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絮絮叨叨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苏源,怎么也瞧不够。 一旁的客人促狭道:“掌柜的见了儿子就忘了咱们。” “你算个啥,这二位可是童生老爷,人大老远跑去求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高兴高兴。” 众人忍不住哄笑,善意地道:“掌柜的赶紧进去吧,让小赵给咱们拿就成。” 赵荷花立刻上前应付客人。 苏慧兰见状也放下心,转而看向方东:“你娘在屋里头做点心呢,你自个儿去吧。” 方东也急着见他娘,道谢后急吼吼走去了后院。 苏源则任由苏慧兰拉着去了厨房,不明所以地问:“娘您带我来这干什么?” 他书箱和包袱还没放呢。 苏慧兰也注意到这一点,忙摆手:“那你先去把东西放下,赶紧来啊,娘做了好吃的。” 苏源眨眨眼,心领神会,小跑着过去把行李搁下,又匆匆折返:“娘您做了啥?” 苏慧兰顺势揭开锅盖,夹了一筷子猪肝喂到苏源嘴边:“尝尝?” 这不是接近年关,她想着源哥儿这些时日也该回来了,就提前买了些东西回来,反正都是荤菜,洗净后切好丢进锅里,加上卤料,卤了一大锅卤味。 反正卤味里放了不少盐,存得时间久,个把月也不会变质。 苏源也不矫情,一口咬住。 卤料放得很足,再加上他吃惯了苏慧兰的手艺,只觉得满口留香,二话不说竖起大拇指:“绝!” 苏慧兰笑得合不拢嘴,又去灶塘点火:“早上就做好了,没想到你会回来,我要是知道,肯定给你放锅里温着。” 苏源倒是无所谓,卤味凉的热的都能吃,各具风味。 拿起锅铲把卤味翻了几个转,又听苏慧兰说:“等会把东哥儿叫来,你俩一块吃点。” 苏源一口应了,待卤味热了,去工作间叫人。 方东一开始婉拒了,只是苏源坚持,只好跟上,二人顶着细碎的雪花钻进厨房。 苏慧兰已经盛了两小碗卤味,正往里面加卤汤:“快来吃,凉了就硬了,用源哥儿的话说,口感就不好了。” 苏源笑笑:“谢谢娘。” 方东也跟着说:“谢谢婶子。” “你们先吃着,我去前头帮忙了。” 年关将至,生意好了不止一点,赵荷花一人肯定忙不过来。 厨房里有一张小桌,苏源方东面对面坐下。 浅尝一口卤肉,苏源抻长双腿,神色放松:“还是家里好。” “谁说不是呢。”方东抿着排骨,“可是咱们只放半月,过了年又要回去了。” 苏源瞪他一眼,却没什么凶气:“就不能让我继续待在幻想里?” 方东笑着告罪:“是我的错,还请源弟原谅则个。” 苏源捏着筷子又吃一口:“就是为了这口吃的,咱们都得好好读书,日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可比饭堂的砖块好吃得多得多。” 方东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明白,失笑道:“那馒头……好吧确实很像砖块。” 又长又硬。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吃完了卤味。 刘兰心手里的活儿也干完了,正好外面雪停了,母子二人就赶忙坐牛车回村去了。 苏慧兰关了铺子,穿上襜衣去做晚饭。 因着源哥儿回来,她心里快活,一个人硬是忙出了热火朝天的场面。 苏源把院子里的积雪扫了,跑去厨房门口:“娘您知道梁家的事吗?” 苏慧兰背对着他切菜,头也没回:“这事儿闹这么大,咱家又是开门做生意的,能听不到吗,当天晚上就听说了。” 时至今日,梁家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再是什么三缄其口的存在。 梁守海被流放的那天,苏慧兰还高兴地吃了三大碗饭。 “我可真没想到啊,姓梁的这么富,当初我还在的时候可半点福都没享过,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作为县令夫人要以身作则,带头简朴,真是男人的好一张臭嘴!” “不过幸亏我当时没享福,外人也都晓得我过得什么日子,眼下他们一个死一个流放,就咱俩好好的,嘿你说气不气?!” 苏源抿嘴笑,上去帮着洗菜:“咱们之后会越来越好的。” “那是自然,源哥儿努力读书,娘努力赚钱,回头给源哥儿买宅子娶媳妇。” 苏源差点被口水呛着,连咳几声:“娘我才十一,还早着呢。” 苏慧兰也没再说,加快手上的动作,麻利地做好晚饭。 “前几天我去县里送点心,恰好看到了县令大人,还是个年轻后生呢。” 随着杨河点心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县里都有不少人家过来订点心。 有时候忙不过来,就跟对方约定好哪天送过去。 苏源也没在意,只要不是梁守海,谁来都好:“希望是个好官。” 苏慧兰把菜盘子往苏源那边推了推:“过两天就要回村了,你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季先生?” 苏源喝一口粥,点头道:“原本就想着明日登门拜访,左右私塾也快停学了。” “那你带几根香肠过去,还有腊肉,上次你翠花婶子还带了干笋给我,你也带些过去。” 