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又问长幸。 长幸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展颜笑起来,“你以命燃明我,我愿余生常伴你左右。” 他一腔情绪锁在肺腑,而手下只有一些欧阳宣这类臣子的话要回复,私情却无法发泄,此时算是找到了一点点出口。 将她半搂过来,与她交头相吻,间歇咬了几口她的笑唇。 六年余他见过无数女子,长幸的蕙质兰心与他的相合同流之处,一直另他身心倾倒。 亲完,没有一点脾气地说,“一定要去?” “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去吧。”他会派人保护好她。 却不想,这一回,他的人没能将她安然地带回来。 西济城外坐拥岭南一带的冰泉灵山的灵山郡中,遭河边骑马而来的匈奴突袭,混乱中进来一伙匪徒,将长幸劫走。 隔日由张军的使臣送来的锦盒中,只躺着长幸左耳所挂的镂空香球金耳坠一枚...... 长幸落入了敌军之手。
第1章 程药真面目 灵江郡依山傍水,一到春季便草长莺飞没了四只马蹄,马车悠扬而过的时候,就见一阵突兀的混乱自草的尽头拔地而起。 矮硕的战马踏翻过往车辆和群众与城楼的护兵混淆打在一起,一瞬间平和的景象被干的人仰马翻。 李根成上了战场抽不得身,此次出行不能再低调,甚少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是矣身边跟着不少兵马,但简装未戴盔。 眼见匈奴忽然袭扰此地,护卫长幸的官兵一边将她往远离混战的地方带,一边忍不住怒骂,“竟还有胆子来作乱,下次一定将他们老巢也端了,将那什么狗屁左贤王射成刺猬!” 他以为不过又是一次普通的摩擦罢了。 眼下保护长幸要紧,只得放下其余心思,先往接应的官驿那儿撤退。 不料被一伙城中的劫匪夺住去路。 城楼分身乏术,那伙官兵认识到事情严重之时,让马上的兵立扬马车撤逃去官驿,两车拉着几箱子沉甸甸的秋海棠开始奔逃。 车内坐着长幸与辛姿,车外则带着于州,马儿呼啸慌张,被可劲抽着鞭子逃命。 辛姿几乎要被摇吐了。 但经历峡谷一事,再遇见这种险情已经振作了不少。 于州也是个经过事儿的,几人配合得当谁也没露怯,马车得以往反方向跑得越来越远。 不料那伙人即刻追了上来,一股苦涩难闻的烟雾被扔到四周,随飞驰的风灌进来。 猛烈的咳嗽过后,辛姿朝车外一探头,回来时面色发白,已经开始晕眩恶心。 “二十几个人,怎得一下全倒了!?” “他们投了毒。你还记得宫变吗?那次我们也用过。”拿出袖中随身带的神农丸,匆匆倒出一堆让她服下,自己也吞了几粒。 围着她们的八个武婢扭转马头,跟那些人争斗。 可是长幸知道这是程药的人,她们是打不过了。 车身飞速摇晃中,长幸黯然地抽出刀。 追赶的声响果然近了ᴊsɢ,辛姿的血色哗啦褪尽。 她冲辛姿挤出一抹笑容,“别怕,这次我保护你。” 程药曾经害死了她三个婢女,这次,她拼尽全力也会护最后一个周全。 说罢,从银鞘中猛然拔出刀,握紧了刀柄。 直至马车被那些人追赶至平行,马夫拼命摇车,犹豫速度太快,于州被甩下了马去。 辛姿轻呼一声,“于中侍!” 马儿奔波中尚有抖动,一人骑得最快,矮下身子,手肘撞开两侧布帘要来抓人。 刚碰到辛姿的脸,长幸上去毫不犹豫就是一捅,扎进肉的闷重噗呲声后,有血从脖颈喷溅出来,喷到辛姿脸上,她啊的一声,终是惊吓了起来。 看着长幸的侧脸,含着泪捂住了嘴。 长幸着力将手上的肉体一推,那人来不及喊叫,已经似一朵肉云,被甩到了马后去。 她回过身望着刀尖上滴下的血,握住刀柄的地方也在不停抖着,脸上发着冷汗。 又有其他人追了上来。 马夫身受重伤,马车已经被他们拉住扭转过来。 呜啊一声,车子哪里似乎散架了,坚持不了多久。 长幸一手握刀,一手跪着去角落提她的肩,“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能活!辛姿,一定要带着这些秋苑海棠回西济!” 还特意将撒了一半的神农丸塞好,交给她,“给于州和那些士兵服下,能解一部分毒。” 她自己的唇有些发白,也有了中毒的迹象,开始头晕眼花。 强撑着把刀拿上,在辛姿的挽留下推开了她,自己跳下了马车。 在地上滚了几滚,骨头芯都摔得疼痛欲裂。 那些人将她围住。 长幸按计划以手刀架在脖上,“别碰我。” 她清楚,这些人并不是要她的命,反而很想让她活着被捉。 撑着地坐起来,“放我的侍女回去,不然我就自刎。” 眼前一团团黑物一个三份,开出了雾花和众多黑压压的影子,她看不清任何人,他们脸上扭成黑白的麻花,没有什么五官。 听得一个叱骂,有手过来,轻易夺走了她的刀。 毒性发作,长幸浑身瘫软下去,耳边嘈杂。 好像身体被带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内有只手接过她,强喂进一粒丸药。 递到唇边一个碗口,应该是水。 她推拒,被强硬捉着下颌残暴地灌进去后,丸药入腹。 