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点头,“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可以做。” 他笑,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得来全不费功夫,但他却欺骗和利用着这个单纯的女子。他仰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紫陌,你会怪我吗? 为了报仇,我不惜将灵魂交给魔鬼。 没有你的日子,一切不过是一片荒漠。 回到兴庆后,宁令哥将红尘进献给李元昊,一个计划悄然进行。 红尘美丽活泼,因身具武功而有着宫中女子少见的英气。李元昊立刻对她宠爱有加,千依百顺,并立她为新后。 她与宁令哥不经常见面,见面之时也不过是客气地点头打个招呼,完全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宁令哥也仍然每天到炼丹房中坐上一段时间。他总是进门后便轻声呼唤:“紫陌!” 丹房之中空空如也,唯有声音撞上陈旧的丹炉发出的回响。 他于丹炉之前,不言不动,唯枯坐而已。 报复与痛恨是痛苦的过程,人在伤害别人以前,必然先伤害自己。他却别无选择,他余下的生命只是为了完成报复。 他收买宫人,在李宁明的饮食中加入五石散,药的份量慢慢增加。日积月累之下,太子逐渐失去理智,因药性的控制而益发疯狂。 他自知时机逐渐成熟,他所策划的报复计划就要一一实现。 秋天到来时,太子的毒瘾深入骨髓,无法自制。 他与红尘约定,让她在太子毒性发做之时偶然经过东宫,太子必然无法自制。而他则要想办法让皇帝李元昊见到太子正在侵犯红尘的情形。 这样的计谋是老生常谈的美人计,但任何一个人却又会轻易中计。只因男人的致命伤是女子,而女子的致命伤则是男人。 男子与女子无论相爱与否,都不免互相伤害,互相欺骗,爱与恨的极致,往往会导致同样的结果。 东宫中传来太子嘶哑的大叫,红尘匆匆而去。她全不介意将自己的身体当成工具,说是为了替姐姐报仇,也许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心愿。 女子的牺牲与男子的执着,相印成彰,固执地比较着谁爱得更加深远。 他借机向李元昊讲述着近来太子的一些恶行,并刻意暗示太子对于新皇后心怀不轨的目光。说这些话时,他能够看见自己父亲脸上的那一对黑色的窟窿,那本应该是鼻子所在的地方。但紫陌死的那夜,她用力咬下了他的鼻子,从此后,皇上的脸上便只剩下两个丑陋的黑洞。 他看着时,心里便泛起酸楚的笑意,紫陌,我就快与你见面了。只要再等一段时间,一切都了断后,我便可以去见你。 李元昊勃然大怒,起身向东宫而去。 在东宫之外,见到脸带惊惶的宫监,他便更加疑惑,推门而去。 门内,是苦苦挣扎的红尘,正在承受着太子疯狂的□□。 他大怒,抽出墙上的剑,向着太子刺去。 宁令哥连忙抱住他的手,苦苦哀求:“请父亲看在父子之情,放过太子一命。” 李宁明却全无所觉,继续着自己未完的事情。 李元昊狂怒的叫声响彻东宫,“将这个畜生迁往离宫,废除太子之位,永世不得返回兴庆。” 两位侍卫拉走太子之时,他仍然全身□□,神智不清,边哭边笑。每个人都听见他口中的那个名字:黑云! 黑云! 对一个人的爱能深重到什么地步? 对一个人的恨又能强烈到什么地步? 宁令哥已经无暇再思考,他被立为太子,迁入东宫之中。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他要除去他哥哥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毁去了他所种下的那一园雪莲。 不久后他听到离宫传来的消息,太子通宵达旦的饮酒,食用更多的五石散。酒醉之后,他便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写字,所写之字无非是:黑、云而已。 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忠诚的道士路修篁。 冬天来到以前,太子用小刀割断了自己的喉管,当路修篁发现他时,他已经气绝,全身都浸泡在鲜血之中。 路修篁将太子的尸体带走,不知去向。 宫人们传说路修篁是个妖道,他与山上的吸血蝙蝠族签有盟约,只要将死者的灵魂卖给妖蝠一族,死者就可以得到永生。 他一笑置之,人们渴望永生,可又有谁知道生命的意义?痛苦的永生还不如速死。 没藏黑云自太子死后便搬回皇宫中居住,过去的几年中,她一直住在一间尼姑庵里,时时与皇帝李元昊和太子李宁明在庵中交欢。 她生下一个儿子,起名李谅祚,不知是李元昊之子抑若是李宁明之子。无论是谁的儿子也好,总是李家的骨肉。 她开始与宁令哥的私下接触,双方心照不宣,暗怀鬼胎。他想,她是想置李元昊于死吧!他听说她与野利遇乞本是恩爱夫妻,却因李元昊的原因无端成为寡妇。 她一直隐忍,陪养着没藏家的势力,想必就是为了等待报仇的一日。 世上的恩怨永远都不会有结束的一日,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就会有仇恨。 他招来母亲野利家的青年浪烈。那是一个骁勇阴郁的年青人,善于使剑。在族中沉默寡言,出手便杀人。据说他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杀人,被杀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年青男子。 