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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竺碰过的手一片温热。 他抬起左手放在心口，嘴角勾起不自知的弧度，渐渐陷入梦境。 …… 难得睡了个踏实觉，墨十四醒来，步伐都是轻盈的。 邬溪能说话了，却称阿竺姨姨，他思忖着，要教她改口。 墨十四不擅长与小孩交流，找邬溪前酝酿了许久，使自己的口吻不那么生硬。 “往后你跟着阿竺生活，她待你很好，当你是女儿疼，你如果也喜欢她，可以叫她娘亲，她会很高兴。” 酝酿半天的结果依然是一句话说完重点。 邬溪懵懵懂懂，“那你是爹爹吗？” 墨十四愣住。 他飞快扫了眼给邬溪缝衣服的邬竺，面上划过可疑的红，“这个……不一定，总之，她肯定是真心待你好的娘亲。” 小邬溪仰着脑袋，觉得这人真是奇怪啊。 不过认漂亮姨姨当娘亲，她心里一百个愿意。 只是她害羞，磨磨蹭蹭地直到睡前梳洗时，从镜子里看眉目温柔地给她梳头发的漂亮姨姨，邬溪小声唤了句：“娘亲。” 邬竺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孩子，“……小溪？方才你叫我什么？” “娘亲……”邬溪伸手捏着她一片衣摆，声音虽轻但坚定，“娘亲。” “好孩子。”邬竺喜极而泣，半蹲下抱住邬溪，“对，好孩子，我是你娘亲，我是你娘亲……我会对你好的，你别怕，以后有娘亲照顾你。” “嗯。”邬溪也去抱她，腼腆而开心，“娘亲啊。” 一墙之隔的墨十四，听到阿竺激动的话音，不禁勾唇。 宅子他买好了，丫鬟小厮等等他也命人一并安排好，那地方民风淳朴，相信阿竺会很喜欢。 …… 邬竺属实没料到，墨十四购置的宅子，却只有她跟邬溪住。 “我在隔壁，从此当个郎中，你和邬溪如有需要，只管差人找我，我一定尽快赶来。”墨十四言辞妥帖。 这倒是省了她纠结与他拜堂成亲，还是对外直接说他们是夫妻好了。 但他一下子退了太多，邬竺没反应过来。 墨十四继续道：“镇上有个很不错的学堂，你若想将邬溪送去，我会派人打点。院子里人手不够的话，你也只管同我说。” 邬竺缓缓环顾四周。 院子不算大，胜在敞亮，而且太招摇了容易引人注意，这般刚刚好，下人们数目也刚刚好。 “够了，多谢你。” 墨十四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那，那我回去了，你有事……记得找我。” 然后逃跑似的走远。 生怕再慢一点就想反悔了。 走进他给自己置办的院子大门，墨十四猛地呼出一口气，阿竺不喜欢受逼迫，他给了她自由，希望她快乐，却怎么……这么舍不得。 往后隔着两堵院墙，他可怎么熬。 另一边。 邬溪看了自己的卧房，为此很高兴，“我以后有自己的屋子喽！” 出现发现墨十四不在了，小邬溪困惑道：“墨大叔呢？” “他不住这，往后他便是我们的邻居。”邬竺半蹲下看着小女儿的眼睛，“小溪喜欢墨大叔吗？” “嗯……”邬溪垂下眸子想了想，“算不上吧，但我知道，墨大叔喜欢娘亲。” 小孩子直觉很敏锐，她确实没感觉到墨大叔待她特别，哪怕关心她，也是出于在意娘亲的缘故。 对她好是顺带。 邬竺微怔，“小溪认为，他喜欢娘亲？” 这么小的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足以见得他用情多深多热烈。 可惜…… 分开住也好，给她留下空间理一理自己的思绪，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走。 镇上来了新住户，左邻右舍登门拜访，打个招呼。 邬竺声称身体不适，否则定办宴招待他们，大伙闻到满院子的药味儿，也没久待，纷纷让她安心休养，他们不打扰了。 这里的人果真热情又体贴，听说邬竺死了夫君身子又不好，隔壁的大娘都会照拂着点她。 看她独自抚养小女儿，双亲也不在，语重心长地劝她再找一个男人。 “你模样不差，再找个不成问题，不然你一人带着个小孩子，会很累的哦。”大娘好意道。 邬竺笑了笑，“我这副身子骨，找谁都是拖累人家，算啦算啦。” “哎，可别这么想，身体差养养便是，谁又十全十美呢？不兴自怨自艾的啊，即使你不想再找人，也为孩子考虑考虑，找个依靠，往后孩子嫁人对方也不敢随意欺负了她。” 第280章 他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十来年了 大娘是个热心肠，邬竺简直无力推脱，只好说：“我才搬来，对这人生地不熟，又在养病，这事儿以后再考虑吧，急不得。” “不打紧，我给你找找，也许便有你看中的人呢！”大娘当红娘心切，不由分说地揽下活计。 邬竺很无奈，大娘没有坏心眼，就是太热情。 初来乍到的她也不想同人闹红脸，只能暂时随她去了，届时真找着人当面拒绝即可。 相信，也没人愿意娶个带娃娃的病秧子。 隔壁院里，邬溪悄悄摸过去，“大叔，右边大娘想给我娘亲找郎君。” 墨十四原本在写药方，闻言停下来，余光扫了邬溪一记，收回视线继续写。 可纸上的字逐渐歪歪扭扭。 