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玉桑眼光闪烁,似乎慢慢被说动了。 云王乘胜追击:“你考虑半刻钟,若你同意我就带你去城门口排队,我顺利出城后将你放走,若你固执己见我就只好找个地方将你埋了。”季语白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开放城门,露出破绽,愚蠢而大胆。云王是个多疑的人,怀疑里面有诈,但又舍不得轻易放弃这个出城的机会。 她必得将宫玉桑捉在手里,一旦有意外发生,宫玉桑就是人质。若说人质,宫玉珠更趁手好用,可惜被福婶那个没脑子的给意外弄死了。 宫玉桑幽幽暗暗的望着云王,眼底压着两丛能够燃烧灵魂的鬼火。云王被这种眼神看得发毛,微微避开了眼睛。 半刻钟缓慢的流走。 宫玉桑思虑良久,重重的点了点。云王扯开了宫玉桑口中布团,解开绳索。云王身旁的近卫拿出一盒黑色水粉朝着他脸上铺撒,一张白皙的脸被黑色水粉层层覆盖,变为一张干燥起皮的脸,像是乡下常年暴晒的村姑。 接着简单的修饰眉眼,发饰。 宫玉桑衣裳早就破破烂烂,像是一条条碎布条挂在身上。这个时候换衣裳来不及,近卫拿出一件外套递给宫玉桑。 宫玉桑接住外套,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压下眼底两丛鬼火。 云王不放心的威胁道:“宫玉桑你捏在我手里,可别耍什么花招。” 宫玉桑慢慢将外袍套在身上,系好一根麻绳腰带,唇角浅浅一勾,干燥而起皮的脸有几分狰狞,声音鬼魅而冰寒:“宫玉家的人是什么德行你很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这话几乎在眨眼间就将云王说服了,云王太清楚,宫玉家的人薄情冷血,为了自己从不会顾忌旁人。换句话说,就算上京城的人都死光了又如何,宫玉桑只要自己能活着就成。 一辆破旧不起眼的马车混入城门口排队的队伍中。 马车外吵吵嚷嚷,马车内安静异常。 宫玉桑靠在粗糙坚硬的车窗旁,眼睛越过打了几个颜色驳杂的补丁的窗帘往外看,目光落到了一座不起眼茶楼窗户旁。 他心跳加速,手指紧紧扣住粗嘎的车栏,青竹正趴在窗口张望,他身子微微倾斜,目光不动声色搜寻季语白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云王冷冷开口。 宫玉桑身形微顿,他心思转换非常快,半真半假:“看看鱼鱼有没有在,我好求救啊!” 云王嗤笑一声,没当回事了。 宫玉桑再往窗外看,从他这个角度已然看不到青竹,眼中数不清的失望。收回眼光时,见到侧面一辆行驶过来一辆马车,匆匆一眼,只看到里面坐着的是那位醉心求神问道的老王爷,而不靠谱的老王爷显然不是值得求救的对象,他更加失望。 茶楼内,季语白伏在案几上,心猛然一跳。 咔擦,毛笔在手中断为两截,笔尖在奏章上滚落几个圈,黑色的墨水杂乱无章的画了上去,奏章字悉数洇染成黑一团团的墨迹,十分的难看。 她将笔收拾好扔在一旁篓子里,转头问坐在窗边看队伍里动静的红竹:“皇宫可传来什么消息吗?” “白灵传来信,宫内一切安好。就是···”红竹感到难以启齿。 “什么事?” “君后病了好些天,说是忧思成疾,留在皇宫容易睹物思人,想搬回皇宫别苑居住。” “不用理他!” 季语白面色发沉,若那晚君后不叫两兄妹去他那里叙话,若君后再发现刺客的时候护着宫玉珠先走,事情根本不会闹得这么严重。 他感到心悸,捂住心脏,总感觉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几日她仔细审问了红竹和青竹,从他们角度得知了她与宫玉桑之间发生的那些事。 正如宫玉桑所说, 身为皇子他很多事情不得不做,为了自身活命,也为了皇妹。 欺骗是真的,喜爱也是真的。 他有过在先,季语白也没放过宫玉桑,这些日子令他身心备受折磨。 青竹和红竹求季语白原谅宫玉桑最后一次。 夜深人静时候,季语白也在反复的反省自身。 她到底在意的是什么? 在意宫玉桑这个人,也在意宫玉桑带来的欺骗。 这就好像你喜欢玫瑰,却被玫瑰刺伤了手。 她仍然喜欢玫瑰,却憎恨玫瑰上的刺。 然而,玫瑰与刺本为一体,他们与生俱来。 接受玫瑰,就无法避开那些刺。 她的玫瑰失踪了,刺过的痛仍旧存在,但,将痛剥开后,思念从里面冒出头。 宫玉桑在哪里?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吃的好不好? 云王有没有严刑拷打他? 思念如一把铲子在心地里不停地挖,不分昼夜,不分地点的挖。 它挖出了深藏在心底的想法。 不接受刺,是因为害怕刺的危险被再次伤害! 即便玫瑰承诺他已经拔掉了所有的刺,她仍然-- 在胆怯,在懦弱,在逃避! 真是可笑,百姓眼中无所不能,聪明睿智的摄政王,其实就是一个-- 懦妇! 如果想重新拥有芬芳的玫瑰,就必须勇敢一次! “扣扣” 适时的敲门声打断了季语白纷杂的思绪。 “请进!”季语白说道。 门口张少卿扶着镇国公进门,两人皆是面色忧忧。 