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子,女君子被抓走了......” 得知长幸落入张立允和匈奴手中,窦矜先是不管不顾地发了一通疯。 罚完人,他将眼前所有能砸的东西砸碎,又将所有能砍的东西砍的四分五裂噼里啪啦,然后扔了刀。 他冷冷喊了句,“不必跟着!” 抬脚上了穗丰,打马逆风而去。 那汗血马跑的飞快,踏平没脚的湿软黄草,打破了春风。 随行的人在后隔着距离,又仓皇地追赶,几匹马踏过之处,只留一溜烟赤裸的黄土...... 回到营帐没多久,使臣便到了,看见盒子里的那枚耳坠子,窦矜将它拿起来握在了自己手里。 旁人打开底下的字句扫了一遍,捏紧拳头,“陛下,那张贼知道我们要夜袭。” “.....”没听得声音,再抬头,窦矜将使臣踹倒,已经拿剑要砍人了。 忙与其余人上去去拦住。 “陛下不可冲动!” 窦矜脸上青筋暴起,红的红紫的紫,尤其那双眼的怒火,面目可憎。 那三十多岁的使臣耳闻他暴名,也是在当太子之前的事情了。 登时吓得两股抖如糠筛,摔在泥地里边往后爬,边以手抬起颤指天上。 “交战,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 窦矜换了一张脸,肌肉不再紧绷,青筋回到原处,将剑垂下往回走了几步。 旁人以为他的神经质过去了,谁知他又是忽然作妖,趁谁都未反应过来时,扑上来朝那仍旧坐在泥地里ᴊsɢ的使臣一挥。 刀朝头劈过去,孟常眼珠都瞪了出来,大喝一声:“使不得!” 那使臣还未反应过来什么,耳边一凉。 上手摸得一片湿儒,这时迟来的疼痛才蔓延大脑,使得他抱头惨叫,众人一看,泥地里躺着一只与头分离的蜡黄耳朵。 “陛下!”他身边的副将大骇,又是惊又是无可奈何。 “找大夫来给他上药。”窦矜呼出一口气,“朕没忍住。” 拿过那副将手中的信件,字迹还是程药的字迹,收笔已经是秦娄。 窦矜读完,猛然大笑几声。 那笑声又突然止住,很是渗人。 他对哭天丧地的使臣笑着说,“你回去告诉他们,朕撤军可以,但必须给我放人。” 揪起那使臣衣裳,大夫正给他撒金疮药,这一提拉耳朵上的药也洒了一半儿,老军医拿着药叹气,“哎呦陛下——您消消气儿。” 窦矜靠近他的脸,使臣下身吓得几乎尿流,上牙不受控制地敲着下牙,哒哒哒的声音周围人全都听见了,不忍直视。 “若她回来时出一点差池,朕会将整个西济以南,全部移平。” 窦矜一夜无眠,在凌晨忽然睡过去,而且做了个梦。 他很少做梦,只梦见过去世后的母亲。 而这次,梦中的身影换成了长幸。 年轻的女子坐在灯下,又笼在清冷月光之中。 月火交织,她清丽的面容也在冷和暖当中不断变幻,两人的距离隔着很远。 她依旧是提醒他,摇摇头,微笑:“你看,你轻敌了。” 不错,是他的狂妄使他轻敌,是他将长幸送上神坛,使她处在风口浪尖。 那是因为窦矜之前总道,人生快意。 他不谋长久。 只想随心所欲。 幼时姜后曾教他一个道理,很小很小的时候。 ——越是在乎什么,越不能表现出来,要藏得深深的,不能被旁的人发现,有了软肋,就会有人利用这个软肋来打败你。 梦景与现况交错,窦矜很快醒了,第一反应,依旧是扯起一丝他标志性的,阴翳十足的冷笑。
第1章 秦娄要她嫁 夜袭未发的当晚,长幸被人带去见了予王。 秦娄及其党羽所拥护的未来天子。 当夜星空灿烂,她的前后都是兵俑。 穿过军中与营帐子,到了张立允平日出没的府衙,名为求鸽院的院内。 夜色越发死寂,院中也有花儿绽放,但触目都是一片无人声的神秘森蚺冰凉,看守的人只增不减,极其森严。 依照他们的着装,这些人都归属那批武功无人能匹的死士,手底下沾上不少汉军和她婢女的鲜血。 进了院中,踏过门槛,正顶一屏半透的黄丝线屏障,身后余一抹男子轮廓,左右的几位矮案上,各跪坐着形形色色的人。 停在中央,余光一眼认出了在左手的张立允,嘴角夹杂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 这一圈几十带刀侍卫的武装,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身后的秦娄脚步不顿,越过她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这下八九个人便齐了。 那些人屏息凝神,十几道目光打量她。 瞧长幸像个木偶一般神色冷滞,又脸色苍羸,她身材娇小,也未曾头戴金光,脚端道家的神云。 单论外表,这病美人算的上,可其他的,就跟寻常人并无迥异。 那扎起细长发辫的男子金衣辉煌,衬托的那张脸越来越黑,其他包括张立允在内的其他人,也都很失望。 画像里她虽然没有三头六臂,可起码不是这么个要死不活的样。 张立允撇了眼帷幕后静观的人物,有些尴尬。 转头面对秦娄时已经眉头微皱:“秦世子,神女怎会这么瘦弱?” 秦娄面色如常,淡然回话,“我们的人为了夺她,万不得已用了些毒,她本是阴弱体质,用了药自然会体虚,养养便好。” 张立允对面,秦娄隔壁的补充,“予王殿下如若是娶她,那可要当心。