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突然别扭起来,动了动手指,说:“我走了。” 云遥突然笑了,心里暗想,郁安是不是也有一点舍不得她,她语气温柔地说:“我等你回来。” “嗯。”郁安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云遥目送马车离开,等到看不见了,才关上门,开始收拾房间。 她先是把灶房都收拾干净,然后开始扫地。她扫了灶房和堂屋,又来到郁安的房间。 他的房间向来工整,云遥只扫出了少许灰尘,正要出去,无意间瞥见他的床边躺着一个小铜牌。凑近一看,是县试的考引。 云遥脑子里嗡的一声,抓起小铜牌,扔下扫帚,飞奔出去。 车辙印清晰地留在雪地上,云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冰冷的风吸进胸腔搞得她好疼,她必须尽快追上去,等马车进了镇子就不好找了。 好在她追上了。 “停下!停下!”云遥边跑边喊。 车夫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居然发现一个少女猛追着马车跑。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勒马停车。 云遥猛喘了几口气,掀开帷幔,雪地映射着光照在她身上,冲撞进郁安的眼里,云遥把考引递给他,说:“下次别再忘了。” 云遥脸颊通红,发丝凌乱,出来的时候连外衫都没穿,此刻冻的有些发抖。 郁安心里一沉,他接过考引,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小手,手指轻颤。 他把外衫脱下来,递给云遥,说:“穿上。” 她摇头,说:“我没事,你穿着,你不能着凉。” 郁安固执地伸着手,眼里居然有几分生气。 徐竟舟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荡了一下,说:“我有多的外衫,郁兄和我身高差不多,可以穿我的。” 云遥闻言,见徐竟舟真的拿出一件衣服,才接过郁安的外衫。 她把外衫穿在身上,上面还带着郁安的温度,让她一下子暖和起来。 “那我走了,考试加油。”云遥说着,摆了摆手,穿着宽大的外衫离开了。 郁安望着她的背影,宽大的衣袖罩在她身上,把原就纤瘦的她显得有些娇小。 他摩挲着考引,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知许看了郁安一眼,直觉他不是意外落下了考引。 大概过了半个月,三人到了县城,正值县试期间,客栈的价格翻了个倍,即便如此三人也找了好几家才找到空房。 这里离考棚有一段距离,县试那天几人早早出发,站在靠棚外等待搜身。 县试的搜身远比学院的夫子严格很多,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名考生把小抄藏在足袋里,肯快就被发现,终身失去考试资格。 他抓着监考官的衣摆,跪在地上不依不饶,惊动了一旁看守的官兵,被强硬拖走了。 这个闹剧让本就紧张的考生们心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轮到三人,一个肥头大耳的监考官见郁安是个瘸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检查的时候还刻意捏了一下郁安的左腿。 虽然郁安的左腿没有知觉,但他依然感觉一股耻辱感侵袭全身,他脸色阴沉,死死握着拐杖,好像要把手指都嵌进去。 “进去吧。”考官说。 他这么说着,还用肥大的猪手比了个圆,告诉郁安,你的腿也就这么粗。 郁安咬了咬牙,默不作声的进去了。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徐竟舟和陆知许和他都不在一个房间,时间一到,监考官开始发卷。 郁安看了看手里的卷子,想起云遥冰冷的小手和气喘吁吁的模样,默了默,落下笔尖。 十几个监考官在过道上来回巡视,给考生们增加了不小的压力。 半个时辰后,郁安第一个站起来了。 刚好有一个八字胡监考官走到他旁边,他瞪大了眼睛,给郁安使了个坐下的眼神。 那眼神好像在说:少年,别放弃啊。 郁安熟视无睹,自顾自离开了。 考生的试卷必须由专门的人统一收走,监考官是不能碰的。因此八字胡只能看到最上面的一张试卷。 在他看来,没有人能半个时辰写完试卷,郁安肯定是因为题太难放弃了。 郁安提前回客栈收拾东西,等徐竟舟和陆知许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完了。 陆知许诧异地说:“郁兄回来的好早。” “不等到排名出了再走吗?”徐竟舟问。 郁安神色淡淡,说:“不了,赶着回去。” 想起云遥,徐竟舟文质彬彬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咳了咳,说:“也好,那我们吃顿饭就回去吧。” “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郁安说。 吃了午饭,车夫拉着郁安来到县城最著名的首饰店——白玉宫。 这里的首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但老板看到郁安没有露出任何不屑的表情,他细心地为郁安介绍起来。 走后郁安挑中了一根银点翠镶蓝宝石簪,不华丽,但十分漂亮。 五百两,用的是他的压岁钱。 郁安细心地装好簪子,离开了白玉宫。 回去的路上下了一场雪,雪掉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了,很多乡道都变得泥泞,马车不得不放慢速度,花了二十多天才回到镇子。 已经是二月末了。 徐竟舟嘱托车夫把郁安送到家,自己和陆知许则先回去了。 马车踏在回村的路上,郁安摸了摸涨热的胸口,第一次感觉到考生的紧张。 正是春耕的时节,土壤里散发着特有的清香,农田里到处能看到忙碌的身影。 “公子,到了,我扶你下来。”车夫的声音想起。 车夫的声音吸引了赵小芹的注意力,她从云遥家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郁安。 “郁小公子回来了,”她笑着说:“阿遥睡着了,我去把她叫起来。” “不用了,让她睡吧。”郁安说。
