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西立马否认:“属下不是,属下还只是个男孩子。” “……”简昕憋起一口气:“好的,男孩子,姐姐真的背不太动了,能不能帮帮忙?” 她怀疑可能是前几天没有规律进食导致的暂时性体虚,明明之前勉强还能拎起的东西,现在刚背上不久就感觉格外吃力。 踌躇再三,袁西还是认命地从简昕背上接过了这个包袱。肩上一重的那刻,他当场便感觉自己是睡在了马棚里。 简昕看着他蓦然惨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下颔,忙在袋子下面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双手撑起,帮他减轻了些负担。 两人的步子走得极快,硬是花了去时一半的时间赶回千守阁。 彼时的芙秀正在井边拧干刚洗完的抹布,回头便见步履匆匆的两人扛着一袋东西奔了进来。 她正想迎上前询问,刚走出一步,便被劈面而来的异味熏地老实闭上了嘴。 芙秀捏着鼻子连连后撤,一脸震恐地望向两人:“娘娘,再怎么样也不能去马厩偷屎啊!”
第22章 袁西将东西搁在院子的一方空地上,脚步凌乱地奔向井边刚打上来的一桶水,将双手浸进去揉搓,桶边溢出的污水尽数溅在了芙秀的衣摆上。 “哎你!” 她慌不迭又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米色襦裙上星星点点的水渍,生无可恋地捻起一角,愤愤看向罪魁祸首。 简昕正对着这一大袋子书发愁,转头朝芙秀招了招手:“衣服脏了正好,快过来帮我把书搬出来。” 前代的用纸较厚,且年代尚且不算久远,文献都还保留有足够的韧性。虽然被糟蹋了这么多些时日,但仍算保持完好。 “娘娘,这些都是哪儿来的?”芙秀接过简昕手里一本本递过来的书,整齐地码在一旁。先前她按照吩咐,几乎已经将全后宫能用得上的书都找来了,跑过好几个宫,确实没有看见过简昕带回来的这几本。 “这不重要,你数一下本数对不对。”简昕报给她一个数字。 芙秀伸着手指头一一点过,从头数了两遍后才对着简昕点点头。 “那就行。”简昕拍拍手站起身:“你跟袁西去一趟未央宫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吧,左手边的那叠书就算了,右手边的一本也不能落。” 说着,弯下腰抱起地上的一摞,掂了掂,往屋里走去。 芙秀也跟着站起身:“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 “没事,又不重。”简昕把腰一转,避开:“你俩快些去吧,搬不动就让里边的人帮忙一起抬过来。” “哦对了,毛笔和墨锭记得多带一些过来,不然用完了之后还得回去拿。” 芙秀哽住:“娘娘您是真打算长住在这儿了吗?”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没了那皇帝的沾染,这里连空气都是甜的。”简昕啧啧两嘴:“一直住下去,好不惬意。” 千守阁虽久无人居,但一直有人定期清扫,屋内床桌椅俱全,对简昕来说已经算是个高档单人寝。对比一下学校的水泥地和公卫,这个生存条件她简直不要太满意。 人嘛,知足常乐。 内部规模不大,但胜在方便。 她先是将书架重新整理了一番,把一些无用的书都挪到了角落,又将搬回来的文献都排在伸手最容易取到的位置。 想来这块地方应该是没怎么认真清理过,书页脱水,粉尘扑飞,待她整理好后只感觉鼻尖痒得不行。 彼时天气也有些许阴沉,倒显得院里疏于打理的花草更显杂乱。简昕拍拍手走出庭院,准备再去后面逛逛。 皇城初建时考虑地势利弊,特意挑了这处最为险峻的高山以防背击之敌,又命人广植树木,加强林间与山下巡视。 虽是防住了外敌,但这山北陡南缓,入难出易啊。 简昕从宫墙一侧探出头去,千守阁院后再一条宫道便是北安门,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人把守。 北安门向来常年紧闭,落成后便没怎么再打开过。这一面的宫墙也是极高,两侧的四角楼上分别守着一队铁甲凛凛的士兵,硬莽和偷潜都不是明智之举。 她不动声色地将脑袋收回。恰逢此时,袁西和芙秀已经搬着东西回来,两人正忙活着将院子里的书往屋里搬。 芙秀让出身来:“娘娘,您瞧瞧东西都拿全了没?” “没事,你们先搬进去吧。”简昕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摆手道,一手贴上小肚:“御膳房什么时候送饭来啊?有点饿了。” 芙秀抿了抿唇,虽然但是,残忍的现实是:“娘娘,御膳房不包千守阁的一日三餐。” “……” “奴婢先前找过了,整个千守阁便只有屋后一直种着的丝瓜还能下菜,但因许久未采摘,剩下能入口的也就没几根。且库内无盐无米无柴,被子也是刚从未央宫顺过来的。” “那今天……” “今天便只能先委屈一下娘娘两餐并作一餐了。”芙秀诚心建议:“能晚点吃上便晚点吃罢,总比夜里饿得睡不着要好。”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们这儿毕竟还有一个正在长身体的袁西。 简昕和芙秀两人本来就人小胃也小,熬一熬倒也不难。就是为难了袁西,在树枝上蹲了一天,差点饿到精神恍惚一头栽下来。 听到这声动响,简昕忙搁了笔出来,正抱着刚洗完的床单要拿去晒的芙秀也连忙折回。 