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真诚才是最致命的必杀技,这句话在恶心旁人时更是无比得适用。 看到顶上那人如吞了苍蝇般不可言说的表情后,她久积多日的怨气才终得消解。 见女人坦然离去的背影,季柕紧了紧后槽牙。 如今的前朝被三省牵制,先皇还在时便暗中分化出了一批以同平章事为首的党锢。直至后来他年少继位,这群人念他掌无实权便愈发猖狂,私下肉食酒饮、偷赋重税,背地不知已经勾连有多少人。 他这位被迫娶来的皇后,先前能在宫中忍气吞声三年,近几日却动作不断,而宫外的简家倒是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更奇怪的是,原先一直蠢蠢欲动的左同平倒也是出奇地安分了许久。 如果不是这几人商量好了在宫内外打配合好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释。 若真如他所想一般,那左同平,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 翌日的同平府。 清晨下了小雨,午后初晴,太阳比往常还明媚了几分,照着内室一片亮堂。 宽敞的院子内种植着品类罕见的花草,盆木皆是取用了价值不菲的原材。笼中鸟正长伸着喙,鼓动翅膀叼啄着细直的的笼网,不时发出几句清脆的鸣声,正同柴房里隐约传出的低语相衬。 “八筒。” “吃,东风。” “红中。” “诶!胡了!” “投骰子,下一个谁坐庄。” …… 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后,只听一声骰子掷落的轻响,紧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闷磕声。 “一条。” “六筒。” “碰!” “……” 几人正打在兴头上,门外忽然奔来一位小厮打扮的人。 待他站定在四人边上时,嘴里还不停喘着粗气:“领导……呼,宫里面的同学说,简昕同学被打入冷宫了!” 闻言,在座几人的眉头皆是一皱,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左同平两手摩挲着简陋的木质麻将,旋过身问:“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简同学昨天晚上不知因为什么顶撞了皇帝,给皇帝气疯了。” 几人眉头又紧了一分:“有没有被杖刑?或者被其他刑?” 他摇摇头:“那倒没有,看着还挺健康。” 左同平松下一口气:“那感情好啊,倒是比天天住皇帝隔壁安全多了啊。” “是啊是啊。”在座几人纷纷点头应和。 “那咱几个继续吧,轮到谁了?” “我了,该我摸了。” “八筒。” “南风。” “过。” “七条。” 小厮:“……” 见他还站在原地,左同平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侧了头嘱咐他道:“跟简昕同学说一声,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能帮的你们几个同学也尽量帮一下。” “这孩子,最不容易了。” 是啊,她最不容易了。 之前只是站在那头远远瞧看了一眼。知道它破,不知道它这么破啊! 皇帝扣下了未央宫所有下人,跟着她搬来千守阁的也就只有芙秀和袁西两人。 袁西倒还接受得快。千守阁偏近皇宫最北端,与北山相对,周边因常年无人打理而绿茵荟萃,最不缺乏的便是适人高卧的宽枝常青树。 芙秀便是一路哭丧着脸:“娘娘,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 名义上是暂移居所,实际上就是被降级了啊! 冷宫,没俸禄的啊!
第21章 “咳,虽然过程有些许曲折,结局也存在一定纰漏,但总体来说还是蛮不错的。”简昕安慰道:“数值计算出现概率偏差都是正常现象。” “可娘娘您上月的俸禄还拖欠着没发呢。” “我这不是之前被关起来了没办法往外面要钱嘛,你且再等我几日。”她尴尬地转移话题:“你们知不知道前几日我被抓去的时候,正在那个时间段值班的宫门屯卫去哪里了?” 袁西:“马厩。” “?” “皇上前几日下令,宫中所有与娘娘有私交之人,不论官奴,皆需去马厩轮值一年。”芙秀补充道:“第一批去的,便是那两名屯卫和闻太医。” 简昕沉默了一瞬,扯住袁西的袖子:“你且带我去一趟马厩。” 芙秀皱了眉,上前一步挡住去路:“娘娘您就莫要再乱跑了,若是再惹圣怒,怕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简昕充耳不闻,伸手将芙秀拂到一旁。 “没事,你就待在这里先收拾一下屋子,我和袁西去去就回,马上。” 走至半路,不忘回头扬声叮嘱:“有什么缺的就记下来,等回来了再告诉我就行!” “……” 芙秀只得无奈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感到一阵心累。 后宫独有一人如何,父为朝臣命官又如何,无进取之心,带不动便是真的带不动。 * 前代有位皇帝酷爱搜集名马,因而削了邻近的几堵宫墙,特意在原有规模上扩充了马厩。 为了保证培育优种的品类,雌马和雄马间的□□一直以来都是由专业人士负责。繁衍至今,品类优质的马匹已经不胜枚举,但又因平日里伙食太好,每日棚内地面上留下的隔夜马粪的味道都极为一言难尽。 简昕被袁西领着,老远便被这味道熏地死死捂住口鼻。 一旁的袁西也忍不住皱眉:“娘娘,前面左拐便是了,属下在这等候娘娘。” “你不进去吗?”