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兮茫然看向秦斓。 秦斓知道这些话她不能说,说了就是自此翻脸。 但传闻中心性高傲的姜郡君,其实心思纯良,待人至善。她自小养尊处优,现在年纪也轻,想事情便容易只看着当下,不给自己的未来多些保障。 秦斓经事比她多,又长她几岁,哪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走这步不划算的路,便再次把话挑开,“别想着他了,你这又叫什么事呢?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想着谁?”姜佩兮皱起眉。 看她还在和自己装,秦斓冷下脸,吐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沈议。”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姜佩兮气血上涌,一下站了起来。她看向秦斓,不可置信,“你、你怎么……” “吴兴沈氏,嫡长子沈议。”秦斓也站了起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天翮元年夏日,你去吴兴修养,与他结识,甚有私交。秋日你返回江陵后,沈议多次拜访江陵。他是去见你的,对吗?” 姜佩兮向后退了一步,满是戒备:“你怎么知道?” “周主君派清正去吴兴查的,他交了一封很厚的信上去。”她顿了顿,似有所指道,“你说,周司簿知不知道呢?” “你想说什么?” “周主君就是为了他,查了你的往事。你说他可能不知道吗?” 姜佩兮看向秦斓,冷着脸:“所以呢?” 见姜佩兮还不开窍,秦斓急得去拉姜佩兮的手,“他知道你回江陵是为了什么,可仍旧带你回去了。这样品性度量的人,你还求什么?” 姜佩兮惨白了脸,周朔以为她回江陵,是为了见情郎? 她看向神色关切的秦斓,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她眼前又浮现上辈子对峙的场景,阿青跪在大堂里承认她私通。 周朔神情从容,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 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难怪呢,难怪一点都不意外。 难怪什么都不问她,原来人家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她还在那忐忑不安,想要解释什么,结果人家怕是比她自己还清楚那些细节。 姜佩兮一时脱力,跌坐在椅子上。 是了,他要是不知道,怎么会叫沈议来建兴? 光是想想周朔干的事情,姜佩兮就能气得浑身发抖。 沈议的到来让她慌然无措,她害怕得血液上涌,头胀眼昏,一步一踉跄地想要逃离,想要寻找安全的地方。 结果她费劲心力逃离的人,却是周朔特意请来的。 那时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疼痛使她保持清醒与理智。她看向在视野里已经模糊成一片的周朔,努力稳住声音,尽力让自己体面些:“你意欲如何?” “天地浩大,佩兮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周朔的声音时远时近,但每一个字都那样的清晰,“等过几天,周姜夫人病逝的消息会传遍世家……” 沈议孤身到建兴带她私奔,这个荒唐疯狂的举动,周朔不仅知道,甚至是支持。 支持别的男人带自己妻子远走高飞,也只有周朔这种大度到脑子有病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就算不相爱,正常夫妻间哪个能干出这种事? 她只怀疑周朔有心仪的人,就能一时失了智,给他下药,想套他的话。 看到姜佩兮这样失态,秦斓也心疼:“这事是周主君去查的,算不到司簿头上。何况他知道了,也没让你难堪,不是吗?” 姜佩兮看向安抚她的秦斓,冷笑一声。 难怪不管她怎么试图靠近他,周朔总会避开。他们关系疏离,姜佩兮进一步,周朔就会退一步。 她的那些过往,人家门清呢。 小丫鬟跑了进来,看向两位气氛奇怪的夫人,一时不敢出声。 秦斓看向她,开口道:“什么事?” “许女使来了,说要见姜夫人。” “许芡这时候来干什么?”秦斓皱了皱眉,看向姜佩兮。 姜佩兮靠着椅子上,面色冷淡:“让她进来。” 许芡进来后一愣,秦氏和姜氏关系一向好,现在这样子,是吵起来了? 但那和她没什么关系,敷衍地行了个半礼,禀告道:“姜夫人,主君派周司簿去宁安了。您的事情,先不急,若您想去新宜,周氏会安排人送您过去。等司簿回来,周姜两家的事再慢慢谈。” 姜佩兮转头看向许芡,她缓声开口,“错了,不是姜夫人,是姜郡君。” 许芡挤出一丝假笑,应付道:“是,姜郡君。” “向郡君该行什么礼,需要我教你么?” 秦斓看向姜佩兮,她这样的态度,是真的不打算待在建兴了。 许芡诧异地看向姜佩兮,又看了看装瞎的秦氏,只能低头,跪地俯首。 “奴婢见过姜郡君。” “什么事?” 许芡压住火,起身回话。 “周氏的奴仆就是这样的规矩吗?主子还没发话,为奴做婢的,就敢自己起来了。”姜佩兮撑着椅扶手,一手托腮,闲适优雅,虽是笑的,但眼中全是冰冷,“在我们江陵,这种奴仆,都是要打死的。” 许芡刚想反驳,这里是建兴,便听到一旁的秦氏发话了。 “我们温潭根底浅薄,但也是这样的规矩。我也不知建兴是什么规矩,许女使是建兴的老人,想来是最明白不过的。” 许芡脸上顿时白一阵红一阵,她要是不跪,便是说周氏连秦氏也不如。 终于还是双膝着地,僵着脸,将刚刚说过的话如数重复。 这一次姜氏没有再挑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周司簿现在还在建兴吗?” “不在了。” “走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姜佩兮笑出了声,这肯定是周朔独自制定的计划。 这是他对她的独门秘籍:躲,躲不了的就拖,拖不了的就再出去躲段时间。 明明办事很清爽利落的一个人,到她这就是个赖皮。 “宁安事情紧急,司簿来不急与姜郡君相商。” 姜佩兮转了转左腕上的玉镯子,不置一词。 上辈子,周朔是明天才听令调去宁安的,其中还有周兴月赌气的成分。 这辈子,怕是周朔主动要了这个差事。 姜佩兮看向许芡,“让周兴月派人去新宜安排吧,我今天下午就走。” 她已经知道了周朔的算盘,她能让他如意吗? 当然不能,答应去新宜只是为了引开周氏的注意力。 一出建兴,她就转道去宁安。 他都答应和离了,现在又耍什么赖?
