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杏越想越恶寒,一下子就把手抽开了,铿锵有力地说:“够了,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我,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薛遣淮僵住,脸色有些古怪。 他似乎在忍耐,但好像不是铃杏想象中的那种忍耐,而是强压着想动手揍她的忍耐。薛遣淮的眸光明明灭灭,有什么念头在瞬息间一闪而过,又恢复如常,神色平静道:“你想多了,你到底叫了我十几年的哥哥,我只是习惯性地关心你而已。” 原来他并没有失忆。 铃杏总感觉他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就好像在一夜之间完全变了个人。以前的薛遣淮虽然也是心思深沉,却不会如此让她捉摸不透。 她暂且撇去心里的异样,言归正传道:“司见月那边抓住了一个,也没问出什么来,我估计还是个冒牌货,现在只盼真货在容嫣他们手里了。” 薛遣淮侧目看她:“你如何得知?” 自然不能说是厌听告诉她的,但铃杏也懒得解释了,“我与我家夫郎心意相通,你道如何?” 薛遣淮:“……” 他无奈地颔首,道:“那便好。宁二平日里虽说是吊儿郎当了些,但关键时刻还算靠谱,想来抓住一个凡人不是难事。”铃杏哼声作应,跟着薛遣淮往外走,“我们之前没怎么来过邬州,按理说不可能会有仇家,那人或许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 铃杏点了点头。 她不假思索,赞同道:“容嫣不犯蠢的时候其实也还挺机灵的,到底是内门统考前三甲,能成为弱茵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应当有点东西。” 若是容嫣听见这话,定会热泪盈眶。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个真货的逃跑,其实、好像、似乎……格外顺利。 事情是这样的,宁骁拖着容嫣结完帐后,两人前期还是非常卖力地追上了与小伙伴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向,但弯弯绕绕的好歹是追上了。 不过比起其他两个冒牌货,这个真货感觉更像是来滥竽充数的,虽然说他投掷飞镖的技术准是挺准的,但逃跑的经验却非常拉跨,都不用人找东西拦堵他,他自己倒是撞完这个,又撞上那个。 宁骁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小贼好像有点笨蛋啊……” “别管了,速战速决!”容嫣实在跑不动了,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找到趁手的东西。最后破罐子破摔似的,她一把夺过了宁骁腰间的小钱袋。那玩意儿沉甸甸的,刚好能介于砸死或砸个半死之间。 容嫣大喝一声:“师兄,大局为重,钱财乃身外之物,你先牺牲一下吧!” 宁骁想去抢回来,“别——” 不等宁骁骂出声来,他甚至只来得及发出简短的音节,那个他视如命根子的褐金色小钱袋便呈一个优美流畅的弧线飞了出去,那个瞬间它似乎穿越了汪洋大海,群山之巅,在宁骁眼里万物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了那个小钱袋自由地翱翔的画面。 然而并没有砸中目标。 只见不远处摆了个赌骰的地摊,约莫七八个布衣打扮的男人正在猜大小,摊主抱着骰盅使劲儿摇晃半晌,然后重重往地上一放,“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定离手了!” 就在他掀开骰盅的刹那,宁骁的小钱袋姿态优雅地落在了“大”字上,更巧的是,下一刻摊主便大声宣布:“——大!恭喜买大的赢!” 几乎全压在“小”字上的其他赌徒顿时发出遗憾的唏嘘声,更有甚者当场哭号起来。 摊主问道:“谁买的大?” 容嫣高高举起手来,兴奋道:“我我我!” 宁骁脸色阴沉:“……” “师兄,你看我,我简直是你的小福星啊,随便一投就给你赢了这么多钱。还不感谢我?”容嫣得意洋洋地拉着宁骁,屁颠屁颠儿过去拿钱,“快来快来,数数赢了多少!” 宁骁不心疼钱,只心疼他的小钱袋,虽然它已经很破旧了,但不妨碍是他命根子般的存在。 容嫣看他一脸肉疼,大剌剌道:“哎哟,你愁眉苦脸的这是作甚,不就一个小破钱袋吗?” 宁骁反应很大,“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它!” 容嫣噎了噎,反应过来这个钱袋似乎对宁骁来说意义非凡,神神秘秘地试探道:“师兄,深藏不露啊,心上人送的?”她摸着下巴沉思,“可你不是出了名的花心大萝卜吗?好像也没见你身边有哪个女子停留的时间超过两个月的……” 宁骁又炸毛了,“谁是花心大萝卜了!我很专一的好不好,你宁二师兄我是问剑宗第一深情!” 容嫣肃容道:“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宁骁恼火地摸了摸钱袋,神色沉了下来,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是我阿姐送给我的。” 容嫣愣了一下,“没听说过你有姐姐啊。” 宁骁的身世在问剑宗里,也算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他本来是隔壁尹宋国的子民,父亲是阆偃山的某个长老,具体是哪个就不清楚了。 他自幼在阆偃山长大,后来他的父亲在某场斗魔战役中为救门下弟子而死,自那以后阆偃山便开始走下坡路,现在已经没落了。而他的父亲恰好与薛定爻是莫逆之交的老相识,他的母亲便把他托孤到了问剑宗,随后从阆偃山的万丈崖一跃而下。 