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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都不要。”米斯艾尔没有丝毫动摇，清冷的声音语气坚定，“只是在花盛开之后，我要一片花瓣。” 狄纳斯汀像是预料到了一样，眼里没有一点惊讶，反而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他，眼里流转着笑意：“没有问题。”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条件。”米斯艾尔补充说，“我要和你建立誓约。” “哦？什么誓约？” “以鲜血为祭，建立不可违背的誓言。”米斯艾尔目光沉沉，深邃的金眸紧盯着狄纳斯汀，眼底带着谨慎和审视，“你必须答应我不用这朵花来复活双手沾满鲜血的极恶之人。” 米斯艾尔知道给一位不知底细的人催生波德诺花有非常高的风险。 狄纳斯汀可能是想救自己的所爱之人，也有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复活十恶不赦的罪犯。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做的这一件事不会对无关的人造成危害。 所以，必须要让狄纳斯汀与他建立誓约，用誓约来约束他。 如果违背，违约者将会失去生命。 狄纳斯汀毫无意外地轻轻一笑，低着头看着身旁那一本故事书的封皮，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不答反问：“你知道吉里·戈尔德吗？” 吉里·戈尔德，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几百年来最为邪恶的黑魔法师，天赋极高，在魔法的造诣上面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却屠戮成瘾，暴虐成性，最喜欢用难以想象的残忍方法，将人活生生折磨致死。 他犯下的罪恶细数起来，足足有上千条，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能让他在人民的唾弃下被送上帝国的断头台，结束穷凶极恶的一生。 因为他过于强大，帝国几乎拿他毫无办法，派出去牵制他的几百名魔法师和骑士无一生还，更别提他只是为了取乐而沾染上的人命，数都数不清。 在最后，是帝国最为顶尖的几名大魔法师聚集在一起，费尽心思布了两年的局，最终以格外壮烈的方式与他同归于尽。 见米斯艾尔沉默不语，狄纳斯汀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眼里闪着愉悦的光芒。 “命运就是这样充满戏剧化，不是吗？”狄纳斯汀感叹着，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红茶，回味般地品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如果不复活他，我准备的波德诺花就没有意义，也就没有必要寻求你的帮助。” 他兴奋的声音传入米斯艾尔的耳朵里，就像是恶魔奏响将人引入地狱的乐章。 “选吧，我亲爱的朋友。” “是救你那唯一的恋人，还是数万条无辜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狄纳斯汀：看热闹不嫌事大，让我再加一把火
第37章 第37章 ◎噩梦◎ 华丽的庄园里花团锦簇, 蝴蝶如精灵般在一片姹紫嫣红中轻快地穿梭，翩翩惬意，盎然而充满生机。 炙热的光芒普照着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独属于日光的丝丝暖意漫上身穿在外侧的魔法师绿袍，被柔软的布料隔绝在外。 米斯艾尔只觉得寒冷得彻骨。 他眉头紧锁，不舍与迟疑在他眼眸里徘徊不去, 眼中的金芒璀璨不复, 只留星辰失落的空寂悲鸣，挣扎的神情宛若在余晖的灰烬中做最后的抵抗。 他陷入了犹豫。 如果这单单只会牵扯到他, 他可以毫不动摇地为伊莉丝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催生波德诺花触犯的罪名, 可能会让他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又或者是被送去绞刑架上结束生命, 无论是什么, 他都愿意去承受。 因为那些都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罪孽与苦楚他都可以自己一个人承担。 但是他不能拿与这一切毫不相干的生命做牺牲。 他没有那个资格。 在那千万条生命背后, 有着数不尽的人朝气蓬勃, 有无数的他和伊莉丝，满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幸福祥和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因为他, 奋发的学者将再也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 相爱的恋人不得不分离，年幼的孩童失去父母，年迈的长者孑然无依。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毁了别人的人生。 可是, 如果他拿不到花瓣…… 伊莉丝将再也沐浴不到清晨柔和的日光, 呼吸不到幽深树林间草木的芬芳, 她将永远埋葬在冰冷的地底, 与虫豸为友, 以荒草为伴。 他将再也看不见那双比大海还要温柔的眼睛，听不到她轻柔的低语，感受不到她温暖的拥抱。 不会再有人像她那样用充满爱意的双眼注视着他，就仿佛他是她的整个世界。 理智上，他需要放弃伊莉丝。但情感上，他不想这么做。 狄纳斯汀咂咂嘴，从他悲痛的神情上看出了他的想法。 “啧啧，真遗憾，看来你的恋人要没救了。” 无助与悲伤向米斯艾尔袭来，他动摇着，抬眼对上狄纳斯汀的目光。 眼前的银发男子浅浅地笑着，掩盖不住眼底的恣意与欣喜，没有对他可能会拒绝的担忧，也没有志在必得的神气，就好像只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无论是他，还是罪犯和无辜的生灵，似乎落在狄纳斯汀眼中的一切，都仅仅是在舞台上出演的牵线木偶。 人间的疾苦与悲欢在他眼里仿佛都是游戏。 