她捏着鼻子问。 他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好吧。 简昕背过身,掏出一缎白帕绑在鼻下,再深吸一口气,憋着往里面奔去。 一入门,嘶哑的马啼声接连充斥入耳,空气中交杂着浑浊的气味,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强忍着翻滚的胃部,眯着眼四处搜寻。 “简昕!” 背后猛然响起一道充满怨愤的声音,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回头,便看见梗粗红了脖子、两眼冒火的闻和卿。 与往日缓带轻裘的示人形象大相径庭,如今的他裹着一身破布麻衣,衣摆沾染污渍,面上满是憔悴。 简昕礼貌地朝他招手:“你好,我来找一下跟你一起过来的那两位兄弟。” 他忿然将手中的空水桶扔在地上:“你还有脸过来!都是你害的!” 说罢,伸手就想掐住简昕的脖子。 她慌忙后退好几步,将鼻子捏地更紧了,一脸惊恐地指着他:“你你你别过来,你身上也太……呕……” 闻和卿冷笑一声:“呵,是不是香死了?” 本是柔顺舒长的墨发被杂乱盘起,一张俊脸扭曲:“你真的,害人不浅啊。” “……” 恰在此时,一旁的拐角处也走出来两个拎着水桶的人,同样一身破布衣着,面上蒙着掩住口鼻的麻布。 简昕转头,脸色一变,立马满眼愧疚地迎上前去:“兄弟,你们还好吗兄弟?” 两人见来人是她,无奈地对视一眼,一言难尽地摇头。 也是她太粗心大意了,才害得这些无辜的朋友遭受牵连,于情于理她都太过意不去。 “你们主管在哪?我去跟他说说。” 其中一人指向侧边的一处木屋:“在里面,同学加油,靠你了。”说罢,朝她做了一个鼓气的手势。 这间木屋四面漏风,旁角堆满了干草和破布,外墙上坑坑洼洼,更像是个被废弃许久的烂尾楼。 简昕只觉得自己薄弱的双肩上如今担负着千斤的重担,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席卷全身。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入木屋,进门便在一张木桌后看到了正在比对各种饲料和喂养记录的主管。 那人闻声抬头,看着气势汹汹闯进来的简昕,疑惑着放下了手中的笔:“何人来访?” 简昕站定在他面前,摆起架子:“本宫乃当朝皇后。” 那主管一听,忙不迭站起身朝她行礼:“娘娘屈尊降贵,下官未能至门外迎接,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她轻咳一声:“你这是不是最近新来了几个人。” “啊,是。” 简昕左顾右盼了一下,从头顶上摘下一段银钗,轻放在桌上,用眼神示意道:“劳烦主管关照一下。” “这……”主管的视线不由地被这抹银光吸引,眨眼的频率提高,言语间略有些踌躇:“可人是皇上送来的,下官也不敢罔上啊。” “主管只需稍稍操作一番便好,都是本宫的朋友,细皮嫩肉的,干不了重活。” “娘娘勿怪,只是这儿本就缺少人手,一时间还真不太好安排。” 简昕又从头上拔下来一支银坠,在两人之前轻轻晃荡。银面在阳光照射下显出细碎的亮光,闪得人一时难睁开眼。 他吞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不如下官明日上奏户部,多调些人手过来?” 简昕一脸“孺子可教”地点点头,将两串银饰放入他的手心:“主管费心了。” “好说好说。” …… 待简昕百般推辞了谄媚着脸想要送他出来的主管后,走出门,抬头便望见门口蹲着三张眼巴巴的脸。 她走过去,逐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能帮的都尽力帮了,对不住你们,等你们刑满释放了,记得找我请客。” 闻和卿紧紧攥住她的衣袖:“能不能现在就带哥走,哥在这个地方真的待不下去了啊。” 简昕捻着两根手指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抽出来:“如果你想明天直接滚去御膳房喂猪的话,我可以替你助力。” 说罢,她将目光从抓狂的某人身上移开,转头看向另一旁的两位朋友:“同学,请问我的麻袋你们还留着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留着留着,就藏在这里。” 说着,两人钻进一个关着两匹大马的隔间,从里面拖出来一个脏得不成样子的大袋。 简昕望着沾满了某不可言说之物的麻袋陷入了沉思:“……” * 袁西一直站在原地等着简昕出来,要说她进去一趟是有点久了,他的脚跟都在隐隐发麻。 待宫道尽头终于拐出来一个人影时,却见那人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 袁西:“……” 那人每朝他走近一步,他便往后退一步。 “看到了还躲?还不快过来帮忙!”简昕吃力地叫道。 他一脸抗拒,手掌朝外以示拒绝:“娘娘,您味儿有点冲了。” “快过来帮忙!” “……” 别无他法,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难以言述的味道愈发浓烈,袁西眉头紧皱,双手悬在空中欲接又止。 “你是男人啊,这点脏算什么脏。”简昕看着他犹犹豫豫的小手,肩胛骨被一叠书压得生疼,恨铁不成钢道。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0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