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甍撇了撇嘴:“换个称呼,算我求你。” 怀安想了想:“萌萌哥,小萌哥,陈小萌?” 沈聿瞪他一眼:“不许对表哥无礼。” 陈甍彻底被他打败,吐出一口浊气:“随你吧……” 沈聿被吵的头疼,起身道:“玩一会儿吧,午饭再遣人来喊你们。” 快速离开了噪音现场。 陈甍其实也头疼,但这些日子在陈家,清净虽清净,却时常想起在沈家与表兄弟姐妹一起热热闹闹的日子。 他们一起下飞行棋,烤橘子,放纸鸢……殴打长辈。 关键是叔父一点也不生气,三言两语便气走了那些意图吸血的本家叔伯。他很羡慕怀安,又很希望长大后成为叔父那样的人,可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怀安围着他嘘寒问暖:“萌萌表哥,你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在陈家还习惯吗?肯定不习惯对不对?体验一下就好啦,还是跟我回家吧!” 陈甍脑袋都要炸了,一脸无奈的问:“半个多月不见,你怎么更聒噪了?” 怀安道:“有话当然要说出来了,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陈甍愣了愣。 怀安大喇喇的坐在一边:“萌萌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从大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跟怀安常背的挎包不同的是,它有两根肩带,包口可以用抽绳收紧,然后阖上翻盖。四角和翻盖是皮革的,可以起到一定的防碰撞和防水的作用。 “这叫双肩包。”怀安背到自己身上给表哥演示:“背法跟书箱差不多,但比书箱轻便的多,比斜挎包对身体更好。” 这对于陈甍来说确实是很实用的东西,他再跟伯祖父去军器局的时候,可以携带纸笔、尺规,并腾出双手记录一些东西。 陈甍由衷的感激:“谢谢!” “不用谢,”怀安反问,“你有什么好玩的玩具分享给我呀?” 陈甍略想了想:“我有!” 说着,他从柜子里头搬出一个大木箱,木箱很重,他只挪了两下,就让怀安帮忙来抬。啪的一声打开箱盖,怀安惊呆了。 里头是长长短短好几杆火铳,另有一些被单独放置保存的药粉。 怀安往后退了几步,头皮发麻,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一个军火贩子的家中。 陈甍拿起其中一杆火铳,演示给怀安看:“从这里打开药池盖,然后将蛇形杆往下推压,就可以击发了。” 怀安嗖的一声躲到了壁板后头。 心中哀嚎:舅公啊,这就是你说的小玩具?你通常都是拿枪给孩子解闷吗? 陈甍笑道:“别怕,都是炸膛后淘汰下来的报废品。” 怀安吓得都打磕巴了:“你你你你……研究这个干什么?” 陈甍已经将这支火铳拆开绘制,只见他拿出图纸,对怀安一番解释,总结道:“现在军队里普遍使用的铳装填费时,精度也很低,射程还短,我想改进它。” 怀安瞠目结舌,没听错吧?一个十一岁的娃,他说他要造枪? “小……小萌哥,但凡我能达到其他同行的普遍水准,我一定帮你,可惜我啥也不懂,一点忙都帮不上,留下来反倒容易添乱,这样,你先忙,我锅上炖着火……”怀安被吓得一通胡言乱语,夺门欲逃。 陈甍早对他信口开河的毛病习以为常,一把将他薅了回来。 “有什么好怕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怀安就差哭爹喊娘了:老天爷,我承认我是废物行了吧,不要再往我身边安插大佬了,求放过! 他又看了一眼陈甍,捂住双眼——这次还是个军火大佬! 怀安越抗拒,陈甍越兴奋。抓住他的肩膀晃了两晃:“睁开眼,我再给你看个更好玩的。” 怀安扯着嗓子干嚎:“娘啊,他还有更好玩的……” “别嚎了!”陈甍笑道:“相信我,你肯定喜欢。” 说着,他拿出一堆工具,按配比称量出一些生铁粉、杂硝、磺灰等。 一边做,一边解释:“根据不同的配比,可以放出不同的效果,有的可以窜高,有的可以连续发出响声,还有像这样的……” 怀安这才意识到,这孩子他在做炮仗。 他在做炮仗!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躲到了壁板后。 陈甍无奈的摇摇头,不再理他,熟练的装填药粉,做出一个小圆盘状的炮仗,随手扔在地上,点燃引线。 怀安闭上眼睛捂住耳朵:阿弥陀佛,哈利路亚,无量天尊,阿门…… 只听嗖嗖嗖几声闷响,小圆盘冒着火花,旋转着在地上四处乱窜。 怀安呆呆的放下手,目光紧盯着它看。 “这个叫地老鼠,好玩吗?”陈甍道。 “好玩哎。”怀安渐渐放下戒备。 哪个孩子能拒绝烟花的诱惑呢? 此前的三年家里都在治孝,两次过年都没有放过烟花。怀安这辈子总共没活几年,压根不知道市面上已经有了这么好玩的款式。 他问:“这玩意在烟花铺子里能买到吗?” 陈甍暗含得意的说:“独家发明,市面上还没有。” 怀安一阵失落,又问:“我可以带芃儿来看吗?” 陈甍看看堂屋门外的大雨,道:“下次吧,下次去院子里放,傍晚放,可以一次放很多个。” 怀安连连点头。 看着他这一屋子军火,心道,怪不得不肯去沈家呢,一个军火天才,放着管军器局的伯祖父身边不待,还能去哪? 他也不再强求表哥跟自己回家了,反而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央他给自己讲讲,这么好玩的烟花是如何做出来的。 …… 晚上回到家,怀安给大哥和芃姐儿讲了“地老鼠”的有趣之处。 怀铭觉得他幼稚,芃姐儿则完全听不懂。 他一想也是,大哥看上去总是又老又小的,妹妹从生下来就没体验过放烟花的乐趣。 “哎——” 沈聿抬头看他:“小小年纪,总叹什么气?” 怀安万般忧郁的说:“等您活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人生在世,不被理解是很正常的。” 沈聿淡淡道:“你再不睡觉,明天起不来,挨揍也是很正常的。”
