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此也在信中肯定了她的做法。 “我将存疑的金吾卫全都带在身边,但我也不敢完全肯定留下的十七和十九中,就全然没有叛变者的可能。你做的很好,任阮。” 他在信中,将这些年来他在衙察院中针对第一部 卫情报交流和任务布置中,暗下交织穿插的许多陷阱全盘托出。 可惜那个叛徒实在谨慎,一直隐藏和找补得很好。 但到底,在这些层层叠叠的试探中,他露出了些许的马脚——这个叛徒在衙察院中,暂时还是孤身奋战。 尽管不排除他在底层金吾卫中发展下线的可能,但至少在第一部 卫里,背叛者暂时只有一人。 也就是说,现在留在衙察院的吾十七和吾十九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而眼下衙察院中仅剩的第一部 卫结构简单,加上任阮在两人之间建筑起的信息壁垒,正好能够在揪出其中背叛者的进程上迈出一大步。 如果背叛者在他们二人中间,那么就是最简单的判断正误。 如果两人都并非背叛者,那么也能够一次性从第一部 卫中排除掉两个可能性,大大缩小了寻找叛徒的范围。 任阮心潮澎湃过后,心中又不由得涌上一股难过来。 无论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吾十九,还是每日咬着松针清朗意气的吾十七。 哪一个她都不很想端起虚假的面具,用弯弯绕绕的假意去搪塞对方任何一颗纯粹的真心。 可是没有办法。 端着血刀的敌人就藏在身前的阴暗中蓄势待发,她分毫的恻怛,都可能会让更多的真心倾覆碎裂掉。 任阮心情沉重地拆开后面的信。 然而其中纸张刚滑落出来,泛黄纸张上的第一行墨字,就让她的目光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南疆刺青案。” 这不是信。
第132章 她是谁 ◎这一次又怎样◎ 京都又飘起了小雪。 小院树下的画架被吾九九和杜朝一起手忙脚乱地搬到了廊下。 任阮在吾十七撑起的伞下, 也抱着还没画完的纸卷匆匆往廊间避去。 吾九九帮她把画架和画箱重新整理好,抬头望了望半空中的点点白色。 “这雪下得可真够突然的,还好只和柳絮似的轻飘飘, 才没沾湿太多。” “是啊。” 收伞的吾十七笑了笑,看向任阮, “还好郡君叫我将那密室里的画像放归回去得早, 不然现在下了雪, 可不好再转移了。” 当初任阮踩空的那个地下室洞口,上边是有高楼的盘旋长梯遮掩着的。 不过整个地下室原本有楼梯的真正入口,却是须得穿过半个院子, 从在对面的一处厢房后的小门进去。 那门, 也就是谢逐临唯一留给任阮的钥匙,所开之处。 正弯身拍着裙子上沾雪的任阮顿了顿手, 微笑起来:“是这个理儿。” 昨晚一口气看完谢逐临包裹中所有文书之后,她便一刻不歇地爬起来,将那从地下室转移过来的十五幅画像一一展开,熬着夜修复好了。 但那地下室的明显有问题的圣灯,加上一个暂时还不能全盘信任的吾十七,都让她不敢再轻易将这些宝贵的真画像送还回去。 于是任阮留了个心眼。 她将重绘这十五幅画像时候的草稿一一拣了张出来, 在未完成的部分上稍加修改, 便伪造出了另外十五幅画像。 谢逐临说过,衙察院自十一到十九的现任第一部 卫, 都是在六子夺嫡那场大战之后,为补充牺牲的空缺才正式封授入院的。 也就是说,吾十七和吾十九对这些画像上的人, 的确并不算太过熟悉。 不过平日里她在高楼小院里重绘修复画像时并未刻意回避, 所以虽然那些出入的第一部 卫并未围观, 大约也是有过印象的。 是以她便不能用完全不同的假画像替换上去,只能以细微上的改动和变笔搪塞。 再加上地下室里昏暗的灯光,想来纵使吾十七昨日在下面近距离看过画像,也难以分辨出其中的差别。 帮任阮又望风又添了一夜灯油的平安有点不解:“姑娘何苦做这样的麻烦事儿,若是不愿意这些画像在底下受烟熏火燎的,直接和十七十九大人说就是了。” 但她摇摇头,笔下依旧不停。 “这是一个试探。” 这边拍着裙子的任阮正想到平安,那边对面廊道里,这时便正好响起了平安的呼唤:“姑娘!姑娘!您快来瞧,小蛮姐姐能下床了!” 任阮回过神来,忙循声转头去看。 只见一脸喜气洋洋的平安,正拉着一个纤瘦的少女从廊道转出来:“姑娘快瞧,今儿小蛮姐姐气色多好!” 任阮望着那少女怔了怔,心中酸涩和高兴的情绪一同涌上。 虽然小蛮早早被从任家小院转移到了衙察院中,到底一直病着不曾下榻在外行走。甫一踏入高楼这样肃厉的地方,不免有些局促。 她很不习惯地地扯着身上柔软的锦缎,腼腆地跟着平安近前来,小声地唤了一声:“姑娘好。” 然后又低眉地环顾了一圈周围几人,一一笑着小声问好。 “小蛮,你真是叫我担心死了。” 任阮忙去拉她的手,然而一感受到掌心间的瘦骨嶙峋,她便忍不住鼻尖一酸。 “你这个傻姑娘,当初真不该放你一人出去冒险。” “怎么能是姑娘的错。谁也没想到那凶手竟如此歹毒猖狂,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劫持人去。再说,还不是姑娘冒着生命危险将奴婢救回来的吗。” 