她难受地想要推开,那淡影却还扶着她,拍着她的背脊,而后她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狠狠干呕了一阵。 有异常冷的汗水自毛孔里钻出,似百蚁挠肌,折磨不已。 她撑在马车地板上,想要看清那个扭曲的淡影是谁。 却一眠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 待她醒来,已经身在敌营。 眼前赫然是程药的脸,他的眉间横亘深浅的伤疤,近看长出增叠的新肉,没有眉毛。 长幸眼睁大了,反手就是一推,被他轻易遏制住那只躁动不安的手。 “我不伤你。” 一只手摁在她的耳边,陌生的触感和排斥的亲密,引起长幸吐的空空无也的腹中一阵生理的痉挛。 她疼得冷汗直流,眉头蹙成了禅衣上的褶皱。 毒发很快,她昏迷时被呕醒,呕完又陷入昏迷,如此反复,折了半条命进去,对周边的环境也有了些认知。 程药捏住那只冰凉的耳垂,光下女子的耳垂接近透明,他呼吸缓慢,将金做的细耳钩从她的耳洞中取出,动作之轻,似在对待一件精细的文物,怕碰碎了。 取完放开她的手,将耳坠包在帕中,放进一只盒里,交给一旁守候的侍卫,“去办吧”。 看她蜷缩起腹部,背对他忍者痛苦。 “我说过了,你该乖些。” 让身边的士兵去叫饭食,自己也不说话,坐在一边看着她。 长幸缓过了那阵强烈的痛楚,扶着床榻虚弱地坐起身来。 程药便又静静看着她,冷静得没有一丝外露的情绪,“夺你太不容易,用毒是下下之策,你吃苦了,抱歉。” “辛姿,”她抠起床毯,“你将我的手下们怎样了?” 程药并不回话。 直到她开始摔碎身边的所以东西来表示反抗,动静太大,引来了门外的士兵,程药表示无事。 只是很明显,窦矜已经将她惯坏了。 “你最好还是安分点,这里不是汉宫。”在一片废墟中,程药淡淡提醒她,“我并不稀罕他们的命,他们是死是活,全凭自身抗不抗得过去。你将这些砸完又能如何,你出不去的。” 长幸摆摆首,“我闹不明白。” 竹林那次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然而她一直都闹不明白。 “程药,我从未认识过你,而你,你到底是谁?” 他的脸上,脖上,还有手上全都是伤疤,窦矜派出的人对他赶尽杀绝,能想象他是如何以身上千疮百孔的代价,得以留下了一条命。 “我本姓秦,字歌行,单名娄。” “秦娄,秦娄......”长幸将她所看的前朝史书与这二字衔接起来,“你母亲是施公主,你是娄世子?” 施蛮公主当年赫赫有名,可惜,秦灭,在世的十位公主被杜氏太监屠于阿房宫前,焚烧殆尽。 “没错。” 秦娄乌黑的发已经生了白丝,沧桑衰老,瘦骨嶙峋,可那眼神展露锋芒,远远比任何时候更凌厉。 她深吸了一口气,撑着床挪了挪,又因没有力气瘫回了靠墙的榻头。 “当日那城门下的乞丐,就是你所易容乔装,那他们带进宫里的尸体……” “那的确是程药,我的人一直将他关在地窖里,我只不过是把他放了出来。你以为我凭什么能替代他,他与我身形面貌都相似,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 长幸觉得他残忍至极。 “你囚禁他多年,又放他出来被乱剑砍死,自己易容,趁我们卸下防备逃出生天。” “你一直都很聪明,也猜到了我没有死。”他首次展露一个微笑,“却还是落入我们手中,这便是天命所归。” “你两次三番要抓我过来,到底想拿我做什么?” 她横眉冷对,冷冷开口。 “之后你就知道了。” 饭被人送进来,荤素一应俱全,香味四散,勾着长幸已经饿到痉挛的胃口。 程药起了身。 “我知道你警惕,但饭没有毒,你若是想恢复身体,别做无用的顽抗。” 说罢让那两个士兵进来,也不避讳她。 “神女心思机灵,她有任何事任何请求,必须先来禀报我,”凉凉看了一眼端起碗筷的长幸,故意说给她听,“若她要自尽或自残,立刻将她绑了,手脚紧捆上,口中用塞巾堵住不令她咬舌。” 那士兵应承,一直将她看牢。 那夜,原定要夜袭打入张营的汉军一点动静也没有,按兵未动。 如程药所预料的那般,窦矜被拿捏住,怕了。 *** 匈奴是为了配合张贼,人一到手转头就跑。 那两匹马儿们识途,自己跑去了平时吃住的驿站,驿官出来时大惊失色,派人去求救。 ——辛姿和于州躺在车外就剩一口气,瞳孔都散了,马车身后,还挂着那几箱沉甸甸的秋苑海棠。 听到消息,孟常率先带着自己的人马赶过去,他已无职平日不参正事,有大把的时间当个闲人官差。 看见只剩下一口气的辛姿脸色铁青,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好方便大夫给她灌药。 药下肚,也是引她好吐了一阵,苦水都呕出来了。 窦矜来了四处搜寻,“人呢?” 她白着一张脸,爬下榻狠狠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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