第26章 案首 郁安离开的这段时间,家里来了个大变样,堂屋里多了个奇奇怪怪的木质机器,看起来像是织布的。 赵小芹看他好奇,就走上前给她示范,说:“这是阿遥做的,用来织布的,织起来可快了。” 郁安上前摸了摸梭子,微微点头,心里确是惊涛骇浪。 赵小芹又说:“阿遥去镇上找工匠做了不少,咱们村基本上家家都有,织的布拿到镇上去卖,能赚不少钱。” 赵小芹说着,继续织布。郁安把包袱放回房间,朝堂屋里面走。 云遥的房间门正关着,灶房里填了不少漂亮碗筷,郁安摸了摸熟悉的灶台,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声音。 他打开后门,见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正在耕地,一个小娃娃正蹲在一旁玩泥巴。 杨开将见一个谪仙般的少年出现在面前,还以为是自己迷糊了,愣了一秒,突然一拍脑门。 这肯定是进县城赶考的郁小郎君啊。 杨开将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壳,憨厚地笑着说:“你是郁小郎君吧,我是赵小芹的相公,云姑娘把后院这片地租给我了。” 说是租,但云遥每个月只收五个铜板,这地和白给没有区别了。 杨开将被裁归乡,其实是很失落的,他要是当不了兵,没了军饷,光靠家里那点地根本养不活一大家子。 云遥把地租给他,他就不用去镇上当苦工,就能和家里人一直在一起了。 郁安微微点头,关门进屋了。 他不在,家里反而更热闹了。 原本涨热的胸腔瞬间变得空唠唠的,他捏了捏袖子,目光微沉,觉得他应该一个人回房间呆着。 他正要走,云遥的房间突然传来指甲挠门的声音,一连串一连串的,很有节奏。 他愣住了,古怪地看着房门,挠门的声音忽而停下,里面传来几声猫叫。 “喵~喵~喵~” 郁安拉开房门,就见一只黑猫用它绿宝石般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它的毛黑的纯正,散发着油亮的光,干净的如同黑曜石。 黑猫凑上前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觉得无聊,便迈着高贵的步子离开了。 郁安看到黑猫的两个铃铛,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都没和云遥睡过一个房间。 “郁不高兴”这般想着,就抬头看向云遥的房间,这一看,他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云遥又变漂亮了,好漂亮好漂亮。 她躺在摇椅上,柔和的青丝似墨般垂下,一张小脸如羊脂玉般白皙细腻,精致的眉毛不带一丝杂绒,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娇嫩欲滴的嘴唇,每一寸都那么惹人怜爱。 她好像睡得不太稳,眉毛颤了颤,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猫,结果什么也没摸到。 咦?黑蛋呢? 云遥微微睁眼,刚醒的她目光透着迷茫,她懒洋洋的动了动,感觉旁边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她微微转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相公!你回来了!”她惊喜地站起来,眼眸如同一汪清泉,如此的纯粹干净,倒映着他的影子。 少女带着俏皮灵动,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郁安的心一下子漏了一拍。 “巴山有巫女,窈窕神女颜。”说的就是他面前的景象吧。 郁安动了动嘴,心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分别两个月,郁安好像又长高了一点,清俊精致的脸庞多了一丝沉稳气。 云遥忍不住捏了捏郁安的手,他的手不似外表,手心干干的,热热的,给她传递了无限温暖。 郁安心口一颤,感觉少女的手冰冰凉凉的,顿了顿,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想让它不那么冰凉。 “这只手也要。”少女得寸进尺,把另一只小手举到郁安面前。 郁安很听话地握住了。 云遥嘿嘿一乐,乖乖被他暖手。 中午云遥做了几碗葱花鸡蛋面,大家吃完后,赵小芹就带着杨福离开了。 她本就是来陪云遥的,现在郁安回来了,她也就不用担心云遥一个人无聊了。 云遥见郁安衣摆上脏了一大块,想让他换下来,她去洗。 “不用。”郁安立刻拒绝,说:“我来洗。” 这是徐竟舟的衣服,她不许洗。 云遥好像读懂了他的眼神,一下子就笑了。 于是郁安在堂屋搓衣服,她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说起来她都好久没干活了,自从做了织布机,邻里乡亲时常给她送吃的,家里的活赵小芹也全包了,她直接被迫躺平,脸上都有肉肉了。 另一边,省城教育考试院。 所有考生的试卷都会分批次订在一起,阅卷官看不到名字,且同一张卷至少会批阅两次,非常严格,因此很难被人插手。 唯一能动手的地方就是最后的排名。 天赐静静来到太守府的房梁上,掀开一片瓦,陈太守正提着毛笔写写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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