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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事情哪有你说得简单。”邬竺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沧桑。 他还没见过别的花朵，怎知守着一株枯败的花，日后会不会后悔。 第281章 再相见 天气晴好，邬竺精气神也不错，带邬溪去街上做两身新衣裳。 恰逢两条街交叉口的柳树下，墨十四同一女子在说话。 那女子正是青葱年纪，想必尚未婚配，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聊几句，倒也无妨。 邬溪乌泠泠的眸子一转，仰头看她娘亲神色寡淡，似乎浑然不在乎。 一转身，牵着她往另一家店走了。 这时邬溪再看向那棵大柳树，撞上了墨十四急切的目光，隐约想追过来。 却不知为什么，止步不前。 回到家已是傍晚，邬竺感觉有些疲惫，故而让邬溪先用膳，她回屋歇息片刻。 门一关，墨十四从屏风后走出来。 亏得邬竺对他神出鬼没的本事早熟悉于心，否则真能被吓得大喊大叫。 她稍稍惊慌，随即淡定地坐下，“你许久不曾这么找过我了，今日是有何事？” 墨十四握紧右手，仔细看去，他眼眶已然有一圈薄红。 “白天你看到的那个，是我救了那位姑娘的性命，她偶尔遇见我，向我道谢。” 怕她介意，又怕她不介意。 “嗯。”邬竺淡淡点头，“你治病救人是美事，她谢你是美德，岂不挺好？” 墨十四皱眉，“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总不能说你们有什么。何况即使真有什么……”她顿了片刻，回想那女子的模样，笑着对他说，“那姑娘正值年少，与你也算相配。” “你说她与我相配？”墨十四带上哭腔，仿佛受了她的欺负，“你让我去找旁的人？” 邬竺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子，“你我虽算不得好人，却也非大奸大恶之辈。十四，我尚且可以重新活过，你自然也可以有新生活。” 墨十四眼睛红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你都没找着郎君，我怎么能找人呢。你说得对，重新开始，是我强求你活下来的，我得为你负责，在为你找到可托付终身的郎君前，我可不能娶妻。” 他一甩衣袖，丢下一句“等着”，便从后窗翻了出去。 真是被气狠了。 邬竺坐在椅子里看着晃动的窗户，眼睛宛如枯井。 …… 连着几日，墨十四不曾露面。 有人说墨郎中出远门了，大约有什么急事。 邬溪瞧见娘亲淡定地给她纳鞋底、做新鞋子穿，像不关心墨大叔去了哪儿。 一天邬竺午睡醒来，发现下人集体消失，堂屋却多了个男子。 她正发愣时，男子睁开眼，茫然地环顾四周，对上她的脸，视线聚焦，惊喜地开腔：“阿竺妹妹！” 没错，便是她的竹马。 墨十四把他弄到这里来，可见中间费了很大功夫。 邬竺礼貌地笑，余光寻找墨十四的身影。 男子很诧异，但重见青梅分外欣喜，“阿竺妹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激动地想要拥抱邬竺一下，不过顾忌着男女有别，便在适当的距离止步。 回忆曾经，他眼睛湿润，“我先前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导致失忆，去年才想起一切，好不容易找回去，得知你们一家遭遇了盗匪，不幸被杀害……” 去年想起的一切？ 意思是她那次远远看到他时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邬竺垂下肩膀，“我爹娘、妹妹皆遇害，我……我是侥幸活下来的。” 男子憨厚地搓着手，“你能活着也是好的，你的爹娘及妹妹，我也很痛心，望你节哀顺变。” “谢谢你，都过了这么多年，难为你还惦记着我。” “我，我记着的。”他偏头抹了下眼角，“阿竺妹妹，你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人，我们两家父母曾经还说，要给我们定下婚事，若没有那个意外……” 他肩膀颤抖，“若没发生那个意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对不起阿竺妹妹，我另外娶了妻。” “你很珍爱如今的妻子，不是吗？”邬竺神情和煦，“这本不必抱歉，你我的情谊远远超过男女之情，我见你生活和顺，也十分高兴。” 男子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确定她出自真心，方继续说：“我现下的妻子自是放在心上的，她是个好姑娘……那什么，阿竺妹妹，你也是好姑娘，可惜……” 邬竺接上他的话头，“可惜造化弄人。” 她释然地笑，“我并不会怪你，知道你妻儿美满，我是实打实地为你高兴。而且我也有了个女儿，彼此生活都还算不错，岂不正好？ “说起来我得向你道歉，我家那位前几日说要给我个惊喜，竟跟土匪似的偷偷将你绑来，这会晓得错了，躲着不敢见我。” “啊，原是妹夫带我来的？”男子恍然大悟，纯朴地挠头憨笑，“其实跟我明说了也没关系！” “是呀，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给我也吓着了，我回头定当教训他一番。” 男子瞧着邬竺提及她“夫君”眉眼带笑，想必夫妻关系极好，也就放了心。 “阿竺妹妹，能再见到你真是万幸。” 有一种青梅竹马，是希望对方过得好，不一定非得成亲。 或许成为彼此忠诚的家人，不失为好的选择。 邬竺眼中含泪地笑，“谁说不是呢，这往后啊，你我依然要好好过。” …… 暂时将竹马安顿在客房，邬竺到处去找墨十四的身影。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原来是躲进她屋里了。 邬竺好气又好笑，“墨郎中好宽阔的胸襟，不仅我和溪儿娘儿俩吃穿用度算你的，全家的开支也算你的，你还将我竹马找来，往后再多养他一个，是吧？” 墨十四闷不吭声垂着脑袋，良久憋出一句话，“你同他说我是你家‘那位’？” “不然呢，我说有个喜欢我的傻子，喜欢到不惜将我昔日竹马、别人的夫君别的孩子的爹抢来跟我过下半辈子？” 她便是建议他多瞧瞧别的姑娘，他就这么“报复”她！ “可你告诉你那竹马，我是你家那位。”墨十四跟孩子似的，只知道重复这句话了。 邬竺原本气得发笑，但看他这样，不由鼻腔里泛酸，扭头神色哀戚地坐下。 墨十四“噗通”跪在她脚边，“我没有办法了，你当时毫无求生的意志，是我强行把你救回来的。你不喜欢被胁迫，我却先是利用云窈杳，后找了个孩子绊住你，我真的……没有办法。” 第282章 那就在一起吧 “我不知道怎么哄你高兴，你如今为着邬溪配合吃药、正常生活，可万一邬溪长大了，你没了惦念……我想你活着，哪怕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只想看到你好好活着……” 眼泪打湿了手帕，邬竺垂眸看着沮丧的他，“因为我见了他一家和我父母妹妹之后，看起来心情郁结，你便认为我还惦记着他吗？” “他是你年少懵懂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说忘记便忘记。” 更何况在启隆皇宫时，他也时常见阿竺思念竹马而垂泪。 “你也明白是‘喜欢过’啊。”邬竺屈指敲了敲他脑壳，并不疼，“我与他，早就不是简单的男女情，情窦初开时动过心，那也只是曾经。 “成了，一桩佳缘；不成，也不妨碍彼此算是对方半个家人。我原先迟迟放不下，不过是以为他受我牵连，被狗皇帝害死了，而今得知他活着，我其实很开心、很放松。 “我那阵子郁郁寡欢，是因为思念我爹娘、妹妹。我若惦念着竹马，何必问你手上的疤痛不痛？” 这答案显而易见，现在不痛伤的时候一定很痛，她无缘无故多嘴，难道是为了戳他伤心事吗？ 墨十四呆呆地仰头看着邬竺，“你、你……心疼我？” 邬竺没有正面回答，拉起他的手，“我不是因为你才想着要活下去试试的，是窈窈劝了我；你更不是我活着的动力，小溪才是。这些，你不介意吗？” 他想说不，但邬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毫不停顿地往下说。 “我已非闺阁在室女，你亲眼看到过狗皇帝与我行夫妻之实，也看过我为扳倒狗皇帝接近心思龌龊的男人，这些，你也不介意么？ “遑论我大你五岁有余，更是坏了肚子，眼看脸上各处有了细纹，且不能给你生下一儿半女，身体虚弱，余生抱着药罐度日，指不定哪天一命呜呼，这些，你仍然不介意？” 墨十四听到最后，泪流满面。 “你说的，我通通不介意。我喜欢你时便知你大我五岁，可这有何妨？你受狗皇帝诓骗坏了身子，我若介意岂非禽兽不如？ “我不在乎那些虚的，只想看你平安无事，好好生活。你不要我也罢，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也罢，但凡你开心……” 邬竺直勾勾看进他通红的眼眸，“我与他人结亲，你也没关系，你会高兴？” 墨十四顿了顿，“我不知道……总之你别劝我娶别人便好。” 就这么喜欢，喜欢到自愿为她守身，即使她嫁给旁的人。 “你真是……笨得可以。”邬竺细白的手指扣进他五指之间，“若你当真不介意那些，我们便试试。” “啊？” …… 墨十四擦干净眼泪，挺直腰杆，泛着泪光的眼底沁出狂喜，“阿竺，你愿意让我跟你在一起了？” “方才你还说，但凡我开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无妨，心里不还是想着你留在我身边？” “我……我……” 邬竺将手中帕子换了一角，抹去他剩下的泪水，“当前还有一事，我那位竹马你怎么弄来的，赶紧给人送回去，免得人家妻儿急得报官，或是左右瞧见我院子里突然多出个男人，解释不清。” “没问题！我保准尽快给他送回去！” 墨十四心情激动，撩起衣摆起身要走，中途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去吧。”邬竺笑。 “哎！” 邬竺低下头，将帕子捂在手心，想到他的神情，一股孩子气。 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墨十四能避人耳目把竹马弄到家里，自然也能悄无声息送人离开。 他端着副君子做派，好声好气道了歉，竹马见他斯文清隽，说话文质彬彬，是个可托付的良人，还以兄长的姿态，告知他好好对邬竺。 得了阿竺点头，墨十四也不在意对方以兄长自居了，乐颠颠地应下。 然后便是请媒婆上门提亲，向外透露他喜欢的便是邬竺，不过她以前听父母之命嫁给别人，父母走了，她过得也很苦。 得知她搬了家打算重新生活，他跟来暗中守护，不想被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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