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微心口发烫, 姜煦成了她此刻唯一能依赖的同盟。 姜煦递给她一个骨哨, 说:“我会守在暗处,你如果需要我, 吹响骨哨,我就会找机会见你。” 傅蓉微抓住他的袖子:“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忙,我在静檀庵发现了一处可疑的院子,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倒不是因为傅蓉微胆小不敢去,而是那处院子上了锁,墙又高。她既撬不开锁,也翻不过墙,幸好逮住姜煦了。 姜煦点了一下头,说:“白天眼杂,夜里我们动身。” 傅蓉微捏着骨哨,藏进了随身的锦囊里,与姜煦分开后,装作若无其事,回到林霜艳的院子。 林霜艳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抬头瞧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你怎么总爱自己在外面溜达,仔细遇见坏人。” 傅蓉微心思敏感,问道:“静檀庵里会有坏人吗?” 林霜艳道:“那么大一个后山,你猜藏得人还是鬼,随便找个僻静地方把你一推,搞不好最后连尸体都寻不到。” 傅蓉微:“……” 林霜艳哈哈哈哈爽朗地笑了:“怕了,吓唬你的……不过也说真的,静檀庵有些地方人迹罕至,你一个姑娘家啊,上点心吧。” 傅蓉微:“姐姐说的是。” 林霜艳明显是在提点。 傅蓉微若是连这句好赖话都听不懂,上辈子可就算白混了。 今日许书意也在,她守着花架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书,闻言,坐起身道:“我刚来的时候,姐姐也提醒我别乱跑,有一回我不过是路过后山散散心,便遇到一条蛇缠我的脚,当时我腿都软了,太吓人了。” 傅蓉微:“蛇咬你了?” 许书意摇头:“没有,万幸,它只在我身上绕了一下,便游走了。” 傅蓉微眸色暗了暗——如此听话,是驯养的蛇。 林霜艳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许书意拿起绣棚,念念叨叨,说线不好,绣得不成样子。 林霜艳便说回头让那几个唱曲儿的孩子从山下捎一些给她。 傅蓉微用手帕掩唇咳嗽了几声,道:“山上春寒,也不见转暖,我先回屋子了。” 林霜艳道:“你穿的太少了,等我让人捎件厚斗篷给你。” 傅蓉微客套了几句,回屋子靠在书案上。 钟嬷嬷放下手里的绣活:“姑娘冷了?” 傅蓉微摇头,呆坐了一会儿,起身铺了一张纸,研磨提笔,画起了整个静檀山的山水走势,就从她们所住的这个院子作为起点,向南是正经的佛堂庙宇,向北是人迹罕至的后山。那一座落了锁的小院,就在北边不远处的后山中。 傅蓉微浅浅画了一小半,就停住了笔,纸面上留了大片空白,是她没去过的地方。 晾干了纸,傅蓉微在画上盖了一张绢,压在床褥下。 钟嬷嬷想帮把手,却激起了一阵咳嗽。 傅蓉微整理床褥,头也不回,道:“嬷嬷着凉了?” 在傅蓉微看不见的身后,钟嬷嬷慌乱地将帕子折成一团,使劲塞进袖子里藏好,道:“山上气候不好,早晨晚间还是凉,姑娘也多穿些,千万别病了。” 傅蓉微藏好了画,转身试了试桌上的茶水,还是温的,她倒了一杯推给钟嬷嬷,问道:“记得离府时,我特意收拾了许多风寒药,嬷嬷给放哪里了?” 钟嬷嬷连连摆手,道:“吹了点风而已,哪里就用得上吃药了。” 傅蓉微打量着钟嬷嬷瘦削地颧骨,皱眉道:“我去找找。” 钟嬷嬷看她踩着绣墩打开箱子,埋头翻找,趁她没注意,转身到自己的枕边取了一只杯子,倒了杯温茶慢慢的喝。 傅蓉微把那些压箱底的药找了出来,笑了:“都在这呢!” 钟嬷嬷还是摇头:“姑娘,我们住着别人的院子呢,一煎药到弄得到处都是苦涩,不合适。” 傅蓉微:“那位姐姐是个热心肠,我找她说一说,她会理解的。” 钟嬷嬷无奈:“罢了,姑娘和姨娘一样,都是倔性子,老婆子我是拗不过你们……哎,姑娘,您帮我写封信吧,我想寄家里去。” 傅蓉微欣然答应:“成啊。” 钟嬷嬷不识字,从前往家中寄信,都是花吟婉代笔。 如今花吟婉不在了,傅蓉微便帮一把。 钟嬷嬷搓着手指,唠叨起来:“我老家有个亲弟弟,上次给我回信时,说我那侄儿中了乡试,出息了,是个举人了,说是还想接着考,书院花销大,用钱的地方多,我托人把半生的积蓄都寄回去了……” 傅蓉微提笔动作停在半空:“嬷嬷,还差很多钱吗?” 钟嬷嬷:“姑娘别误会,我不是想和您要钱。” 傅蓉微认真道:“我知道,嬷嬷没这个意思,但寒门读书花销非同一般,那些出身寒门的举子,哪个不是举全村全族之力供出来的。读书花钱是应该的,嬷嬷缺钱一定告诉我。” 钟嬷嬷:“姑娘真是跟姨娘一样心善,不过钱是真的不缺啦,姑娘您在信里帮我写上,假若我那侄儿真有出息,能到馠都考试,让他念着姨娘和姑娘的恩情,务必上门亲自拜谢。” 傅蓉微失笑:“那倒不用……” 钟嬷嬷却很严肃的坚持道:“姑娘,一定写上。” 傅蓉微只好依从。 信写了好几张纸,钟嬷嬷上了岁数,唠叨的毛病越发重了,很多话都是颠三倒四说好几遍。 傅蓉微把信封好,记下了地址,想了想,又趁钟嬷嬷不注意,塞了两张银票在里面,想着回头托姜煦带下山,寄出去。 夜里,唱曲儿的郎君散了,傅蓉微推开窗,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隔壁的灯熄了,外间钟嬷嬷熟睡了。 