第51章 转眼到了中秋时节。明月照耀大江南北, 无论京城还是地方,高门还是百姓,都要出门赏月, 游街市,放花灯。 深居内宅的年轻女孩们在这一天也可以盛装打扮,呼朋引伴,肆意张扬。 华灯初上, 笙歌喧耳。 灯火璀璨的中秋夜市上,鳞次栉比的商铺外挂满花灯,照的半个京城亮如白昼, 热闹非凡间。 宫里已经多年不办中秋宴款待群臣了, 皇帝对亲情十分淡漠, 自从太子薨逝, 雍王赴封地避妨后,索性连家宴也取消了,整个大内一派死气沉沉。 朝廷也如一潭死水, 被荣贺这只小炮仗炸出一片波澜后, 又重新归于平静。 温阳公主从不与驸马一起过节,往年中秋等节日都是在祁王府度过的。 可是今年王妃照旧请她过府的时候,却被拒绝了。 王妃知道她向来特立独行, 也不再勉强, 只是苦苦劝她:“还是要一个孩子吧,趁我和你兄长都在京城, 我们还能看顾他长大, 等你老了也有个依靠。你如今独独的一个, 万一哪一天……” 祁王妃没有再说下去,她怕的是哪一天雍王登基, 他们一家被驱离京城,温阳就彻底没有家了。 温阳知道嫂嫂都是为她着想,所以嘴上胡乱应着,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见时候不早了,才将嫂嫂送出了公主府。 祁王向来心疼温阳公主,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同胞妹妹。中秋之夜,他凝望望天边一轮将满的银月,叹息连连。 王妃劝道:“温阳不来,想必是有更好的去处。” 祁王喟叹一声,点了点头:“世人都道皇家公主出身高贵钟鸣鼎食,却没人知道她们的苦。” 国朝为防止外戚干政,天子后妃、亲王王妃,都要从家道清白的普通人家选择。而驸马、宜宾等虽然没有家世要求,却要求高门子弟一旦尚公主、尚郡主之后,必须卸职荣养,一脉仕途尽丧。 所以状元许配公主在这个时代只是台子上的戏码,世家大族、通常是不愿意尚主的,驸马多从家境殷实但社会地位不太高的平民之家选择。 皇家与平民是毫无联络的两个阶级,于是驸马的选择和举荐就落入宦官手中,这其中存在了太多暗箱操作的空间。 很多富户为了娶到公主、郡主,就去贿赂主婚的宦官。宦官只看银两,不看品貌,时常将一些粗鄙顽劣的男子推荐给皇帝皇后选择。 受宠的公主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毕竟皇帝亲自把关,结局总不至于太恶劣,不受宠的公主就只能任人捏圆搓扁,嫁给一些无才无德的市井之流。 温阳公主不受宠,无人为她做主把关,便成了这种选拔机制的受害者之一。 驸马都尉从前是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富户子弟,他在酒桌上与人对赌,夸口说自己能娶公主,受到同伴们的一番耻笑。 酒醒后感到颜面尽失,寻死觅活的威逼父母,非要娶到公主不可。家里一打听,发现只要有钱,娶公主并非难事,与皇家联姻还能提升家族地位,何乐而不为?便去花钱买通宦官,遂了儿子的心愿,让他迎娶温阳公主,成了皇帝的乘龙快婿。 温阳对自己的命运十分清楚,早有心理准备,新婚当日,见驸马果真是个既无才学又无德行的草包,长相还极其猥琐,便心生嫌恶。 然而她并不指天怨地,哀叹自己的命运如何如何,而是拎着驸马的衣领将他扔出了公主府,如扔一块脏兮兮的破抹布,扔完了拍拍手,关起门来蒙头睡去。 根据祖制,驸马既不能与公主同居,又不能纳妾蓄婢,想见公主一面都需要听候传召。 而成婚这么多年,温阳极少召见驸马,每次听说他守活寡守的快要郁郁而终了,才把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叫来亲切的慰问几句。 “最近过得怎么样呀?君姑君舅身体还好吗?大嫂生了吗?小姑成亲了吗?大侄子考试考第几啊?” 看着驸马哭的像个泪人,温阳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诶呀,你别哭啊!这都是你我的命,你就认命吧,转世投胎,记得别再嚷着当驸马了哦。” 说完便又把他丢出去。 温阳驸马家中找到当年主婚的宦官,嚷着要休妻,老宦官都已经从司礼监的位置上退下来,买宅置地养老了。 闻言也是捏着公鸭嗓一番冷嘲热讽:“怎么着,娶了公主还嫌不满意,你儿子是想上天娶仙女儿吗?快别做梦了,开弓没有回头的箭,大亓没有和离的公主,更没有休妻的驸马!想停妻再娶,左转投胎去吧!”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9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