【吾友前半生以恶欺善、知恩不报、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如今逢此灾祸,都是你应得的。】 【哈哈哈哈哈哈……】 简昕:“……” 她不死心地将后面两张展开,确信这人确实是不吝纸墨地‘哈’了她三张纸。 整整, 三,张,纸。 妈的。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信,额角的青筋一时间气得崩崩直跳。 胸腔内的那股火气一直撑到她扒完整碗饭都没能顺利消下去。 直至半个时辰后,那名假扮宫女的校友整理好餐盘问她有什么话要带出去时,她才扯了扯嘴角道: “劳烦替我问问太医院那个闻和卿有没有定下什么良辰吉日好出殡,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在他坟头唱萨婆阿柯轮回成牲咒了。” 校友:“?”
第19章 她真是一时气疯了,才会只顾得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到殿前的大门重新挂上铜锁时,简昕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她有这工夫为什么不让外边的人找个机会送些有用的东西进来啊! 拿着信纸的右手攥成拳头愤然捶地,心中腾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没书没纸没人唠,每日睁眼闭眼都不知今夕何夕,偌大的宫殿内找不出一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这个阴暗的单间养得她快要发霉。 后面几天,给她一日三餐准点送饭的又换回了那个哑嘴的嬷嬷。看着每日端来的山珍海味,简昕没来由地只感觉到寡淡,拿起筷子也夹不下去几口。 同往常一样,哑嬷嬷在桌上摆好饭菜后便退至一旁静等简昕用完餐。 她佝偻着身体,眉眼低垂,一双布满褶皱的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温顺的模样。 简昕从食盒中取出一个备用的空碟子,将手中的米饭分了半碗下去,放置在另一边的空位上,伸手招呼着她:“嬷嬷,过来坐。” 哑嬷嬷忙后退几步,她没有办法说话,只得用摇着头又摆手,以表示惶恐。 “过来坐,本宫有事情同你说。”简昕只得拍了拍空凳,加重了语气。 哑嬷嬷缩了缩脖子,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挪着步子站定在简昕边上,用手指指凳子又指指自己,摆手表示尊卑有别,她不能坐。 简昕没有强求,只是点了点她刚刚分出去的半碗饭:“那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我吃不完。” 哑嬷嬷摇头。 “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她还是摇头。 简昕摸了摸鼻子,凑到她身前低声问:“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我好无聊啊。” 哑嬷嬷张了张嘴,止不住向门外张望。她本想拒绝,可一回头看到简昕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想来如今的皇后年纪本就不大,这些年又没个手帕交能排忧解难,宫闱深居难免会感到些许寂寞…… 但又想到赵总管找来她时特意的吩咐,心下又止不住在动摇。 简昕分明从她眼中读出了犹豫,想着这个年纪的婆婆大都耐不住小孩子撒娇。正想再加把劲,就见哑嬷嬷心一横似的转过身,退至门口处才停下脚步,远远朝她比着手势: 娘娘趁热吃饭,老奴等娘娘吃完了再收拾。 “……” 失败了。 那皇帝是真的想硬生生憋死她吧。 她郁闷地扒着饭,只是象征性地夹了几口菜,堪堪保证晚上不会饿得睡不着觉就搁了筷子。 哑嬷嬷上前收拾着碗筷,简昕扯住她的袖子不死心道:“嬷嬷,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天吗?我什么都能聊得来的。” 这次嬷嬷当下便坚决地摇了头,不忘加快手上的速度,没了往日的蹒跚,出去时两脚快得都只剩残影,一时间连门都忘了带。还是守在门口的侍卫踌躇着伸进来一只手把门带回去的。 看着面前的大门再一次无情阖上,简昕烦躁地揉了一把脸。 她叹了一口气,走至窗边,在森然银铁下熟练地找了一个角落钻出头去:“嘿,本宫跟你们说件事儿。” “……”无人回应。 “本宫在同你们说话呢!” “……” 站守在窗两边的侍卫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熟视无睹,在历经几日的折磨后学聪明了,双双在耳道里塞了一块绵纸。 虽然还是能听得见,但他们可以装作听不见呀! 东西不在好,办法不在多,有用就行。 “啧。” 见无人搭理,简昕倍感无趣地又缩了回去。 她站在殿中环视一周。 果盘上的核桃已经有一半被她盘出了包浆,书架上的垃圾她单是看完一遍就已经遭受了巨大折磨,软塌上放着的披肩她闭眼就能默出纹路走势,门口那个花瓶上印着几片花瓣她都一清二楚。 现人有云:饭吃撑了天会死,人无聊透了顶会疯。 是真的,会疯。 * 这天夜里,季柕挑灯批完最后一份奏折,刚熄了灯躺到床上,便只听一墙之隔外悠悠传来一声吟唱。 起初他还抱着不管不理的态度,听着反正也不难听,正好给他助助眠。 直到后半夜,室外的嘈杂声渐趋静下,侧殿传来的歌声愈发清晰,和谐的音律陡然转进诡异的音域,扬起的尾声还带着波动的颤音,时不时添进几句泣腔,硬生生唱走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困意。 