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果类的太过明显,而且太大了也抱不走。大白菜最后烧出来也没多少东西,拿了也是空占着位置。金针菇不顶饱还塞牙缝,不能要…… 她站在案台边一阵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退而求其次地抽出来几根最不起眼的葱和小青菜。 除去这些可常温保存的食材,厨房里的冷冻品都存放在角落的冰鉴内。 《器物志》中曾载:“鉴缶间装冰,缶内装酒,以致温降。” 御膳房内的冰鉴还是经过特意改良的多层式,长二尺宽一尺,上下合层累叠,选材了密封性最好的金属制作而成。 单是一人必然搬不开,简昕只好踩着矮梯打开最上面的那一层。 底下的制冷效果最佳,因而上面便也没放着些什么东西,她只是简单拣了几块新鲜的瘦肉块和冻鱼便收了手。 库房里没有佐料,还得找找盐罐在哪。 但来都来了,只拿点盐巴好像又有些亏。 …… 胡椒粉,拿吧。 油、蒜末、辣椒、生姜都不能少。 八角和花椒也抓一点走好了。 基于均匀营养的考虑,还是再来点两根茭白吧。 等走完一圈下来,本就不大的菜篮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单是拎着都有些费劲。 简昕站定在后门环视一周,想看看还有没有缺漏。半晌,游移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长桌摆着的几个餐盘上。 反正也没人吃,扔了也是浪费粮食,正好她还空着手可以再拿一个盒子…… 嗯,端几盘走好了。 * 回到千守阁时,芙秀正晒着方才没晒上的床单,遥遥便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挎着两个大箩筐从门口走进。 她接过简昕递过来的食盒,一时惊到失语:“娘娘您这是……” “就是见他们东西存了这么多又吃不完,帮他们分担一下罢了。”简昕将菜篮随意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朝着殿内走去:“那人怎么样了?吃东西了吗?” “吃了一些,脸色已经好很多了,但估计还是没吃饱的。”芙秀答道。 她削了三条瓜,只是简单用沸水焯过一遍就盛上来给袁西送去填肚子了。且不论能不能吃饱,但是这一点味儿都没有的东西,吃完一碗估计也够难受的。 “好一些了就行。”简昕收回步子,转身回到石桌边,将装满了东西的食盒打开:“我还带了一些能直接吃的东西,你去找一个空碗来,我再给他夹些菜送进去吧。” “娘娘,这些都是御膳房的人给您的吗?”芙秀看着一碗又一碗色香俱全的佳肴被端出来,忍不住问。 简昕很是理所当然地摇头:“没有啊,我趁着他们不在自己进去拿的。” “可娘娘您这也拿得太多了吧!万一那边的人找上门来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又没有监控。”简昕不以为意:“去和回来的路上也没人看见过我。” 芙秀疑惑:“娘娘,何为监控?” “就是……没什么,一个不重要的东西。”简昕往碗里多塞了一块卤肉,递给芙秀:“你先给袁西送进去吧,我看看拿来的菜能做些什么东西吃。” “娘娘还是放着让奴婢来吧,能拿来这些食材不容易,莫要糟蹋了才好。”芙秀诚心道。毕竟在此之前,她可从未见过简昕何时动手下过厨,更别说她进宫前便只是个娇养的大小姐,更不可能会亲自干这些粗活。 简昕很是不服气:“莫要质疑本宫,本宫的饭菜尝过的都夸好吃。” 芙秀无言以对,只是无奈地看了简昕一眼,端着碗筷转身进了大殿。 自打上次跌下假山起,娘娘每日便要胡言乱语几句,她已经习惯了。 简昕对此并不在意,这头已经拿起砧板跃跃欲试。 她将冻鱼和肉块放在一旁解冻,着手先切了几片生姜。 千守阁里没有冰鉴这么好的配置,肉和鱼没法留到第二天,所以今天必须得先做了吃掉。 加上顺过来的御膳,一鱼一肉刚刚够饱,剩下的蔬菜便可以留着明日清煮当早饭吃。 简昕细致规划着三餐安排,待一旁的冻肉都软了后,伸手将其放进一个干净的盆中,撒上盐和生姜,用微滚的热水泡着去腥。 灶下烧着白日里袁西拿回来的柴火,锅里倒上一层浅油,等油温到点后便将泡好的肉下锅微炸,直至四面微微起泡便可加水。水不必过多,堪堪没过肉身为最佳。 盖上木盖闷煮片刻,用大勺捞出浮起的白沫,此时便可倒下料酒、酱油、蒜末等一系列佐料,再闷煮两刻钟。 …… 许是担心这边的情况,芙秀送完了饭出来便一直守在简昕边上看着,倒是对她娴熟的手法有些许惊奇:“奴婢听闻,城中闺秀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看娘娘的样子,倒是先前做过许多次饭了。” “迫于生计。”因为食堂的饭菜太难吃。 芙秀难以置信:“怎会?御史大人虽是出了名的清廉,但倒也不至于每日让娘娘亲自下厨吧?” 三公的俸禄一月便有好几,听闻御史家中奴仆本就少,开支定然不会太多。且御史大人本身只是不腐不贪罢了,也未曾听闻过其经常广济贫民的事例。 不缺金不缺银的,何来的迫于生计一说? 此时的简昕正将锅中的肉汤缓缓倒进盆中:“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做好菜了,你的肚子不饿吗?” 饿。 特别是浓郁的汤汁出锅一刻,扑鼻的香气迎着她的面冲来,香晕了。 “再给袁西舀一碗汤去,等会直接坐里边跟我一起吃。” 主仆不得同室而食,先前的未央宫便有专门供下人进膳用的屋子。