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南都本就是当下屈指可数的势力之一,且腹地并没有遭受到战火冲击,粮草充足。 现下拒绝南都节度使递过来的橄榄枝,对方并不会损失什么,但是来日南都挥军北上,他的父母族人又该如何自处,总还是要有所考虑的。 归根结底,拳头硬才是真的硬。 即便有着一双硬拳头的人看起来脾气很好,大多数人在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也会礼敬三分。 李三郎若有所悟,旋即正色拜道:“是,孩儿受教了!” …… 先前在牢狱里各处于两派势力的两个人这会儿坐到了同一辆马车上,气氛难免有一些古怪。 李三郎心下有点不自在,索性将主动开了个话题:“如今帝都如何?我出生在北方,但是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南都。倒也听说帝都繁华,有心想去一观,不曾想……” 那青衫文士原也有些不自在的,听他如此发问,却是触动情肠,默然片刻之后,泪湿衣襟:“帝都,无数人魂牵梦萦之地,国朝的荣誉所在,如今已经被战火毁掉了。” 他声音很低,断断续续,情绪同样低沉:“先是戎人南下,连破数关,皇室仓皇南逃,众勋贵要臣纷纷南下,他们走了,帝都的防卫也几乎完了。” “戎人入京之后大肆劫掠,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带不走的宫殿和大件的器物,便一把火烧掉了,还有本朝历代收集的书籍,也全都付之一炬。浓烟滚滚,几十里之外都能看见……” 说到此处,他悲恸之情溢于言表:“那都是先人的心血所在啊,历经两百年搜集于一处,最后全都成了灰烬!” “戎人退去之后,西北军打着勤王的旗号进了京,主帅纵下劫掠七日,杀人无数,京师十室九空,死的人太多了,根本来不及埋葬,天气炎热,很快又生了瘟疫……” 青衫文士没再说下去,倚在马车的壁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李三郎听着也觉恻然。 这样的故事,在南都这样远离战火的地方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出于华夏一体的教育和觉悟,还是让他为之惋惜哀痛。 国破家亡,简单的四个字,浸透着多少人的血泪? 后边的路途中,两人都没再言语,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到李方靖府上时,李方慧已经回府去了,钱梅吉见到那青衫文士再度出现,也只是淡淡的挑了下眉,旋即便神态从容的示意使女送茶来招待贵客。 李三郎遂将父亲的意思告知堂兄堂嫂。 李方靖没有言语,下意识的看向妻子。 而钱梅吉端着茶盏,轻启朱唇:“伯父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无非是就是演戏罢了。” 略一沉吟,又向那青衫文士道:“您回去之后,可以告诉您的上官,大公子对您的话很是心动,只是却也很怀疑朝廷的能力和信用,所以……” 她加重语气:“得给钱!” 青衫文士:“……” 李家兄弟二人:“……” 一片寂静当中,只有钱梅吉旁若无人的开口:“只要一万两,不算多的。” 青衫文士:“……” 李家兄弟二人:“……” 钱梅吉好像没瞧见他们脸上的迟疑,自顾自继续道:“告诉他们,这笔钱只有一半是用来叫大公子安心的,剩下的一半,却是用来收买、联络李氏的族人们的。” “他们出身本就不算高,没读过太多书,很容易被利益收买,大公子带着他们谋个差事,养家糊口,关键时候,还怕没有人拥戴追随吗?这对朝廷来说,该是好事才对,除非——所谓事成之后叫大公子做下一任南都节度使的承诺,根本就是信口胡诌,不作数的!” 青衫文士听钱梅吉开口索要钱帛,起初只觉得离谱,再听她说了原委,倒是觉得有些道理? 只是关系到一万两的巨款,他不敢冒昧应承,只说:“在下会尽力周旋的。” “成不了也没事儿,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钱梅吉满不在乎道:“急的是他们,又不是我和大公子。” 青衫文士:“……” 好吧。 在李家消耗的时间已经够多,为免引起怀疑,他打算先回客栈去接上几名家仆,晚点再搬过来。 弟子替老师招待他的朋友,这很合理。 同时,也是留一点时间来,叫李家人说一说不方便叫外人知道的话。 青衫文士走后,李方靖果然开口了:“索要钱物之事,伯父并不知晓,这么做,会不会坏了他的计划?” 他神色略带了几分畏惧,难掩不安。 钱梅吉反手覆盖住他的手背,宽抚道:“这点小事,伯父是不会在意的。” 又说:“我先前所说,并不是糊弄人的。事实上,若真是要到了这笔钱,整整一万两都要投到李氏的偏支族人们身上,叫夫君带着他们谋生才好。” “时值乱世,自家人都信不过,不肯提拔,那还有什么人信得过?钱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叫大家伙的心聚在一处,这是好事。” 说完,她又看向李三郎,脸上带了几分无奈与赧然:“这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思,说出来三弟不要笑话。夫君如今已经被过继出来,下一代离主家更远,又不知能否成才,即便留下银钱给他,也未必能守得住。” “既如此,还不如在血脉未远的时候多结些善缘,如此,还怕后代子孙没有福报吗?偏支里历练出了人才,同样可以强盛主家不是?” 李三郎心悦诚服,钦佩之余,又觉得堂嫂不易,赶忙道:“大哥即便不是亲兄,也是堂兄,您就是我的长嫂,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若有差使,尽管吩咐!” 