小蛮也忍了泪,故意笑着告罪道:“奴婢现下倒才是真犯了傻,竟还唤姑娘呢!如今该是改口叫郡君,是不是?” 她虽然一直躺在榻上养病,却也从照顾的平安那里听说了任阮的册封,很是为自家姑娘高兴。 “私下里叫什么郡君,太生分了。”任阮捂她的嘴,“你只和平安一样,如从前般唤我‘姑娘’,才听着心里妥帖些。” 小蛮点点头,一时又忍不住泪水在眼眶打转:“姑娘可用过早膳了没有?” “小蛮许久没福气服侍姑娘,不知道姑娘还念不念着奴婢的做的红糖栗子糕。” “自然是念着的。”任阮眼眶微红,“今日先不忙。你才好些,何必又巴巴去膳房劳累着。” “姑娘别难过,小蛮这不是都大好了吗?怎么会劳累!” 小蛮连忙抽出手,心疼地轻抚任阮的肩膀:“今儿早上,小蛮可还吃了整整一大碗白米饭呢,您看,小蛮现在的力气,可不减半分哦。” 她有心要逗任阮高兴,忙左右看看,没寻到什么重物,便单手将旁边的吾九九一把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姑娘您快看,小蛮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她神色很轻松地将手上的人当任院里的大青石,随意举托展示给众人看。 在空中一上一下的吾九九呆若木鸡,一动不敢动。 平安扑哧一笑,忙去拦她:“好了小蛮姐姐,你再拎下去,久久大人可要哭出来了!” “久久大人?” 小蛮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没穿靛吾服的小团子。 他生得稚嫩可爱,瞧着也才十二三岁的模样,竟是位金吾卫大人么! 平安解释:“九九大人是仵作司的,平日里多和那些脏兮兮的尸体打交道,才少穿金吾卫的靛蓝衣服。” 小蛮听了,赶忙有些慌乱地将吾九九放了下来,无措地道歉。 吾九九捂着胸口,好容易脚着了地面,才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下次、下次可别再整这么高了……” “呦呵,吾九九,你小子不是对着尸体都下手狠极了,原来居然恐高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吾十九听见,本正经奔向任阮的脚步停了停,硬生生咽下刚打一半的哈欠,有气无力地见缝插针,嘲笑了两句。 杜朝看不惯他,也顺口嘲笑道:“吾十九,你最近怎么老是一副虚到不行的样子?” “谢大人不在,你没少在外面鬼混吧!” 吾十九不理他,转向任阮:“任姐姐,昨儿你叫宫中金吾卫调查的消息,方才送出来了。” 正忍笑宽慰小蛮的任阮忙转过脸:“如何?” 吾十九:“昨日范答应虽然被太后派来的人在宫门截下,好在姑娘您往御前通风报信得及时,圣上遣去的御前侍卫将要被往慈禧宫送的范答应拦下来了,说是既然动了当年的灾星太后便要发病,自然还是仍回归原位才对。” “是以又将范答应重新安置回了那临月轩。” “眼下宫中御前侍卫和咱们金吾卫一同,将整个临月轩封锁了。太后纵然想捞人,也寻不着什么理由能踏进去半步。” “圣上的意思是,今日咱们进宫,只继续在临月轩按昨儿未尽的调差就是。” 任阮心中稍稍宽慰。 “还有,根据咱们的人在临月轩周围的调查和走访,临月轩左右都没有住人。” “不过对面倒是有一位先帝的废妃,虽然性子古怪了些,倒还神志清楚。” 吾十九道:“据那废妃说,自那临月轩自从有了范答应,这些年来那诡异戚凄的歌声,就一直断断续续地有着。” 从前那歌声,只在每回归善公主来探望过来,范答应便会断断续续凄凄凉凉地唱个一夜。 不过自从去年一段时间以来,这歌声的频率是越发频繁了。 特别是近日,自归善公主离京之后,那范答应竟是日日夜夜不停歇地哼着这歌谣。 这歌声虽不算太大,到底调子持续地又长又凄凉诡怪,磨得人夜里睡不好觉,毛骨悚然的,都快把这位废妃也一同折磨疯了。 “去年开始变得频繁了?”任阮对这个在最近调查中频频出现的时间点,已经格外敏感,“她可有说过是大概什么时候?” 吾十九点头:“我也特意反复确认过,那废妃说,大抵就是在去岁的盂兰盆节之后。” 盂兰盆节!又是去岁的那个盂兰盆节! 看来去年的盂兰盆节上,发生的还不止是玉芙公主被调换,连归善公主,也逃不过这泥沼的深陷。 任阮若有所思,又问:“东南旧墙处那处宫室呢,查得如何了?” “那宫室我请示过圣上后,已经明着带了金吾卫去彻底搜查了一番。” 吾十九道:“虽然那些人走时将整个屋子院子都特意打扫干净了,到底还是留下来一些痕迹。 “经过鉴定,我们确定,这宫室中存在着至少三人的生活痕迹,且都是一个月内的。” “从那宫室的各处角落,我们也提取出来了一些人体的碎屑,昨夜也都送到仵作司了。”吾十九指指吾九九,“这就要问这小子的进展了。” 吾九九白着的脸已经慢慢地红润了回来,见众人齐刷刷看向自己,他赶紧后知后觉地去掏自己的仵作箱:“方才来高楼时,看郡君作画看得入了迷,差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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