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呢!”左侧传来声音,林随安猝然扭头,但见花一棠骑|在一个打手身上又撕又挠,木夏左手提茶釜,右手甩茶勺,对企图接近花一棠的所有打手进行无差别开水攻击,烫得周围打手吱哇乱叫。 看到花一棠的那一瞬间,林随安吊在嗓子眼里的心咚一声落了回去,砸得胸口生生地疼。 幸好……幸好! 林随安呼出一口浊气,快步走向着花一棠,“东晁不见了,此事不对——” “后面!”花一棠大叫。 林随安背后汗毛倒竖,只觉一道劲风直袭后脑,条件反射勾头含胸,反手荡出千净,呲!一串血珠溅过地面,林随安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脚腾空而起,说时迟那时快,刺目刀光犹如暴雪冰锥压了过来,林随安大惊失色,双手握刀仓皇接招,每一刀的力量都十分惊人,震得她手臂发麻,连连踉跄后退,才三五招,虎口已是溢血,勉强架住了东晁的刀。 东晁的刀光寒如霜冰,千净墨绿似毒蛇之瞳,双色刀刃闪烁碰撞间,林随安看到了东晁的眼睛,布满血丝,狠佞嗜血。 她要死了! 林随安脑中嗡一声,视线里幻作一片黑白,千净的刀鸣和脑中的轰鸣合在一处,震慑着五脏六腑,血液逆流而上,澎湃力量从身体里涌出,林随安大喝一声,千净逆推而上,逼得东晁连退三步。 东晁笑了,露出染血的牙,从单手持刀改为双手握刀,再次攻击,两色刀刃疯狂交击,火花四溅。 林随安知道她的身体再次失去了控制,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像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具身体里,旁观她和东晁的对战,大约是旁观者清,这一次看得很清楚,她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没有防守,只有攻击、攻击、攻击,不要命地杀!杀!杀! 她的耳朵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无尽杀意如潮水冲刷着岌岌可危的神志——杀!杀!杀!!杀光他们!全部杀光就好了! “林随安!!”突然,有个声音犹如晨曦撕破了眼前的黑白,林随安一个激灵,顺声望去,但见花一棠双手提着茶釜,气喘吁吁望着她,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又泛起了绯红的水光。 啊,他胆子小,莫不是又被她吓到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五感瞬间回归,钻心的剧痛从手臂传如大脑,林随安这才意识到,她疯狂的攻击可能已经震裂了自己的臂骨。 东晁“啧”了一声,猝然压刀,林随安疼得眼前一黑,扑通单膝跪地,东晁的刀压着千净砍在了她的肩膀上,立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岂料就在此时,花一棠大喝一声,将烧得通红的茶釜砸向了东晁,东晁一脚踹翻林随安,反身劈开茶釜,一个纵身掐住了花一棠的脖颈,将他勒在了肘间。 林随安一骨碌翻起身,“放开他!” 东晁嗤笑一声,一手勒住花一棠,助跑两步一跃而起,双脚咚咚咚连环踏上大堂立柱,另一手勾住屋檐,嗖一下攀上了屋顶,林随安紧追而上,几个腾跃也翻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踩得瓦片哗哗作响,东晁速度更快,几步就到了大堂屋脊,刀刃横住了花一棠的脖颈,林随安脚下一滞,停在了十步之外。 东晁瞥了林随安一眼,提声高喝,“冯愉义还活着!” 全场倏然一静,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花氏众人这才发现花一棠被抓了,个个脸色白得吓人。 冯松推开保护他的家仆冲上前,大吼,“你说什么?!” “我说你蠢,”东晁笑道,“冯愉义活着比死了更有用,我怎么会杀了他?” 冯松:“我家三郎在哪?!” 东晁居高临下望着堂下众人,满面得意,“如今扬都最有权有势的两大家族的血脉都在我的手里,你们是不是都要听我的?” 凌芝颜上前一步,面沉如夜,“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啊——”东晁叹了口气,月光掠过他的脸,白如霜雪,“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林随安心头一动,“你是郑东?” 东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林随安语速飞快:“西祖,也就是郑西,是你的弟弟?难道郑西的案子有冤?你犯下这些案子是为了替他鸣冤吗?” 凌芝颜拔高声音:“只要你放了花一棠和冯愉义,无论何等冤案,大理寺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东晁默不作声看了眼凌芝颜,又将目光转回到了林随安脸上,刀刃贴着花一棠雪白的脖颈,一抹殷红顺着刀刃流出。 林随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住手!你要什么,花氏皆可应下!”穆忠急声大喝。 “我想和诸位做个游戏。”东晁道。 众人震惊变色。 靳若跳脚:“你有病吧!” “荣幸之至!”被刀逼住脖子的花一棠开口了,他的脸被刀光映得青白,眼瞳隐隐泛起幽蓝色的光,嘴角甚至还含着笑,“论游戏玩乐,整个扬都我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 林随安几乎吐血:都什么时候了,花一棠你能别嘚瑟了吗?! “猜个诗谜吧。”东晁道,“猜出来有大奖。” “奖品是我的命吗?”花一棠问。 “一个时辰,你若能猜出来,便能换回两条人命。” “还有一人是冯愉义吗?” 东晁看了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花一棠:“谜面是什么?” “书香藏臭色令昏,一腔污秽出文门。” 东晁的嗓音回荡在整座红妆坊的上空,撕裂了夜空中薄薄的残云。 林随安脑仁嗡嗡作响,这首狗屁不通的歪诗她记得,堪称她在扬都霉运的开端。 冯松面如金纸:“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花一棠:“谜底猜什么?” 东晁:“一个地方。” “范围呢?” “扬都城六十七坊内。” 花一棠眸光闪动,“是你关押冯愉义的地点?” 东晁勾起嘴角,“只有一个时辰,若是迟了,你和冯愉义都要死。” “这还用猜吗?又是书香、又是文门,定是冯宅或者冯氏私塾!”靳若大喊。 “错了。”东晁毫不客气在花一棠脸上划了一刀,从颧骨斜拉向上,赤红的血浆流下,宛若血泪。 场内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木夏差点晕过去,穆忠喷出一口血,靳若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林随安心头狂跳,她的身体又出现了那种颤栗感,冲天的杀意再次袭来,她狠狠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花一棠在东晁手里,她若再失控,搞不好会把花一棠一起砍了。 不能杀人,不可失控! 清泠月光下,花一棠遥遥望着林随安,惨白如花瓣的唇勾了起来,衬着他眼下的血痕,竟是显出了几分明媚妖冶。 他说:“林随安,别害怕。” “怕你大爷!”林随安啐出一口血沫,“我是怕你吓破了胆!” “时间不多了。”东晁提醒。 “谁有扬都坊图?!”凌芝颜大叫。 穆忠抖开一卷轴书铺在地上,凌芝颜闪目观望,瓦尔冲过来,“我会背扬都二十六桥口诀!” “背!” “九曲乌作坊,洗马攀阿婆,周家小市广济翠,开明蔡家通太平,利在南,通天北,参佐贯西东,北三中三南三九,四坊六七——” 凌芝颜的手指随着瓦尔的声音飞快在坊图上游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下滑落,冯松还在一旁扯后腿,“凌芝颜,你快点!” “闭嘴!”明庶一巴掌将冯松扇到一边,凌芝颜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提声又喊,“花一棠,我对扬都不熟!” 人质花一棠却似乎一点都不急,“果然,紧要关头,还是要靠我啊。” 林随安抓狂:“你能别贫了吗?” “凌六郎,去寻司户曹的人过来,最好能带上西南城十二坊的户籍卷宗,看看祁元笙还在不在府衙,若在,一起叫过来!”花一棠大喊,“靳若,让你家熟悉西南十二坊的人都过来!穆忠,请十三管事过来!” 凌芝颜、靳若和穆忠皆是不明所以,但也顾不上许多,立刻分头安排。 林随安注意到,当花一棠布置完这些的时候,东晁的杀意明显褪去了三分。她抓紧时间扯下一截衣襟,用牙咬住将千净和手死死缠在一起,默不作声盯着东晁,伺机而动。 东晁似乎根本不在意林随安的举动,现在的他,对花一棠更感兴趣。“你这般便能猜出谜底?” “这首诗是在半月前突然出现的,在扬都广为流传,朗朗上口,就算是三岁小儿也能听明白,说的就是冯氏,但你却说冯宅和冯氏私塾都不是答案,”说到这,花一棠放低了声音,之后的话,只有他和东晁,以及不远处的林随安能隐约听到,“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地方与冯氏相关,又与冯氏不相关。” 林随安愕然:这纨绔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杀人、毁尸、抓冯愉义,都是为了今日,挑拨花氏和冯氏混战,加剧花氏和冯氏的矛盾,抓我做人质。但抓我,却不是为了杀我,而是逼我替你做一件你做不到的事。”花一棠抬眼看着东晁,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熠熠发光,“或者说,逼花氏替你做一件事。” 林随安:啥玩意儿?! 东晁眼睛越瞪越大,脖颈的脉搏越跳越快。 “你要找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和冯氏关系密切,但十分隐蔽,你查不到……”花一棠观察着东晁的反应,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不、或许你早就查到了,却进不去,又或许你进去过,却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你需要彻底搜查那个地方,但这太难了,除非——”花一棠吸了口气,“除非因为某种迫不得已的缘由,有人硬攻进去,强行搜索。可冯氏在扬都权势颇大,又和扬都太守私交甚深,无人能查冯氏的地盘。那么,放眼整个扬都,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就只有花氏。” 东晁咧嘴笑了,“花氏四郎,果然名不虚传,早慧近妖啊!” “你悄悄告诉我谜底,我帮你去把那个地方翻个底朝天如何?”花一棠笑道。 “你不是帮我,你是也想找冯氏的麻烦。” “看破不说破,做人留一线嘛。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松松手指头,让我也喘口气呗。” “你当我傻吗,我若稍有松懈,那边的小娘子就会立刻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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