苏源自无不应,吃完饭又就着油灯把教谕们留下的课业完成一部分。 待苏慧兰回屋,心神一动,进了自习室。 时隔半年,苏源再一次回到这里。 内里的陈设依旧如初,沙漏不知疲倦地流淌着,在底端积聚了浅浅一层。 顶端亮着荧白色的光,三个字忽闪忽闪。 苏源按照习惯将书本笔墨摆好,目光落在“一倍速”上。 快了,再有两年不到,他就能参加院试。 如无意外,只要他考中秀才,自习室就能升级了。 一倍速变五倍速,效率提高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有动力就有行动力,苏源摊开书放声朗读,一手执笔,不时在旁标注着什么,面容沉静而专注。 又到亥时,苏源见好就收,置笔合书,自觉眼睛有些酸涩,便做了一套眼保健操,才出自习室。 窗外似乎又下起了雪,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躺在阔别已久的床上,苏源翻个身,很快睡去。 次日一早,苏源就带着提前准备的年礼前往私塾。 季先生刚用完早饭,正要去班里看看学生,一出门就遥遥看见了苏源。 他立刻放人进来,瞥见苏源手里的东西,叠了叠眉:“昨天刚回来?” 苏源嗯了一声:“明日学生就要回村了,提前来探望先生。方东本也打算今日来私塾,只是雪天路滑,便改了主意,可能要到年后才能来。”说着把年礼奉上。 季先生也没说什么,领着苏源去了书房,上来就是一场面对面的考校提问。 苏源应对如流,过程中也没出什么差错。 “不错。”季先生轻描淡写地评价,又没头没尾来了句,“知道你为什么去府学吗?” 苏源忪怔了一瞬,不是接受更好的教育?
第43章 苏源不语,默默把身边的人筛选一遍。 季先生微微阖目,开门见山道:“是知府大人。” 苏源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面上愕然一闪而逝,这位他还真没算进去。 “知府大人担心当初那件事影响你准备院试,就让我建议你去府学读书。” 又唯恐引起梁守海的怀疑,索性把私塾所有的童生都打包送去了府学。 这弹劾奏章一来一回,期间林璋又给梁守海找了点事做,让他无暇顾及苏源。 等他忙完,朝廷的问责已经下来。 季先生说得隐晦,苏源却了然于怀,明白那件事指的什么。 短暂的诧异过后,很难不动容。 梁守海是他血缘上的父亲,对他从头到尾只有利用,让他认祖归宗也不过是拿他做筏子。 而他与林璋无亲无故,不过几面之缘,林璋却在弹劾梁守海之余考虑到他的情况,护他免受渣爹荼毒。 对比之下,高下立现。 苏源百感交集,深深作揖:“多谢先生与知府大人关照。” “起初我并未想到让你去府学,也算是我的疏忽,还得多亏知府大人。”季先生坦白说道。 苏源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是。 只想着检举梁守海,却忽略了等待结果的那段时间。 说到底还是知府大人深识远虑,走一步看百步。 实在是书房内的气氛过于压抑,季先生有意转移话题:“前些日子你让唐胤带回来的笔记,我从头到尾翻看一遍,确实比我讲的要详尽许多。” 倒不是季先生逊人一筹,而是私塾里的学生大多是白身,有些甚至还未下场考过县试。 反观苏源,他时下接受的是针对院试的教育,二者涉及面不同。 总不能给一个小学生讲高中课程,那他估计得哭出来。 思及此,苏源面色稍缓,索性就笔记上的内容展开讨论。 季先生打从一开始就很看重苏源,也不觉得两人年岁相差太多,对方没资格与自己辩论,反而兴致勃勃地翻开笔记,凝神聆听。 一场辩说下来,二人皆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再一看天色,竟已到辰时。 季先生匆忙拿上书本起身:“我该去上课了。” 虽意犹未尽,却不能放着那些学生不管。 苏源拱手:“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季先生应好,大步走了出去。 苏源紧随其后,没走多远就见唐胤弓着腰从茅房钻出来。 他素来眼尖,老远瞧见身着青袍的苏源,又惊又喜:“源哥儿!”边喊边朝这边跑来。 苏源叫停他:“你赶紧回去,该上课了,咱们择日再聚。” 唐胤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扭头,季先生正一脸严肃地立在甲班门口,手上的戒尺蠢蠢欲动。 戒尺未到,手心先疼了。 唐胤连应承都顾不上,拔腿就跑。 苏源失笑,又见季先生朝他挥了挥戒尺,便转身离开了私塾。 路过仁心医馆,却发现有人踩着梯子摘牌匾。 门口有不少百姓围观,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苏源脚步微顿,听了一耳朵。 “这仁心医馆可算倒了,真是大快人心!” “不是说医馆背后有曹员外吗,怎地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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