于是,薛定爻又多了个便宜儿子。 “笨蛋,自然不是亲生姐姐。”宁骁轻描淡写地说,“我是私生子,她是我兄长的青梅竹马。” “啊。”容嫣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啊?!” 喂喂私生子好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你怎么能如此平静地像说方才的水煮鱼味道有点咸似的就这样说出来啊!还有你兄长的青梅竹马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回忆时一脸思春的表情莫不是想—— 宁骁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赶紧敲了下她的脑壳把她拉回来,“别胡思乱想,阿姐就是阿姐。” “欸那边的,还买不买啊?” 有几个赌徒撞了下宁骁的肩,不爽地说:“警告你可别赢了钱就跑啊!不服,再来!”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 不等宁骁说话,容嫣便兴冲冲地挤开他上前砸银子了,把方才赢来的押上还觉得不够,又自掏腰包全给堆了进去。她把碍事的长发往后一拨,颇有种要大杀四方的架势,吼道:“不服是吧?大你!” 宁骁:“……” 他誓要与赌毒不共戴天! 接着赌摊上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叫嚷,混乱嘈杂的吆喝声和怒骂声淹没在闹市里,极富穿透力地传遍了街头巷尾,连隔壁两侧街道的季铃杏和洛夕瑶都听得真真切切,但她们决计想不到,这其中的组成部分竟有被赋予厚望的宁骁和容嫣一份子。 如果铃杏知道,这俩不靠谱的办着正事突然跑去路边赌钱聊天,恐怕当场便要他们人头落地。 洛夕瑶缓过神来,才感觉捡回一条命,她扶着墙艰难起身,却看到司见月脸色惨白,可怜巴巴地蹲在她对面,好像刚刚发疯掐人的不是他。 洛夕瑶:“……” 她咬牙切齿,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季铃杏那厮待久了,连司见月脾性如此温和的人,精神状态都有些不正常了,还莫名其妙入了魔。 “师兄,没关系的。”洛夕瑶原本清甜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想必你肯定是有什么苦衷,我不会说出去的。” 其实这话也好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本来就是洛夕瑶计划中的一环,与厌听联手在他们大婚那晚让季铃杏走火入魔,谁知这三人八百个心眼子,各怀鬼胎,计划根本赶不上变化。该死的季铃杏还活着,走火入魔的反倒成了司见月。 洛夕瑶捏紧拳头。 她迟早要找那死人厌听算账去! 司见月许久才恢复如常,敛下神色,不发一言地站起身来。这时外面突兀地传来吵架的声音,洛夕瑶转头看去,他秀眉轻蹙,便抬步往外走。 系统的机械音也在识海里同时响起,拉扯着她的耳膜,提示道:“注意!主线剧情的第一个重要人物已经出现,鬼将军副本即将正式开启,请宿主在进入鬼界之前,把剧情拉回正轨。” 洛夕瑶心下一提,紧跟其后。 只见街头围了很多百姓,似乎指指点点地在议论着什么,有道粗犷的声音异常尖锐,陡然拔高。 “欠钱不还,是不是找死啊你?” 洛夕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撞见这种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狗血桥段,她跟在司见月的身后,正犹豫着要不要挤进人群,结果就看到司见月站到了旁边的台阶上,一脸冷漠地抱着手臂,像是在看某场刻意演出的好戏。 洛夕瑶有点洁癖,也不想和别人挤。 于是她尝试着也站了上去,可她使劲儿地踮了踮脚,还是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人头。她下意识拿出对薛遣淮的态度,撒娇道:“师兄,我看不到。” 司见月闻言,微微侧目。 洛夕瑶反应过来,司见月虽然脾性温和,但骨子里却是冷淡的,并不会像薛遣淮那样纵容她。 只听司见月语气平静,隐约带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嘲讽,道:“怎么,你还想骑在我头上看?” 洛夕瑶:“……” 她又开始在识海里对系统狂轰,“这是人设崩塌了吧?是吧!莫名其妙地入了魔也就罢了,连性格都变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宿主,请你淡定。”系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竟也有了几分心虚的意味,“可能因为你是二周目的原因,原著女主都能被你取而代之了,那么其他角色的部分人设会有所改变也不足为奇。” 但它没敢告诉洛夕瑶的是,真正的二周目已经任务失败了,其实在平行时空里,现在是原著女主重生后打算要绝地反击的三周目了。 除了已经重生的原著女主,和预备上位的原著男二,这三周目里还有什么妖魔鬼怪,谁知道呢? 洛夕瑶拿他没办法,受了气也不敢说话,只能楚楚可怜地用杏儿眼望着他,司见月却冷着脸拒绝对视,不能再看了,再看一眼就想杀了她。 不知道自己又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洛夕瑶见怀柔政策也对他没用,干脆不演了,往边上站得比司见月更高,然后认真地看起热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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