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中压抑着怒意,“根本没有什么大夫调养照料,连照顾姐夫都是师姐亲自带婢女做的。” 孟娴叹了口气,趁着天色未明,跟着萧承安来到了那处偏僻的小院。 南宫家有春涧、夏池、秋堪、冬园四时园景,那处小院就在冬园后身的角落里,如今暮春时节,除了打理冬园的几个下人外,这里根本无人往来,难怪整整三日才找到。 萧承安带着孟娴翻进小院,三轻三重的敲打窗棂,小声喊了句师姐。 屋内一阵轻响,一个面色憔悴的美妇人披衣而出,满脸讶异:“承安!你怎么来了?” 婢女皆各自休息,殷玄凌一个孕晚期的妇人竟无人守夜,独自就寝,萧承安心疼不已。 殷玄凌拉着二人进屋,翻找茶水点心想要招待,萧承安看不过去,强拉着她坐下。 姐弟二人叙了会话,殷玄凌拉着师弟的手,神色凄然:“你不该来这的。” “师姐半年没音讯了,我怎能不来?”萧承安皱眉,担忧道。 “南宫家主的事我已知道一些了,那些都不重要,师姐,当务之急是你和姐夫的身子。孟娴姑娘是神医谷谷主大弟子,也是我的朋友,让她来给你们看看吧。” 殷玄凌眼神闪烁:“我身子无碍,不过是月份大了有些辛苦罢了。劳烦孟姑娘为我夫君看看吧。” 萧承安还欲再劝,孟娴直接道:“她已生产过了。” 殷玄凌哑然的半张了张嘴,无奈的点头承认:“……是。”。 萧承安怔愣的看着她,殷玄凌轻笑着捏了捏高耸的孕肚,竟是个软枕。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呢?” 萧承安先前已经探过,这里只有殷玄凌夫妇与两个婢女,并没有孩子。 满打满算,孩子还未足月,不在母亲身边还能在哪里? 殷玄凌眼眶发红,隐忍着没有落泪,勉强笑道:“被公爹抱走了,应当是安全的。”。 她亦是名门大派所出的侠女,将坚韧刻进了骨子里,不愿在亲人面前哀怨悲戚。 萧承安与孟娴对视一眼,不由得心中一沉,按照南宫望的说法,殷玄凌的公公南宫玺半个月前已然逝世了,据他所言,南宫蝉的“病”也是因此而来。 他感到有些难言,不知该怎么开口。 殷玄凌似乎浑然不知此事,解释道: “南宫家主修炼邪法,吞噬子孙血肉以延寿,其中又以新生儿最佳,年纪越小越好,这也是南宫家十几年都无新生儿的原因。” “近半年来,南宫家主脉人丁凋零,他甚至在城中四处搜罗有南宫家旁支血脉的孩童吞噬。” 萧承安面色沉沉,这些倒是和守卫李大勇所说的情况对上了。 他小心地问:“那小外甥?” “家主盯我这孩子盯的紧,我服了药提前生产,假作未生吸引视线,孩子则由公爹带走藏起来了。” “公爹怕夫君也遭吞噬,亲手给夫君下了毒。只是……” 殷玄凌不忍道:“家主如今饥不择食,连继承人都不想留了,我恐怕公爹哪日也遭毒手。” 南宫岭仅有二子一女,次子南宫望毫无武学天赋,长子南宫玺和长孙南宫蝉是唯一一脉继承人。 孟娴心中叹惋,不是哪日,是已成定局了。 南宫蝉若非中毒,恐怕也是一具尸体了。 至于那个孩子……若是未能及时转移,只怕也已随着他的祖父化作养料,滋养贪得无厌、老而不死的南宫家主了。 萧承安无疑也想到了这些,他看着师姐苍白的面颊,不忍提起这些,勉强笑道:“这些事我会想办法的,师姐还是先让孟姑娘看看身子吧。” 殷玄凌欲言又止,想到丈夫的身子,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 孟娴为她和南宫蝉都仔细的号过脉,开了几张方子,还留下了数量不少的成药,防止他们不便出门而无法配药。 殷玄凌除了提前催产,且还在月子中,有些体虚外,并无其他问题,毕竟是自小在绝影峰历练出的侠女,身体底子并不弱。 南宫蝉的问题则有些棘手,南宫玺原本下的毒是要定期服用解药缓解压制的,原本安排的大夫却已一个多月没来过了,被毒发折磨了一个多月的南宫蝉,原本清俊的面容变得苍白枯瘦,元气大伤。 孟娴仔细辩证后为他现场调配了些解毒丸和养元丹,又留下了另一种掩人耳目的毒和解药。 神医谷医毒双修的本事不是浪得虚名,她调配的毒药看上去脉象凶险,时不时还要呕两口黑血,却对身子几乎没有损害,还能正常调动内力,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殷玄凌与南宫蝉连声道谢,殷玄凌还强撑着身子要送他们出去。 此时天已蒙蒙亮,若再不离去只怕很容易被人发现,孟娴没有萧承安的好身手,无法在白日里做到移形换影、不留痕迹。 临别前,殷玄凌不放心地叮嘱道:“承安,你初出江湖没几年,资历尚浅,这趟浑水不是你能掺和的,听师姐的话,尽早离开这里……” “小姑南宫珏那有家主作恶的证据,你若能遇到她便表明身份和她讨要,若不能,也莫要多留,有孟姑娘留的药,我和夫君都会没事的。” 殷玄凌一双美目中满是忧虑,殷殷叮嘱着弟弟怎么寻找证据,尽早脱身,却提都没提带走自己的孩子,或许是早就猜到了什么。 萧承安未置可否,只道了声保重,就带着孟娴离开了。 被半抱着掠上院墙时,孟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位已为人妇,盘髻簪钗的美貌妇人眼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见到亲人的欣喜与释然。 