季柕:“……” 他麻木着脸坐起身,朝一旁同样深受折磨的赵正德招了招手:“去将她给朕带来。” 简昕被领进甘泉宫时,季柕正坐在床沿边,手肘支在腿上,一脸郁闷地撑着下巴。 “皇上,娘娘已经带来了。” 赵正德上前一倾,见季柕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便又折过身退出了大殿,贴心地替两人关上了门。 季柕挺直起背看她:“你大晚上的又在发什么疯?” 简昕先是双目空洞地抬了下头,而后又转向别处,语调缓慢机械:“啊?什么疯?臣妾没有发疯啊。” “你可知现在几时了?” 她摇摇头。 “丑时。”季柕咬紧了牙:“朕要睡觉。” “哦,你睡呗。” 简昕走至一旁的坐凳边坐下,双手支起脑袋,一脸乖顺地望着他。 季柕一言难尽地瞥了她一眼,掀起被子翻身躺下,重新酝酿起睡意。 房内的灯烛被吹熄,一片昏暗中只剩下帐帘在壁上映出的幢幢飘影。掩上的门窗缝隙中透进股股凉风,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夜深露重,潮意渗进,直叫人心绪烦乱,难以平定。 他侧躺在床上,曲肘枕在脑下,一手搭在褥边,眉头紧锁。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转头对上简昕平无波澜的视线:“能不能不盯着朕的背后看。” “为什么不能?”简昕维持着刚才的表情,面带微笑:“为什么你想睡觉就可以睡觉,我想看你就不能看呢?” “我就是看着你,又没有打扰你,你继续睡呗。” 季柕闭了闭眼,强压住脾气:“被人盯着,朕睡不着。” “好巧。”简昕笑意更甚:“不盯着人看,我也睡不着。” “你是在跟朕耍无赖吗?” 她无辜地摇头:“没有啊,我不会耍无赖。”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治不了你?” “哦,那你治治吧。” “……” 简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单就前几次而言,她做的哪件事不是得被重罚的?后来不是被关禁闭,就是最后不了了之。看这皇帝的死犟的脾性,若不是没有办法,当初定然不会娶她入宫。既然是不得不娶她,那便肯定有不得随意动她的理由。 本朝的皇室血亲单薄,定然受到百官的诸多牵制,而她的便宜爹位列三公,哪怕是顾着君臣关系,只要她没做出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他便断不敢真拿她怎么样。 如今也只得有八个字能用以形容这位大梁的年轻皇帝: 羽翼未丰,装模作样。
第20章 话音落下,空气陡然凝滞。 男人的眸色深沉了几分,紧绷的下颔勾勒出凌厉的弧度,轻垂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凸起的青筋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异常可怖。 代际之时,前朝的末皇荒淫无度,疏于统治,致使百官腐败,民不聊生。后以驻扎于庆丰山的渡野山贼为首,联合临近省份深受迫害的农民揭竿而起,直冲都城,大破之,方才建立了如今的大梁。 规循礼制,唯有天命认定的正统方可代而为王,先皇礼邀儒学大贤,在汾河一带精心策划河海出图的戏码,又命释道假造佛祖恩典,方才在明面坐上了龙椅。 而新的皇室血脉稀薄,又无掌有权势的外戚,君臣间看似和谐,实则暗波汹涌。如今传至二世,皇权与相权之争愈发白热化,即便朝中对他俯首陈臣,暗下谁人不想将他从这位子上弃而替之。 “皇后,谨言慎行。” 没了往日的清朗音色,他此刻的声音显得低哑且冰冷。 帝王之威不容挑衅,百官不可,妃嫔不可,世人皆是不可。 周身的气压骤然递降,简昕明了,她这是正好踩到某人的痛点了。 “皇上,我待在这里太碍着你的眼了,还不如将我放回去,你舒坦,我也舒坦。”她丝毫不惧地对上他的视线。 季柕扯了扯嘴角:“看来皇后在宫里这些年,别的没学到,胆子倒是长了不少。” “您过奖。” 他敛去眼底的情绪,漆黑的墨瞳如鹰爪般死死勾住面前的人。 简昕也是坦然地回望,唇边抿出一丝笑意,透露着几分莫名的胸有成竹和一丝细微的嘲讽。 两人旗鼓相当,用眼神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直至露声渐止,夜风将歇,季柕方先一步开了口: “你最好莫要有把柄落在朕手上。”散乱的刘海耷拉在脸侧,更显微启的薄唇殷红如墨:“朕敢保证,绝不会让你好过。” 简昕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她闲然站起身,打理着自己微乱的衣摆。 这目中无人的模样看得季柕火气直捣,攥紧的双拳微微颤抖,指节被掐到发白,眼底也沾染上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红。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线,对着门外沉声道:“来人,将皇后送去千守阁。” 千守阁,居与东西十二宫之外,毗邻宫城,与北山遥乎相对。当朝后宫虚空,除未央宫和永寿宫外,后宫其余处皆是人迹罕至,更莫提居于皇宫最北端的千守阁。 若是被送去此处,便是与被打入冷宫无异。 简昕在刚穿越过来时便将整个后宫逛了个遍,自然知晓所谓千守阁到底是何处。 若是想将她安排得远远的,那倒也正合她意。 “这几日便多谢皇上款待了,下次若皇上得空,记得也来千守阁坐坐。”被领着出去前,简昕不忘回身诚挚行上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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