这个女人她是个蛇蝎心肠,拿刀捅我们的兵毫不手软。” 一听这话,几人议论起来。 那外族男子再也忍不住,走过去质疑静坐的秦娄,“她这样也是神女?你在糊弄我吧。” 他的口音生涩别扭,长幸猜到了他的身份,是二单于中年轻的那个王子,左贤。 是他杀了李凉。 深仇大恨摆在眼前,她不能手刃敌人报仇,反而任人摆布。 本不欲多言,可听见了方才他们议论中透露出的那个“娶”字,如听见汉人的东方夜谈,打仗不再沉默。 开口便要否认自己,“我不是神女。” 秦娄的两道目光,立马朝她射过来。 语气比方才更冷了几分,“她的话一分都不可信。” 又调转回去,与左贤王对视,“你信她还是信我?画像你看过了,这就是同一个人,何况仅仅是一枚耳坠,就拿捏的那窦矜今夜不敢攻城,若还不明了她的价值,便是蠢货了。” 那躁动的左贤王踢了一脚他的台案,气哼哼坐了回去。 得知今夜本要夜袭攻城,因她夭折,这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雳朝长幸的脚内打上去,疼得她五体麻痹,神色僵白,忽然弓起腰,猛烈咳嗽了几声。 那几人不防她突然身体反常,秦娄连忙过来,将她的胳膊带住防止她后倒。 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你怎么了?” 长幸缓了几缓用力将他推开,重新站直了身体。 “众人生存于浩世几十余载,难道没有明白一个道理——” 漆黑的目光扫过秦娄,又面向众人。 惨淡冷笑:“江山会旧,帝王会亡,而唯独没有坐享其成的天下共主,拿容易,守住却要天时地利与人和,你们心里很清楚。”她看上帷幕之后,“予王就算有命拿,恐怕也无命享。” 话才说完,不等其余人拍案而起,那帷幕后的人已经大步出来,一身前秦的庞大繁琐圭衣,半尺拖尾,包裹住一个微胖粗壮的男子。 三分愤怒七分架子,抬手批打她的面颊。 长幸半边脸被扇歪去,人一踉跄。 程药在予王面前垂下了头,没有再扶,任由她扑到了地上,开始不停细细的喘气。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不觉,只觉得分外耻辱。 “歌行,”予王出声,嗓音如钟。 “殿下——” 秦娄无意上前了一步,挡在长幸面前,“神女百无禁忌,臣该提前封住她的嘴,不令她惹您生气。” “不,不不。” 予王古怪地笑一笑。 众人见此,也都跟着笑,阵阵罗列的大笑声里,还有静在原地的秦娄,撑在地上忍住泪水的长幸。 悲欢极端,形成这幅诡异的画面。 “传言神女无声便可递意,以天语交尾,原来是会说人话的。”让秦娄将她扶起来,近距离观她的鼻子观她的眼,看她半边脸被打的红肿,目光锋冷。 “你也会痛?也会恨?这样也好,如若单单只是一个石像倒不比现在更有意思。就按你的计划办。” 秦娄称是,众人附和,他又摇头嫌弃,“但是她现在病殃殃的,先带下去,让大夫多开些药,将她尽快养到痊愈。” 窦矜给的期限是三天。 秦娄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把人换回去。 他将她留在鸽院中,关押养肥,当予王待嫁的新妇,要的,从来不是撤兵。 翌日。 自下午,起了浅苦微凉的蓝色细雨。 秦娄让人将长幸从外边晒太阳的露台处带回来。 她的身体着实让人拿不定,为她诊脉的大夫无不叹一句奇怪。 “若是单单中毒,不至于脉象无跳无珠,初探外表空虚,再探内里漂浮,天生不足,似有某种不治之症啊。” 暗地里奉劝过秦娄,她很可能来不及为予王诞下人神结合的后嗣,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秦娄偷查过御医的药案,将偷录下来的药方让那些大夫拿去复刻,“照做,其余不必多言。” 不出两日,果真见她面浮血润。 药主补她阳弱体虚,大夫见状,说她还可以多晒晒太阳,遇阴冷,则避之。 那两个士兵去了又回来,身上几道细密的水珠子,“世子,神女请世子您过去,道有话要跟您请教。” 秦娄蹙眉,他可以让士兵将她强行带回来,片刻,还是执着一把油伞出了遮雨的殿堂之下。 脚步轻动,靠近那个跪坐在细雨中的身影。 长幸的身裳清浅优美。 外挂褂的薄纱,裙上绣了生长的绿豆苗,稻谷和麦穗,在刚融化的铁寒河边,游离于鸽院最为轻动。 可秦娄已经无心欣赏,他径直将伞打在她身上头顶,防止她继续淋雨,吐出不带情感的二字:“回去。” “我只是有几个问题。”她抬起头,而后站起身,“我必须要问。” “女君子请问,可我不一定答。” “为什么是三年之后?”长幸问出她一直以来的疑问,“若是一开始就要取代,就该在汉室风雨飘雨难以自保之时动手,你却做了相反的事,助我们强大,自己苦苦等待这么久还被迫露出真面目,不要告诉我,是你的予ᴊsɢ王殿下让你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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