但现下的千守阁连膳房都简陋得不行,更别提其他了。 芙秀下意识拒绝:“娘娘,这不合规矩的。” 简昕有些不耐地皱眉:“你只要听我说的做就行了,管那么多规矩干嘛。” 要说现代人和古人交流间的最大隔阂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礼教和规矩,遇见多了便着实是让人有些讨厌。 “即便娘娘不介意,若是让他人见了也难免落人口舌。还是娘娘先用膳,奴婢到时来外边吃就行。” 简昕招呼着芙秀帮忙一起端菜,边道:“等你吃上饭估计菜都凉透了。千守阁哪来的别人,安心进去吃就行。” 话是如此,刚是年初本就天凉,若还要等着简昕先吃完,那剩下便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吃了。 芙秀默不作声地跟在简昕身后,帮着她将盘子都摆上了桌,才略微羞赧地背过手道:“那娘娘会收奴婢的膳食费吗?” 毕竟娘娘的身份显赫,屈尊下厨还同邀她一齐用膳,想来便是千金难求的机遇。 简昕:? “你不会一直以为,我干活是为了抵去这两个月要给你的俸禄吧?” 她微微瞪大了眼:“啊,难道不是吗?” “……” 有一种凉,叫作热心肠被冰冷的拜金主义浇灭的心凉。 简昕默默将盘子移到自己的面前:“当人与人失去了维持基本交流的信任,那么她就失去了在冬天喝上一口热汤、吃上一口鱼肉的机会。” “咳,娘娘,奴婢知晓错了。” 简昕啧啧摇头,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的话术罢了。 她的视线在房内转了一圈:“袁西人呢?” “回娘娘的话,吃饱了回树上去了,奴婢刚刚看见他从窗户那跳出去。”说着,指了指南边那扇正敞开着的窗户,愈演愈烈的夜风吹得年久失修的窗架嘎吱作响。 看着摇摇欲坠的窗户,简昕了然之余不由担心:“这人怎么出门都不随手关窗的。”要是给吹掉了,这个冬天还怎么挨过去啊。 芙秀闻言,很是机敏地跑过去锁上了窗户,又如瞬移般迅速奔回,堪堪站定时衣摆还顺着惯性向前摆动着,朝着她扬起一个礼貌十分的标准微笑。 这让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幅表情的简昕有点感觉被吓到。 “……倒也不必如此,我就是说说罢了。”她又默默地将盘子移回中间:“趁热吃吧。” 接触时间一长,她能明显感觉到,芙秀跟她先前印象里的普通宫女是有所不同的,或者说是大相径庭。 芙秀的思想其实并没有被封建礼教侵蚀得有多严重,比如先前跟在她身边张口闭口都是说教,现在也能毫无负担地与她同席用膳。她可以上一秒对皇帝死心塌地,也可以下一秒就叛投他营。 且说她的性格,平日里好似对任何事务都毫不在意,但一碰上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又会显露出极大的热情。 总不可能有人生来就喜欢伺候别人。但在世俗之物最无用处的宫中,一介宫女能对金钱展示出如此大的渴求。 “你其实也想出宫吧?”
第24章 芙秀正往碗里夹菜的手倏忽一顿,菜叶顺着筷子半途落在桌面上,晕染出一圈油渍。 “……” 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将菜叶夹起,重新放入口中,借着咀嚼的动作含糊其辞:“奴婢只剩八年的时间便可出宫。” “八年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这么着急攒钱,应当不准备真的熬过这八年吧?” 按规矩看,一般走到她这个位置的大宫女出宫时都可领去一笔可观的钱禄,再加上她这个皇后赏赐的一些金银珠宝和零碎玩物,虽不能大富大贵,但绝对能保证后半生衣食无忧。 且宫里走出去的适龄女子,一般都是京城平户良家子弟婚配的热求人选。有着夫家家底的支撑,倒也无必太过忧心家财一事。 “是不是看着我也不受宠,边上少一个你估计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到?”简昕便直接开门见山:“朝廷定然懒得将人力物力花在追回一个小小的宫女身上。届时你出了宫,乘一辆出城的马车,下江南又或者是上燕北,从此隐姓埋名,倒也能过上自由快活的日子。” 芙秀只觉得口中的菜根忽而间索然无味。 “希望娘娘莫要将此事讲与旁人听,这宫中奴婢实是待不下去。” “正好你有故事,我有汤。”简昕适时舀起一勺浓香的汤汁放入口中:“说来听听。” 看着她忽而翘起二郎腿,拿起汤碗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芙秀不由扶额:“娘娘还是莫要摆出一副听戏曲儿的样子,奴婢有些开不了口。” “哦好的,抱歉。”简昕很是好说话地摆正了坐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继续。” 芙秀深吸一口气。此刻思绪翻涌,已然封存心底许久的回忆久违地浮现在脑海中,犹如过江之鲫,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搁了筷子,半仰着头:“当时……” 正说着,一道灼烈的视线一瞬不瞬盯住她看,强烈的被注视感压迫地她一时卡了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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