葱荫的树下,只见袁西一手虚浮着抱住枝干,嘴唇微微发白,另一只手死掐着腰,企图用痛感消解饥饿。往日里水润藏粉的脸色褪得一干二净,显得格外苍白。 简昕挥手催促芙秀道:“去将瓜摘了吧,这孩子看着快要不行了。” “可……”芙秀略有些犹豫。 “没事,你先做点吃的给他垫垫肚子,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芙秀敛了声,将床单放回到刚刚清洗用的石板上,撸着袖子奔去了后院。 “你自己能下来吗?”简昕朝着树上的袁西喊到。 他闻声半睁了睁眼,随即又闭回去,晃悠悠地点了点头。只是双手撑着树干和树枝,刚微微挺起身便又倏忽卸了力般跌坐了回去。 看着好像是不太行。 简昕双手叉腰,头疼地环视了一周,可这狭窄的院内除了树便是草和藤,一个能用得上的工具都没有。 半晌,她放弃地又抬起头,双手向着两边高伸:“你直接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闻言,本已经虚弱到不行的袁西还是强撑着又睁开眼,她分明地能从这双眼睛中读出几个大字:你在开什么玩笑? “反正这树又不高,你就贴着树干滑下来也行,我在下面接着总比到时候你自己头朝地摔下来强。”说着,她抖了抖双臂,催促道:“快些吧,放心我能接得住你的。” 袁西撇过头,嘴巴微张好似说了些什么,但因太虚弱只能发出些微弱的气声,轻得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 “你说什么?”简昕皱起眉。 虽然听不见,但从他的口型来看依稀可以辨认出两个字:不要。 “别犟,叫你下来你就下来。” 他又向下瞥了她一眼,这次干脆直接背过身去,整一个背影都大写着拒绝二字。 太像了,太像她之前去小学做志愿者碰到的一个死活不肯安静下来吃饭的小屁孩了,不听话还爱告状,一想起来她就浑身冒火气。 “你到底跳不跳?”简昕已经有些许不耐,语气也陡然低沉了下来。 见上面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她只觉得一种被人忽视的强烈无力感油然而生,裹挟着一股无名火直冲向天灵盖。 但是又不能放任着不管,谁知道等会儿会不会一不留神就出事。 她垂下双手,两眼落在这根细长的树枝上,思来索去。 树上的袁西感觉底下忽然没了动静,以为简昕是放弃了。正想转过头查看一番,不料屁股下的树杈猛然一抖,他的双手还来不及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身子,座下的布料便直直将他滑了出去。 “!” 他一时瞪大了双眼,但此时虚弱的身体已经慢化了他的运动神经。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他便只感觉腰身一紧,一股托力在落地前牢牢攀上腿弯和腰肢。 抬头,正正对上了简昕的脸。 袁西:“……” “都说能接住你了还不信,非得让人喊得这么累。”简昕边吐槽边扶着他站稳:“你现在是想自己走进屋里去,还是我公主抱着你进去?” “……多谢娘娘,属下自己能走。” 袁西默默从简昕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步履急促又带着些许踉跄地往里边走,好似后边有鬼在追一般。 啧。 简昕看着他的背影直皱眉。 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样,又倔又当又没礼貌。 这时的芙秀也已经挎着篮子从后院走了出来,篮里收了大概也就三四根丝瓜。 她将菜篮子往简昕面前一递:“娘娘,就这么多了,根本不够吃。” “好像……是有点少了。”这都不够两个人吃的。 她扶着额思索:“要不你去一趟御膳房拿点吃的回来?” “这事儿放在昨天奴婢还是能做到的。”芙秀面无表情:“现在的话,奴婢怕自己前脚刚进去,后脚便被打出来。” “……” 简昕伸出的手指转而指向自己。 “那,我去?” 芙秀很是赞同:“如果您实在很想去的话,您去便您去吧。” * 所以最后还是她这个落魄皇后狼狈地蹲在了御膳房的后门口。 这个时间点,御膳房大抵是在准备皇帝用的晚膳,后门的排水道里汩汩流出弃用的汤水,果蔬皮和鱼肉骨也被装在袋子里堆叠在门边。 味道有点奇妙,但对于刚从马厩走过一圈的人来说倒也还算能接受。 直到夜幕渐然拉下,房内烧水的声音才逐渐小下来,伴随着一阵盒盖与食盒相碰的声响,交谈的人声也伴着脚步远去。 御膳房里的宫人应当是跑去甘泉宫上菜去了,几个主厨也已经歇了活去吃饭,房内空无一人。 此时便是打劫的最好时机!
第23章 简昕扒住门框,探出脑袋观望厨房内的情形。 干柴燃烧殆尽,灶台上的两口大锅被木板盖住,边缝间溢出白茫的蒸汽,升至半空后缥缈淡去。案台上摆放着品类多样的瓜果时蔬,缤纷明亮的色彩在一片昏暗中显得格外抢眼。 一旁的长桌上摆放着齐整的瓷盘,盘中装满了各色菜式,应当是给御膳摆盘时剩下的边角料。 简昕挎着出门前芙秀特意嘱咐她带上的菜篮子,猫着腰溜了进来。 此时的屋内悄然,唯剩下闷汤微滚和余柴燃烧的动响,恰好可以掩去她细微的脚步声。御膳房的宫人此时都在另一个院子里用饭,嬉笑交谈声时不时便从院墙的另一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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