窗外终于落下了一个人影。 姜煦换了一身黑,几乎要与浓黑的夜融为一体,他将一个包袱塞进了傅蓉微怀里,轻声道:“换衣裳。” 傅蓉微打开一看,也是一身夜行衣,她躲在屏风后,将衣裳换了,心开始砰砰跳。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冒这种险呢。 傅蓉微发现衣服穿在身上非常贴身,腰际和袖口处都像是特意量身裁制的,傅蓉微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探出窗外,问道:“新的?” 姜煦点头:“我偷了你在珠贝阁留的尺寸。” 傅蓉微:“……你还真是有心了啊。” 说完,傅蓉微准备从窗户爬出来。 姜煦的刀鞘横在她面前,拦了一下,说道:“傅三姑娘,我有话要说。” 傅蓉微望着他,点头:”你说。“ 姜煦道:“如果你要查什么东西,只需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去办,不一定非要你亲身涉险。” 傅蓉微心里一颤:“我何德何能?” 人在得势的时候,追随者趋之若鹜,傅蓉微当年手握皇后册宝时,跪着求着为她办事的人太多了。 可现在她只是一个被撵出府的庶出女儿,她有什么值得人谋求的? 姜煦对她道:“你很好,别说这样的话。” 傅蓉微从窗户爬出来,由姜煦带着她翻过围墙,傅蓉微带路直奔之前发现的那座荒废院子。 月色清冷。 姜煦绕墙查看了一圈,依旧是翻墙进,傅蓉微终于有机会看清院子的全貌。 满院子的杂草丛生,甬路上的青苔溢出砖缝,在阴暗的强下铺开了一整片,一间正屋三间厢房,窗户纸破了半挂在木头上,一副荒废已久的样子。 姜煦点了一根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源,走上前查看。 傅蓉微亦步亦趋紧跟着。 姜煦走上正屋的台阶,将火折子凑近了破损的窗户。 傅蓉微手心沁出了汗珠,顾不得冒犯,抓紧了姜煦的衣襟。 姜煦动作一僵,身上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摆出了蓄势待发的架势。 傅蓉微目光穿过朦胧的火苗,往窗户里望去。 只一眼,就让她浑身的血都冷了。 正对面,房梁上悬下来一个人,一身白袍,游游荡荡。 傅蓉微自己都没意识到腿软了。 姜煦将她钳在臂弯里,才勉强没让她跌坐在地。 傅蓉微本能的靠紧了唯一的依靠,直到一声拖腔的叹息响起,傅蓉微才勉强抓回她的三魂六魄。 她攀住了姜煦的胳膊。 姜煦吹灭了火折子,视线陷入了黑暗。 可刚刚那一幕仍在傅蓉微的眼前挥之不去。 死个人不算什么,她上辈子见得多了,实在是刚刚一幕过于骇人。 傅蓉微张了张嘴:“姜……姜煦。” 姜煦平稳冷静道:“别怕,假的,是个稻草人。”
第41章 傅蓉微整个人有些恍惚:“稻草……假人?” 姜煦说是, 颇为细心地问道:“再看一眼?” 傅蓉微已差不多恢复了镇定,点头同意:“再看看。” 姜煦再次吹燃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照进了破烂的窗子里,傅蓉微靠近了一些, 终于看清楚,确实是一个稻草扎成的假人。 但是它无论是头身还是形体,做的都与真人一模一样, 仔细观察,它身上套着的还是僧袍, 头上顶着一只黑色的师姑帽。 傅蓉微轻轻开口道:“这东西好像是……” 姜煦接上:“像是专门吓唬人的。” 正对着窗口的位置, 如此骇人的景象, 假如再来个胆小一点的, 说不准就当场厥过去了。 姜煦猜的有几分道理, 专门吓唬人, 让人知难而退。 傅蓉微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此,更证明这座院子里藏有不能见人的东西。” 姜煦:“我进去转转, 你等我。” 傅蓉微已经回复冷静,心跳也正常,头脑清醒,道:“屋子里会不会有机关或者埋伏?” 她的这个推测很是合情合理。 姜煦道:“那得进去看了才知道。” 傅蓉微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不敢猜里面藏着什么深不见底的危险,她揪着姜煦的袖子一时松不开手。 姜煦以为她不敢独自呆在院里, 想了想,道:“今天可以作罢, 改日我挑个好时候再来。” 这时, 隔壁厢房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虽然很微弱,但是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极为明显。 傅蓉微刚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 往那一侧的厢房望去。一排三间屋子,门窗也都是烂的,姜煦将火折子移过去,火光照到的地方,高高的门槛上,伏着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傅蓉微眯眼没看清,正待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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