镇国公|头顶包着一块头巾,淡淡的药味从头顶散发出来,皇上失踪镇国公直接急得头风发作,好几日都不见好。 季语白做出邀请的手势,请两人先行落座。 “两位找我有何事?” 镇国公抬起手指摁压太阳穴:“过来看看摄政王有没有带来好消息。” 季语白摇摇头:“这边还没动静。” 镇国公这两日日日前来询问皇上的消息,一日比一日焦急,昨天隐隐的开始劝季语白关闭城门,只是季语白坚定拒绝了。 镇国公|头似乎疼的更厉害了,她双手都上头摁压两边太阳穴,快速摁了几十下才停下来:“云王是不是已经乔装出城了?” 季语白:“绝对不可能!” 因为害怕走漏消息,季语白并未将具体的情况告诉四位辅国大臣。 而镇国公听闻后,深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有句话臣不知道该不该讲,或许您会觉得老臣无礼。” “但说无妨。” “您这样大开城门,引云王出城,臣不反对。但守备用的检验方法简直是儿戏胡闹,胆子大摸到箱子底就可证明是清白身份,只消云王胆子大点,她便可毫无障碍的出城。” “镇国公稍安勿躁,本王自有考量。”还未找到云王,季语白无法将实情和盘托出。 “什么考量?这样子操作很容易放走云王!她要是出城了,掉回头就来攻打上京城,我们六万兵将如何抵挡。对,你已送信给离得近的驻军,可驰援的兵将还得要上十天半月才能赶到。届时,黄花菜都凉了,正好过来给我们收尸么!?”镇国公病痛发作,情绪很激动,语气急躁。 张少卿拉住镇国公的衣袖:“镇国公慎言。” 镇国公张开的嘴巴闭上,一会后,重新开口:“臣提议关上东城门,瓮中捉鳖。我们加大搜查力度,增加搜查人数,假以时日总能将她揪出来。” 季语白:“我们前前后后搜查了十来天,结果是什么?结果是云王没找到,反而她潜进皇宫路走了皇上和殿下。皇宫的密道,我派人下去搜查,里面九曲十八弯,并伴有机关毒沙,没有地图根本无法顺利搜查。她在暗,我们在明,她有什么底牌,您知道吗?我知道吗?此计冒险,我何尝不知道。但与其防着她如毒蛇一般时不时得背后咬一口,防不胜防,不如将她从阴暗里引出来。 乱棍打死!?” 镇国公发现季语白劝不动,头疼欲裂,她拿小拳头敲击太阳穴,眉头紧紧蹙起: “摄政王,你执意如此,臣也无话可说! 臣只能将一腔忠心留在这里。”镇国公起身对着门外道:“都进来吧。” 门从外打开,另外两位辅国大臣以及朝堂上十来位臣子肱股之臣走进房中,齐齐跪地: “请摄政王收回成命,关闭城门!” 季语白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瞪着跪地的臣子们!
第93章 ◎口谕◎ “青竹、红竹请诸位大臣离开。”季语白手抓在奏章上, 一份奏章在手中拧出褶皱,她强忍这满腔的愤怒,重新坐回椅子, 靠在椅背上,声色沉如硬玉。 “摄政王不答应,我们绝不离开半步。”镇国公|头磕在地上。 季语白忍了忍:“皇上与殿下失踪了,我比你们更为着急,这点不作假。在开放城门的同时,我并未放松对城内的搜查,目的就是在于逼得云王不得不想办法离开上京城。只要她出现在门口, 我便一定能将她逮出来。这点我可以用性命起誓,绝无虚假。至于,用的是什么方法,怒我暂时不能告知诸位, 以免走漏消息。” 镇国公一个字都没信, 认为季语白就是在忽悠她遵命听话。这事关系体大, 镇国公有自己的坚持:“臣只知皇上失踪几天了, 而开放东城门云王容易逃离,造成不可能挽回的灾难。” 季语白口吐钉子,颗颗尖利:“镇国公是怕我谋权篡位吗?” 镇国公:“若摄政王非不听,臣也怀疑这种情况不无可能!” 镇国公逼迫季语白同意,令季语白恼火万分。 然而,她是辅国大臣,国之栋梁, 在朝堂上说话非常有份量, 季语白不能做到完全无视。 双方就此僵持不下。 忽然, 茶楼底下传来喧闹。 蒙都尉大吼一声:“捉住她!!!!” 季语白听到蒙都尉的声音, 跑到窗口,不再理会镇国公,双眼危险的眯起来,朝着窗外看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青白如蜘蛛丝的闪电将天空割裂成碎块,城楼映在青蓝色电光下,巍峨而恐怖。 东城楼下,百姓们叫喊着四散跑开,御林军们铁面冰寒的围着数十个布衣打扮的女子,这些女子年岁从十来岁到七八十岁不等,面貌粗黑,看起来就是乡野农妇。 不过仔细多看几眼,就可看出不对劲,她们的动作敏捷而灵活,体态丰腴,绝不是普通村妇。 轰隆,一声炸雷。 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露出头来。 天空啪嗒落下几颗雨滴,像是前奏。 接着下起了细雨。 这些布衣女子中心护着两个人,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雨水在脸上留下一缕缕的水渍,冲刷走了脸上的些许粉墨。 粗黑的脸褪色了似的,露出块原来的面容白皙底色。 轰隆,又是一声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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