目触到这样的目光，米斯艾尔勉强拉回一点理智，忽地察觉到狄纳斯汀话里的不对劲。 “我从来没说过是要去救我的恋人。”他嗓音沉沉，带着轻微疲惫的沙哑，眼底浮起一丝怀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不小心露馅了。”狄纳斯汀笑得更欢了，一点也没有暴露后的惊慌，直言不讳地说，“坦白告诉你吧，她的毒是我下的——为了让你来帮我催生波德诺花。” 米斯艾尔瞳孔剧烈地颤抖。 这是预谋。 狄纳斯汀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他不仅要释放出罪孽深重的重犯，还利用伊莉丝，让她付出生命的代价，逼他来催生花朵。 他是凶手。 不可饶恕。 米斯艾尔垂眸掩下森冷的眸光，身躯微微发抖，他在努力维持最后的理智。 无法谅解的愤怒在他胸腔中轰地燃起，他死死抑制住想要撕碎面前人的冲动，不由自主咬紧后槽牙，攥紧拳头。 几乎是同一瞬间，周围娇艳绮丽的植物疯狂生长，露出暗藏在无害花蕊之下的根刺，粗壮的根茎在米斯艾尔反应过来之前，就织成天罗地网，铺天盖地朝狄纳斯汀袭去，将他紧紧缠绕住，勒上他的咽喉。 狄纳斯汀动弹不得，刀锋一般尖锐的刺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割出一道道血痕，但他一点也没有恐惧，反而还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煽风点火。 “杀了我，你就不需要做选择了。” 狄纳斯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煽动的挑衅，米斯艾尔非常清楚地知道狄纳斯汀在试图激怒他，但是他释放出去的魔力收不回来。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被汹涌的情绪支配无法收手，还是根本就不想收手。 “是我害了她。” 米斯艾尔没有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薄唇紧抿，隐忍一般地闭上眼，只有垂落在身侧的手渐渐暴起青筋，微微发抖。 半晌，他睁开眼，眸光复杂，交织着怒意与哀痛，藤蔓猛地收紧，深深刺入狄纳斯汀的咽喉。 “是我让她无药可救。” 狄纳斯汀脖颈间的藤蔓随着他的话语渐渐收紧，木刺划破了他的动脉，鲜血喷涌而出，顺着荆条流淌到地上。 随着血液的流失，狄纳斯汀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然而他并没有直面死亡的恐惧，反而露出了个凉薄的笑容。 “我没有告诉你。”狄纳斯汀脱力地倒在地上，瞳孔渐渐涣散，嘴角勾起，说话吃力但语气仍然平静，“那朵花的生命和我相连。我死了，它也会枯萎。” 米斯艾尔瞳孔一缩，身形猛地顿住，缠绕在狄纳斯汀脖颈上的藤蔓瞬间卸了力，但为时已晚，狄纳斯汀的生命正渐渐消散。 “你将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狄纳斯汀眯起逐渐涣散的眼睛，低低笑着，像是想要在临终之前欣赏最满意的作品。 “你真应该好好欣赏一下你那绝望的表情。” 黄昏时分，乌云遮挡住天边最后一寸阳光，凉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动米斯艾尔的衣袍袖角，凌乱他的发梢。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回到了魔法师协会，忙碌的魔法师们在这个时间早已回家，留在协会内的人寥寥无几，凄凄冷冷。 罗娅似乎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她低着头抱着手臂靠在墙侧，那一身蓝色法袍在微弱的烛火下暗暗沉沉。 注意到米斯艾尔的身影，罗娅抬起头，神色犹豫，轻启的薄唇半晌发不出声音，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无数的话语在见到米斯艾尔的那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长叹一口气，只轻轻说了一句，语气不忍：“你回来晚了。” 米斯艾尔猛然顿住脚步，昏暗的光线为他看不见神情的脸侧蒙上一层阴影，开口的嗓音沙哑干涩。 “她……在哪？” 罗娅带着米斯艾尔来到一个小房间，伊莉丝安安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铺上，双目紧闭，神态安静祥和，如果忽视掉那苍白得就像纸一样的脸色，她就像只是沉浸在梦乡之中。 米斯艾尔恍惚地走上前，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栽倒在地。 “米斯艾尔？”身后的罗娅想扶一下他，但被他挥手拒绝。 米斯艾尔像是完全没看见在床侧的椅子，只一下跪在床前，轻轻牵起伊莉丝被摆在腹部的手，触感冰冷，记忆中的温暖消失殆尽，就连余温都没残存。 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上。 他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侧，她指尖寒凉，瘫软着，没有一丝力气。 怎么也捂不热。 他看着伊莉丝的面容，恬静姣好，他不由自主伸出手，细细抚上她的眉梢。 “伊莉丝。”他轻声唤道。 记忆中甜美明媚的声音并没有像他期望那般响起。 记忆中温暖和煦的蓝眸并没有像他期望那般睁开。 再也听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心脏处传来阵阵怎么也忽视不了的钝痛，汹涌，猛烈，牵扯着他的四肢百骸，呼吸都像是被压迫了一般，窒息感随之而来，让他发不出声音。 身上明明没有一处伤口，但却无处不觉得像是在遭受着被凌迟一般的痛苦。 悲痛的情绪在胸口酝酿，翻涌如海浪，滔天而狂烈地将他淹没。所有的一切都哽在咽喉，无法言说的感受，伴随着那剧烈的疼痛，利刃刀割般刺在他的心上。 他哀痛地闭上眼，想要自我欺骗地隔绝这令人无法接受的画面。 就像是自我放逐，任由沉寂的黑暗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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