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了一圈屋内,看着地上打碎的茶壶和一旁的布条,她抬腿往屋外走去,垂在身侧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何家父子还在院内守着,见魏玉出来,何父便上前问:“苏公子没事吧?我看他刚刚的那样吓死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贼人青天白日闯进家中,你瞧家里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没?” 魏玉冲何父鞠躬:“今日多谢伯父与令郎救了我夫郎,魏玉感激不尽,今后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知会一声便是,魏玉定当在所不辞。” 何父哪儿经得起她这么大的礼,连忙扶她起来:“这说的什么话,邻里之间举手之劳罢了,今日若不帮,明日就是咱们家了,好了,你快去照顾苏公子,我们也回去了。” 魏玉颔首,目送二人离去。 何临花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袖,提醒他今日二人来这儿的目的。 何父拍了拍头,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瞧我这记性,我们今儿是专程来送请柬的,咱们家临花的亲事定下来了,下月腊月十六在荷花巷的张家院子里办亲事,届时还请魏姑娘带着夫郎一块儿赏脸参加。” 魏玉蹙了蹙眉心,接过请柬,上头写着新娘名字——张琮丽,她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想到上世养女的身世,她便多嘴问了一句:“请问这张琮丽是何人。” 何父笑道:“张家开了个油纸伞作坊,琮丽那孩子去年考了个秀才,说起来,那孩子还是在临花娘亲那儿开的蒙,也算是缘分。” 魏玉沉默了下,看了眼何临花,只见他有些羞涩又有些茫然地站在父亲身旁,魏玉一时间有些拿不稳主意,便先将二人送走。 她看了眼屋内,目光阴鸷,当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魏玉将苏昭宁抱上马车后回到清园苏家。 得知曹舜华的恶行后,苏家父母怒不可遏,苏光意气冲冲要往衙门里去报官,被苏父拦了下来。 “你这一去,不就是告诉全成州老百姓咱们昭宁被曹舜华给绑了?若是理智些的还会相信是仅仅绑了,若是心思不正的,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苏光意身形顿了顿,她在屋内来回踱步,一脸不甘心道:“那你说要怎么办?要让咱们吃这个哑巴亏?她今日敢做这个事,改日就能到我头上拉屎,那群奴仆怎么不把她的头割下来挂在大门,留这么个祸害!” 苏父被她来回走得眼花,低声斥道:“你小声些,昭宁刚刚才喝了安神汤睡下,你想将他吵醒吗?哎哟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昏眼花的。” 苏光意重重叹息一声,坐回了椅子上,她看向一旁沉默的魏玉,语气不太友善:“你怎么想?” 魏玉目光一凝,声音有些哑:“爹说的没错,我虽不在意流言,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不能让昭宁再受到伤害,此事报官不是优选。” 苏光意蹙眉看她,她的目光凝聚在虚空一点,下颌紧绷,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咬了咬牙,侧脸的肌肉动了动,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是在隐忍怒气的形态。 魏玉抬眸看向苏母,语气坚定道:“娘,此事交由月珩,定会给昭宁,给苏家一个交代。” 苏家父母看到她阴沉的目光后呼吸一窒,苏母觉得背脊发凉,不由嘱咐道:“你......注意分寸。” 魏玉颔首,敛下眸中的狠意,起身冲二老作揖:“还请爹娘照顾好昭宁,月珩出门一趟,可能会稍晚些回来,不必等我。” —— 翌日,成州正仪镇盐场。 盐区大多种植芦苇,用来当作煮盐的燃料。其中煮盐和芦苇荡的权力掌握在灶户手里,他们大多是从当地人口、犯罪人士等方式征调过来的,其稳定性差,若是当地一发生动乱、洪水等事件,灶户便远走高飞。故而他们时常无衣无食,卖儿鬻女也是常事。 正仪镇的东区盐场原本属于曹家的管辖范围,可如今曹家一倒,底下的亲戚便纷纷分割而食,前几日因为分割不公允还闹上了几回。 曹舜华昨日从成州匆匆渡船来到此处投靠,亲戚们见到曹舜华竟然还活着,差点没控制住面上表情,得知她在外犯了事,表面上虽放着尊重,实际上将曹舜华发配到了盐场当灶户,让她在此处当个地头蛇,理由是既能回避官府的追查,又能监视自家盐场,两全其美的事。 她在芦苇荡中放了把摇椅,身上盖着狐裘,闭着眼小憩,不远处工作的灶丁个个形容枯槁、身体消瘦,盐主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呵斥着。 哪知过了会儿,曹舜华忽然觉得耳边静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扒开芦苇荡往盐场看去,竟看到有两人穿着一黑一白的束袖长袍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眼睛有些花,呢喃道:“青天白日见着黑白无常了,真是晦气。” 哪知两人走近了,曹舜华才看清模样,一个是魏玉,一个方脸粗眉。盐主低声下气、一脸讨好,一改平日颐指气使、用鼻孔看人的做派,领着二人朝她这里走来。 曹舜华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起身准备往反方向跑,哪知被身后的一个灶丁拦下。 她摸出匕首直接抹了灶丁脖子,沈青竹见她要跑,立马飞身一脚,将她踹在了芦苇荡中,压倒了一片芦苇。 