他将计划思量再三,宫中宫外都安排停当。他亦对没藏氏许下承诺,李元昊死后,他便会离开皇宫,帝位则会顺理成章地落入李谅祚之手。 他每做一件事,都会在丹房里与冥冥中的紫陌对话,将计划进行的情况不厌其烦地讲述给她听。 他从未听到过她的回答,他想她并不觉得快乐,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子,一定不愿看见他渐似魔鬼。 他却不得不做下去,命运的道路已经确定无疑,即无分支,亦无退路。他只能任由自己一路走下去,哪怕道路的终点是永恒的毁灭。 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正月十五,又是元宵节了,汉人喜欢过的节日。宫人们如常地在手腕上系上五色彩带,几年如一日。 他看见宫中四处飘舞的彩带,似曾相识的情形,只是物是人非。 侍卫们腰中暗藏利刃,潜伏于树后、花间、假山之上,他们是由没藏家派出的军队,宁令哥在神不知鬼不觉下将他们引入皇宫。 宫中通宵达旦的饮宴,所有的李氏宗亲,皆入宫内。酒气薰人,美色眩目,酒不醉人人自醉。 红尘巧笑嫣然,频频向李元昊敬酒。他便酒到杯干,酩酊大醉。 歌舞的声音渐沉,舞底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一个剑士,身上穿着鲜红的兽甲,一路跳跃而出,他便是乔装的浪烈。 他手中持着闪亮的宝剑,仿效古代狩猎的勇士。党项本是四方游牧之族,最重狩猎。众王公大臣都眼前一亮,凝神观看。 又一个人假扮野熊冲出来与剑士对打,两人来来往往,不分高下。 众人一起吆喝助威,为那剑士加油。 剑士却不愿太快地杀死野熊,相持不下。两人打了半晌。大家渐渐失去了兴趣,又开始觥筹交错,狂饮不止。 那剑士忽然使个了眼色,一人一熊一起跃起来向着李元昊飞扑。 饮酒的众人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剑士手中持剑,剑光闪耀如同一道白虹,当胸便刺。熊的十爪亦从熊掌中伸出来,锐利如刀。 李元昊虽然醉眼惺松,到底是久历沙场,反应迅速,他立刻拉过身边的红尘挡在自己面前。 剑与十爪齐齐没入红尘的胸口,她却不曾发出惨叫,反而反手向着李元昊挥去,她的袖中亦暗藏短刀。 李元昊促不及防,被短刀刺中喉头。他狂叫一声,将手中的红尘推出去。拿出腰刀,一刀挥出,刀从浪烈的喉头切过,又刺入野熊的喉中。 他杀人杀惯了,知道怎样能在一击之下便夺人性命。 他杀了两人,自觉危机已去,正要发怒,忽觉胸口一凉。他愕然低首,只见自己的胸前长出一寸剑锋来。 剑雪亮,一道血迹沿着剑尖滴下。 他回头,见到身后的宁令哥。他伸手指着他:“你弑父?” 宁令哥笑笑,云淡风清,“是的!正如你所见,我在弑父。” “为什么?我已经封你为太子。” 宁令哥笑笑,“太子?!就算你立刻退位让我登上帝位又如何?我仍然会杀你。你只做错了一件事,你不该伤害紫陌!” 李元昊的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为了一个女人?他至死也不能明白。女人如同衣履,需要的时候拿来用用,不要的时候随手丢掉。 他倒下去的时候,双眼仍然大睁,没有鼻子的脸再加上扭曲的肌肉使他的面容如同鬼魅。 宁令哥不再看他一眼,抱起地上的红尘。 红尘还未气绝,她看着他,轻声问:“你可会记得我?” 宁令哥点头。 她笑笑,“其实我早便知道,你从来不曾爱过我。” 只是,我却爱上了你。
第10章 命运的终点 我并不想回忆起前事,我甚至不曾再看那本西夏秘史。 无论他是李超凡也好,是宁令哥也好,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现在他是我的敌人。 我自手提袋中拿出那本西夏秘史,在风中将它点燃。我很庆幸我的手提袋中总是有着各种希奇古怪的东西,那是做为一个杀手必备的。 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能轻易毁去这本羊皮卷轴。 李超凡看着我将卷轴烧毁,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一点点地灰败,鲜血正从创口处流出来,落入饥饿的大地中。沙漠如同永不厌足的饕餮,无情地吸入那些鲜血。 他的生命也正在一点一滴地随着鲜血消失。 即便我不杀他,他不能得到救治,也一样会因失血而死。 可是,我却要杀他。 他会死,会死于我手。 也许这便是前世注定的事情。我的靴中暗藏一把短刀,手提袋的夹层中则有一只小巧的□□,衣袖里藏着几支飞镖,耳环也由毒针所制。我全身都有杀人的利器,但我应该用哪件呢? 我向他走去,从容地拥住他。 他任由我抱着,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们如同恩爱情侣,谁也不知下一个瞬间,谁便会倒下。 他的手轻动,手中多了一把飞刀。飞刀并非是要掷出,而是当做小刀使用。刀锋锐利如同西北千年之风,刀向我的颈后抹来,那里有一条动脉,只要切开这条动脉,人便会死去。 我侧头,头发轻甩,左手伸出,弹向他的手腕。虽然这一弹力量并不强,但如果被我弹中,他的手也会酥麻。 他不等我弹到,手中的刀转了个方向,向我的肋下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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