邬溪壮着胆子道：“你要再不想想办法，娘亲便跟别人过日子了。” “你人不大，懂得倒是挺多。”墨十四侧脸僵硬。 “嗯，我本来就比旁人聪明些。”小邬溪也不谦虚。 她在邬竺跟前养着多时，性格已经变活泼了，加上天资聪颖，很有小大人的架势。 墨十四放下笔，“你娘亲今日按时喝药没？” “喝了，每次我督促她喝的。”邬溪不解地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事情紧急，你再等下去，就真没机会了。” 小孩儿比大人还急。 “你希望我和阿竺在一起？”墨十四掀起眼皮，与她四目相对，“难道因为是我将你救了出来？” “不。”邬溪摇摇头，一板一眼道，“你对我有恩，长大了我自当回报你，何必叫我娘亲替我回报你？我找你，是我觉得你真心待娘亲好。” 虽然她不明白大叔和娘亲之间什么情况，但她发现过好多次，大叔偷偷看着娘亲。 墨十四听她的说法感到有趣，“你觉得我待阿竺好，想撮合我们，可阿竺不这样觉得，又有什么用呢？” 邬溪敛起眉毛，思考少顷，似乎被他说服了，小手一揣，“你和娘亲，我肯定是向着娘亲的。既然你不急，那算了，我回去看大娘能给我娘亲找什么人来。” 小娃娃跑出了门，墨十四目光追随她远去的背影，眼底浮现淡淡的阴霾。 即使阿竺选择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傍晚，墨十四拿着药前去隔壁院子里。 邬竺和邬溪正准备吃饭，邬竺让丫鬟收下药，邬溪牵着母亲的手脆生生地问：“墨大叔，你留下用晚膳吗？” “小溪？”邬竺诧异地看着女儿。 左右下人是墨十四的人找来的，却没见过墨十四，不知他们原先认识，他留下来恐会遭人闲话。 “不用了。”他低眸避开与邬竺对视，“多谢。” 邬竺见他背影寂寥，再看若无其事坐到桌边的女儿，明白了什么，挥手屏退下人。 “可是你找大叔说了什么话？”她温柔地询问。 “我便将大娘跟娘亲说的告诉墨大叔了呗。”邬溪表情无辜，对着两个食指，“然后大叔教训了我几句。” “他教训你？” “昂……便是说我看好他，娘亲又不愿意也没用……”小邬溪越说音量越低，期期艾艾地瞅着她，“娘亲，你不会怪我的叭？” “不会。”邬竺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不过你别随意往隔壁跑了，隔壁也没有孩子，叫别人瞧见会生闲言乱语的。” 小邬溪点点头，“嗯嗯！”笑着给娘亲递筷子，“娘亲吃饭。” 邬竺温和地浅笑，看着小女孩捏起包子吃，回眸掠过墨十四先前站的地方。 他像是彻底退出了她的世界。 但如今她与小溪吃穿用度，皆是用的他的银子。 …… 墨十四一晚上没睡好，翌日眼底青黑地去给人看诊。 大家还以为墨郎中是为病人操心，纷纷夸赞。 只有他清楚原因。 作为郎中，少不得见着许多人，他容貌又出众，名声在这一带很快传开。 倒是邬竺基本待在家里，除去左邻右舍，没几人知道她的模样。 大娘过了几日过来，怀着歉意道：“真是对不住了，暂且没找到跟你合适的，那两个歪瓜裂枣我便不往你跟前带了。” 邬竺深为动容，“老姐姐，谢谢你为我着想，可我上了年纪，身子也糟糕，嫁人了也不能为对方再生一个，实在不宜耽误人家。” “不能生了？”大娘语气惊讶，考虑到她这天天喝药，就算能生也要担更大的风险，“哎，苦命的姑娘。” 女人更同情女人，她叹了一口气，又说：“不妨事，我替你留意着，说不准有人想找个媳妇儿但不要生孩子的呢。” 然而她们都明白这比较难。 “娘亲，娘亲！”邬溪抱着几包药材跑进来，“墨郎中给我们送药来了！” 邬竺示意丫鬟拿银子，“多谢墨郎中。” ——虽然这银子不过是从她手里回到墨十四那儿。 有大娘在，也不好不走个过场。 “哎？”大娘来了兴致，“墨郎中他一表人才，却也是孤单一人呢，有媒婆为他说亲，他说他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十来年了。” 他有喜欢的人。 喜欢了十来年了。 邬竺静静地垂下眼睑。 大娘忽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跟你讲哦，我们都猜墨郎中喜欢的人不在了，不然以墨郎中的资质，哪个女子舍得拒绝他呢。” 有人明明不喜与旁人接触，也不是多么善良的性格，偏去做了郎中。 只为给他心上人送药时，能名正言顺些。 邬溪发现，大娘回家了以后，娘亲便坐在院子里发呆。 她也没出声，搬个小板凳轻手轻脚靠过去，挨在娘亲身旁。 好半天，邬溪抬头看，娘亲眼角湿润，“娘亲，怎么啦？你不要伤心，有什么事，你同我说说。” “没。”邬竺挤出一抹笑，“我没事。” “我都看见你哭了……墨大叔近来也经常一个人坐在那伤心，娘亲也不高兴……” “你怎知他心情不好？” 邬溪低声嘟囔，“我去同他学认草药了，有几次撞见……娘亲啊，要是做的决定让两个人不开心，不如重新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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