钱梅吉笑着谢了他,顺势留他吃饭。 又请了娘家弟弟并李三郎的表兄前来作陪,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饮酒叙话,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同这位很可能是未来节度使继承人的三弟交好,对钱梅吉来说,也是相当要紧的一件事,好在事情还算顺利。 即便他将来不能成功上位也没什么,跟人交朋友哪有坏处? 更别说李三郎本就是个洒脱爽朗之人。 而出门之后,李三郎的表兄孙世林也由衷的同表弟道:“钱太太巾帼不让须眉,不知胜过世间多少男子。” 李三郎深以为然,与此同时,更想娶个得力些的妻子了。 不求家世有多好,品性才干却要像堂嫂这样才好。 听说堂兄跟堂嫂是许先生给做的媒…… …… 经过一夜的修整之后,第二日午间,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的宴会顺利召开了。 李元达挨着会见了几方来使,最后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他们安排到了一张桌子上吃饭,尽管几方背地里互相使绊子暗下毒手,但是这会儿见了,倒都是言笑晏晏,神色和悦。 宴饮的具体位置定在前厅,叙话用茶之后,李元达与前来的诸位贵宾同往。 错身的间隙,他悄悄问许景亨:“各处可都着专人把手着?” 许景亨低声且迅速的答道:“放心,万无一失,后边女眷那儿是大小姐和明仙小姐一起盯着,钱氏也在那儿帮衬着。” 李元达点点头,放下心来。 许景亨前脚把话撂下,后脚就见某个亲兵统领快步过来,眸光微急的向他打个手势——出意外了! 许景亨:“……” 许景亨有些心虚的瞄了一眼自家节度使那远去的背影,赶紧到那亲兵统领面前去,二话不说,先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这会儿怎么失了?!” 亲兵统领很委屈:“我只是来告诉您,底下士卒发现有两路人马悄悄的潜入到了后园,问是否要将其拿下。” 许景亨接连挨了两发天雷:“到了后园?还是两路人马?!” 他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 后园。 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身前是鲜红刺眼的血泊。 一个衣着华贵、卓尔不凡的年轻男子正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 他脸上覆盖着一张面具,只露出微红的嘴唇和线条优美的下颌,然而只看那双无情却又迷人的眼睛,也能想象到这是一个多么俊美的男子。 他身后的两名暗卫上前一步:“主子,是否要了结掉他?” 那男子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嗤笑:“不必。” 朱唇轻启,他看着倒地不起的夜行衣男子,宛如在俯视一只蝼蚁:“且叫他自生自灭。” 暗卫齐齐应声:“谨遵主子之令!” 埋头在菱花窗外看着这一幕的许景亨惊怒交加,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雾草! 是谁他妈在我家装逼!! 好刺眼!!!
第353章 救命,我身边所有人都有病14 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菜市口吗?! 一窝蜂似的往这儿挤! 挤也就算了,尼玛居然还在这儿杀人!! 杀人也就算了,他妈的你们好歹把痕迹清理掉啊,居然还打算叫他在这儿自生自灭?!!! 不是自己家院子就不当回事是吧?!! 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许景亨在节度使面前把胸脯拍得山响,说今日之事必定顺遂无虞,哪成想这话热气儿都没散呢,居然就有两拨人摸到自家门前了! 他心下气怒,反倒冷笑起来。 领着他往此地来的那亲兵统领低声问:“许先生,您看这……” 许景亨头也没回:“弓箭手呢?” 亲兵统领道:“俱已经埋伏好了。” 许景亨遂道:“朝他们喊话,叫他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亲兵统领领命而去。 那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在他面前,那衣着华贵、器宇轩昂的男子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骤然抬头,冰冷的眸子射出了鹰一般锐利的目光。 几个暗卫见状,便知道事情有变,忙簇拥上前,小心的将其护在中间。 旋即便听有男子的呼喊声响起:“放下武器,双手举起!我数五个数,若不照做,格杀勿论!” 若是寻常人被围困在此,想来此时该当已经惊慌失措,然而这几人却与众不同。 那被称呼为主子的年轻男子气度凛然,好像丝毫没有将那句话放在眼里,而护持着他的暗卫们,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那男子已经开始了计数。 “五、四、三……” 最后一个“三”字将将出去,那宛若骤雨一般的箭矢便迅急射出,弓弦之声震耳欲聋,势如雷霆。 跟在许景亨身后的那亲兵统领有些踯躅:“是不是不太好啊,说了数五个数的,结果第三个数就放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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