厚重繁复的衣裙下,挺直的脊梁仍旧属于当初那个一剑惊鸿、精才绝艳的绝影峰侠女,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倒她。 这是一个质量很高的魂魄,孟娴心想。 不枉她在丹药中掺了些转魂汤,因果之力加持下,她应当能够度过此次困境。 ** “师姐那不能再去,他们如今偏居一隅,借着中毒侥幸逃过南宫家主的毒手,若是去的多了引人注意,反而坏了事。”萧承安隐忍道。 孟娴早知他不会轻易离去,当下也不多言,只问:“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萧承安眸光沉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接下来的几日里,孟娴照例在白天四处游逛,春涧赏花观景,夏池投食垂钓,偶尔也去冬园看看。 那里冬日苍松翠柏,寒枝红梅,别具风骨,春日里却显得寡淡乏味了。 这日,孟娴靠在夏池湖畔,慵懒的甩着鱼竿,饶是锦鲤不怕人,也被她搅的四处窜逃。 她状似随意的挥挥手,远处屋脊上一道山岚青色的身影灵动的起落,消失不见。 萧承安这几日几乎是日夜不闲,披星带日。 晚上踩点找南宫珏和小外甥,白日里随着府中侍卫的行动路线在府内城里四处探查,偷偷救下被掳走的孩童和妇女,送回去之后还要仔细叮嘱一番,让他们小心藏好,湮灭痕迹。 那些侍卫也被他尽数打晕绑在了城外的山上,他甚至还借着出城的机会,又给师门去了封信,替师姐报了个平安。 孟娴摇头感叹,正道大侠可真不是好当的,地府的狗都没他这么累。 原本温和清俊的脸庞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尤其是忙了一夜回来时,胡茬都冒出来了。 “娴姑姑。” 孟娴回头,是多日不见的南宫望,他面色发白,脸颊也消瘦了几分,倒像是真的病了几日。 南宫望看着不远处的屋顶出神,不久前萧承安曾在那里与她示意过。 孟娴眯了眯眼,喊了声“贤侄”。 南宫望回神,神态轻松,随意道:“近来府内不见了许多侍卫。” “嗯?竟有此事。”孟娴装模作样。 “父亲很生气……” 南宫望低笑出声,笑容不似先前虚浮世故,倒像是带着几分诡异的痛快:“嘻嘻……父亲醒了,他想要见你们。” 孟娴眯眼打量着他,打从第一次见南宫望她就觉得怪异,如今更是几乎能够肯定,南宫望并非表面上这般的孝子贤孙,他似乎,并不想让南宫家主好过…… 当然,他应当也不在乎孟娴和萧承安是否好过。 南宫望其人,心思深沉,精明世故,却不知到底是在为谁而战。 孟娴看着他,忽然道:“南宫珏在哪?” 近几日,除南宫家主所居的主院及其拱院,府内大小各院都被探查了个遍,却始终没能找到南宫珏。 南宫望神色不变,仿佛只是随口闲聊:“珏妹居住在秋堪后头的小佛堂里。” “她身子不大好,近日里尤其郁结,娴姑姑心善,方便的话也请为舍妹医治一番吧。” “好说。”孟娴轻笑,果然如此。 依殷玄凌所言,南宫珏掌握着南宫家主谋害子孙及城中百姓的证据,一直以来深居简出,小心保命,连与她交好的殷玄凌也不知道住处。 但南宫望不但很了解她的近况与住处,还轻易的告知了孟娴。 南宫望与南宫珏亦是南宫家嫡系,是南宫家主的亲生血脉,虽然年纪大了些,但饥不择食的南宫岭连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长子南宫玺都能痛下杀手,又怎会放过他们呢? 南宫珏已有三十岁,一直未曾出嫁…… 而南宫望先前看着还好,今日却面色苍白,气虚乏力,是典型的气虚血弱之相,或许南宫家主已经对他出手了。 南宫岭枯木逢春,能够再度醒来,还有功夫生气,定是依靠这仅剩的子嗣了。 孟娴无所谓他的心思,随手塞给他两瓶补气血的药。 “多谢,以及……保重。” 南宫望微眯着眼,出神地看着,直到那淡青色的背影消失在夏池尽头。 他紧了紧手心,指尖摩梭着冰凉光滑的瓷瓶,低笑出声。 “嘻……” “嘻嘻……”
第11章 赴宴 晚间,孟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萧承安。 萧承安微讶,质疑道:“位置或许是真的,但南宫望到底想做什么?” 先是让与南宫岭交恶的神医谷大弟子为他“诊治”,又放任他们在城中府中随意探查,现在更是将证据送到他们面前。 他似乎生怕南宫家主不死,但世家向来重脸面,家丑不可外扬,将这些全部交给外人,就不怕南宫家今后无法立足吗? 孟娴懒得揣度这些心思,随口道:“总归不是想当孝子贤孙,以身饲魔,其他的管他呢?” 萧承安心思重,犹自思虑着,孟娴无奈问道: “若你是南宫望,多年经商,用心经营城池,攒下万贯家财,却被个好死不死的老东西祸害的散了家,连自己和儿女的命都保不住,你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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