这脚用尽了力气,曹舜华吐了口血,被沈青竹压制在地。 魏玉掀开长袍半蹲在她面前,扯起她的头发,她脸上的贱婢二字因疼痛抖了抖。 曹舜华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有这本事,竟能找到这儿。” 魏玉漠然地看着她。 她又哈哈笑了两声,露出淫.邪的表情:“那日苏昭宁被我捆在床上便是与我现在的姿势一样,他一直在哭,哭什么?哭你这个妻主不行,让他成亲至今都还是完璧之身,我与他青梅竹马,本是最相配,我将他衣服扒了,他也是这般在我身下哭着求饶的,你定是没见过那模样吧,啧......啊——“ 沈青竹一拳打在她的右脸,掉了几颗牙出来。 “狗爹养的玩意儿,老娘忍不了了,信不信现在就杀了你。”沈青竹一脚踩在她的肩膀上。 曹舜华吐出一口血,威胁道:“你杀,快杀了我,快!” 魏玉却松开她的头发,拿起一旁沾血的匕首,慢慢地在她脸上刮过,声音如寒潭:“死是最容易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回程的船上,沈青竹问她:“你怎么笃定她躲在这里的盐场。” 魏玉看向辽阔的江面,她眼下有青黑,昨夜一夜未眠。 她判定曹舜华昨日犯事后会立马出城,城中的曹府被灭门,但曹家枝繁叶茂,根基虽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亲戚都在成州城区以外的地方,且离成州最近的便是正仪镇,曹舜华这种草包必会投靠亲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她顶着脸上那两字也跑不远,所以她叫上沈青竹一起前往正仪镇。 只因沈青竹曾在这里的盐场当过灶丁,对此处的地形了如指掌。再加上曹家一倒,这些曹姓亲戚如同没了头苍蝇,见到魏玉手中有如日中天的苏家盐场许可证,便狗腿似的将曹舜华出卖了。 曹舜华在这些亲戚眼中如同烫手山芋,早就想脱手,如今魏玉出面,正好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供出曹舜华,还落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见魏玉不答,沈青竹又另问:“你怎么处置她?” 冰冷的声音响起:“拉回镖局。” 沈青竹一愣,如今镖局的地方......正是曾经曹府。 麻袋里的曹舜华挣扎了下,沈青竹踢了她一脚便安静了下来。 她想起曹府中有间地下室,里头阴森黑暗,曾经是曹家用来处罚奴仆下人的地方,跟官府里的牢房没两样。 让曹舜华去那个如同天牢的地方,啧啧,真是杀人诛心啊。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点心 哗啦—— 一桶冷水往曹舜华身上兜头淋下去, 原本昏睡的她被激得立马醒了过来,她咳嗽了几声又倒抽一口气,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四肢被人绑在了架子上,浑身赤.裸, 冰水淋在身上直冒热气, 不一会儿就全身泛红。 泼水的人早就退了下去,此时四周安静无比, 一片漆黑, 她视线尽头是一处幽深的甬道,甬道两侧燃着昏暗的油灯, 除此之外再无光亮, 鼻息间都是腐烂潮湿的味道。 看着这甬道, 一股熟悉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往右侧一看,就看到一根根铁管在微弱的光亮中泛着冰冷的光。 这里是曹府,是曹府私自修建的地牢,用于处罚奴仆,这里刑具齐全,终无天日, 一共有两间房,有男女之分,一旦进来, 没人能活着走出去。 铁门被打开, 白炽的光倾洒进来,透过光能够看到大门外是高墙封锁的庭院, 惨淡的阳光从天井处透射下来,不一会儿门口处便出现一道人影, 她在门口处站了站才往里走。 曹舜华死死盯着那道越走越近的身影,牙齿打颤道:“谁允许你进曹府的,你凭什么将我关在这儿!” 魏玉仍然穿着那身白衣,在昏暗中如同浮动的幽灵,缓缓走近曹舜华。 她在离曹舜华十步之遥处停下,将衣摆一掀,长腿交叠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隐匿在黑暗中,只偶尔晃动的灯火映照到她的眸子中。 冷凝,沉寂,死气。 曹舜华看着她,牙齿不停打颤,她狠心咬了口舌尖,意识清醒了些,她大声道:“你们凭什么进到曹府里的!这里是曹府,不是你这等贱民能进来的,给老娘滚出去!” 魏玉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淡淡的声音响起:“什么曹府,这里是隆盛镖局。” 曹舜华怔愣了下,吐了口痰出来,愤怒道:“什么劳什子镖局,老娘从未听说过,这园子是曹家建的,比你她妈的娘都大。” 魏玉冷笑了声,突然生了与她闲聊的兴致:“众所周知,曹家已被灭门,门口房梁上的男眷,断了头的女人,都是官府一个个拼凑好下葬的,这园子成了凶宅,早被官府封了起来,如今能被用来做镖局,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曹舜华想到灭门一案,涕泗满面,眼睛睁得铜铃般大,咬牙切齿道:“曹家灭门全是苏家阴谋,想要独吞盐业,垄断成州商业,独霸一方。不,这绝不是苏光意那憨货能想出来的,是你吧,就是你,魏玉,从你入赘到苏家起就开始谋划这些事了,你害死了曹家上下几十口人,就不怕站在这园子里四周都是冲你索命的冤魂么?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魏玉不为所动,如看死人般看她:“曹家的罪行罄竹难书,单论奴仆这件事,恐怕你忘了这间私人牢房是为什么修建的了。就是你背后的这架十字支架曾有多少奴仆丧命于此,你脚下的这块地砖上又流过多少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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