第9章 番外一(上) 固执地回江陵,绝不是因为什么情郎。 姜佩兮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母亲和阿姐,她从来没离家这么久过。 她想她们了。 但同时,她也想知道,上郡姚氏究竟有没有向江陵提亲。 当她敲开姜氏府院的大门后,看到她的仆从满脸震惊,慌张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江陵因她的突然造访闹乱起来,似乎她的回来打搅了他们。 但她想,阿姐看到她是该高兴的。 她们是亲姐妹,阿姐自小疼她。 她曾经拉着姜佩兮许诺,“等我掌权之后,佩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初阿姐因刚刚就任主君,多有掣肘,不得不需要建兴的聘礼熬过那段动荡的日子。 但如今两年过去,阿姐已经坐稳了主君的位置。 她们再相见,阿姐怎么会不高兴呢? 她们姐妹一母同胞,眉眼相似,一样的艳中含冷。 倘若说姜佩兮的气质是清冷凉薄,那么姜琼华则是清贵凛然。 阿姐身上披着单衣,坐在高案上,脸上有着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倦怠。 姜佩兮看向阿姐,觉得她和母亲越来越像了,倦怠的神情,端坐的姿势。 她们变得喜怒不行于色了。 阿姐抬眼看向她:“你怎么回来了?你为什么会回来?” “周氏知道你回来吗?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拜帖?” 姜佩兮被问得反应不过来,原来她回家也需要拜帖了吗? 阿姐皱着眉,“你一个人回来的吗?” 姜佩兮从愣神中醒来,看着阿姐慢慢摇头:“子辕陪我一起回来的。” “那他人呢?” “他说明天递了拜帖,再拜见你。” “他既是知道规矩的人,怎么不拦着你呢?”说着阿姐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摆手道,“罢了,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谁能劝得动你呢。” 说着阿姐便揉了揉头,仿佛十分难受。 她招来侍女,吩咐道:“你去把岚院收拾出来,让佩兮住进去。” 姜氏主家没有简陋的屋舍,岚院不会简陋。 姜佩兮攥住了衣袖,连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回原来的地方住就行。” “那里杭儿住了。” 姜佩兮看着阿姐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起来:“嗯,我还没见过他呢。” “等明天见吧。” 岚院很新,这是住外客的地方。 屋子里点上了炭火,也照着姜佩兮的喜好,点上了熏香。 姜佩兮坐在塌上,手里捧着手炉,漫无目的地看屋内的摆设。 不简陋,没有廉价的东西。 该有的香炉、花瓶、屏风、摆件都有。 只是……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冷清呢。 她忽然想起刚刚嫁到建兴时,住在梧桐院里。 她当时也嫌那里冷清,评价说,那里没有人气。 看着崭新的屋子,姜佩兮自嘲地笑起来。 当初不习惯建兴,想着江陵。回了江陵,却又不习惯这里了。 第二天母亲很早便召见了她。 姜王夫人一辈子独断权威,满身都是凌冽的威严,姜佩兮小时候便害怕。 每次很早被母亲召见,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侍女拿来了跪垫,姜佩兮低着头,向母亲行叩拜大礼。 “女儿拜见母亲,祝母亲福寿延绵。建兴路远,不曾问母亲安,还请母亲见谅。” 母亲让她起来,挥退屋子里的侍女,随后看向她。 “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容貌极艳,但不幸的婚姻与权威的身份使她冷眼看人时,显得极为严厉。而今年岁上去,身上不仅没添慈蔼之气,反倒越发苛刻了。 “出嫁前,不是和你说过,要注意身份吗?” “你这样回来,又把姜氏的脸面放在哪里?” 姜佩兮心一沉,她抬眼看向母亲,“姚氏曾经向江陵提亲,对吗?” “上郡曾向姜氏求娶主妇,是吗?” 姜王夫人一愣,她看着这个一直乖巧听话的小女儿。 “为什么您不答应姚氏,反而把我许给周氏?您说的姜氏脸面又在哪里呢?”她的声音带出了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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