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吗,从现在开始算,这是第一队。” 她笃定道:“再过大约半刻钟,第二队巡查会经过。” “第二队巡查经过后,第三队要过两刻钟,才会出现在这条道路的右侧口。再减去第二队巡查过的时间,我们大概有一刻又三分之一刻的时间,从这里到卷宗司。” “还有你们大理寺窗户的锁,劣质得很。拿一根铁丝伸进去将闩一顶,很快的。” 杜朝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任阮正继续观察着第一队衙役的行进速度,随口道:“你以为我拉着门口那人聊着好玩?还有这些远路,又不是绕着好玩。” 至于审理司的窗户,当初在门口等被传唤的任父时,她就仔细观察过。 这等程度的内闩锁,她前世早玩腻了。 杜朝:……好的任姐。 他默默回想了一下任阮路上的状态,好像还真是在不动声色地四处观察着。他一开始还以为,她也怕碰上他家麻烦老爹呢。 真有人能凭借套话和路上的观察,精确算出大理寺衙役巡查的规律吗? 杜朝对此持怀疑态度。 他任姐的画像技术和破案能力肯定没话说,但是这…… 正在腹诽的杜朝骤然瞪大了眼睛。 第二队衙役正踢着步子,从绿影重重外的路上经过。 从第一队离开数,正是半刻钟! 杜朝整个人都激灵起来了,星星眼地望着任阮。 但是这……这也算是破案能力的一种嘛! 待到第二队衙役的背影马上要消失在右侧路口时,任阮低声问他:“准备好了吗?” 杜朝乖巧地连连点头。 很好。 任阮立刻一手按在窗阶上,轻松撑起身体坐上窗阶,又将双腿从画室这边抬起转向外面,然后敏捷地往下一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然后就没了动静。 后头的杜朝跃跃欲试,压低声音叫她:“咋样任姐,我也下来了哦?” 窗外一片安静。 杜朝心中疑惑,赶紧探出头往下看。 “……” 他赶紧又把头伸了回来。 心如擂鼓地揉了揉眼睛,他胆战心惊地,再一次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真的没看错,他前一秒还指点江山的任姐,此时正浑身僵硬地落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那男人面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轻声道:“任姑娘,好巧。” 任阮:“……好巧,傅大人。” “你也来踏青啊?” 作者有话说: 小肥章补补,大家小年快乐!感谢在2023-01-14 20:59:35~2023-01-15 22: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ivi、小阅千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他的人 ◎可别重蹈了前辈覆辙。◎ 傅重礼余光扫过她脚下冻焉的草地, 似笑非笑:“任姑娘真是好兴致。” 窗里的杜朝早心虚抱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是吧。”任阮心头也虚,面上撑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您瞧这冬青,真不愧是咱大理寺的啊。” 她一边胡诌, 将大理寺的绿化事业夸得天花乱坠, 一边不动声色地扭转着身子, 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傅重礼笑得温文尔雅,颇有兴味地瞧着娇小少女在自己怀里不安分地挣扎,半分没有松开禁锢的意思。 “听闻任姑娘似乎对大理寺的审理司颇感兴趣。”他意味不明地笑道, “这般盛情, 傅某实在难以拂却。” “不如,就请任姑娘来审理司一坐吧。” 话音未落, 这偏僻小路的左右两端立刻各涌出一批衙役来,将窗边的三人包围得严严实实。 傅重礼语气温柔:“也不知任姑娘是对审理司哪间刑房感兴趣呢?” “姑娘家的,应当会对‘梳洗’[1],‘红绣鞋’[2]之流比较好奇吧。”傅重礼低头,很善解人意地询问任阮的意见,“任姑娘, 想先看哪一个呢?” 他唇角的笑意温良又残忍。 窗内的杜朝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这几样都是残忍到令人发指的酷刑。 “红绣鞋”是指将铁制的鞋高温煅烧至发红将熔时,强行让犯人穿上, 使之皮穿肉烂,腿脚与铁鞋融为一体,再淋红亮铁水, 将烫烂的血肉在其上溅绽出朵朵血花来, 谓之“绣花”。 “梳洗”, 是用锋利的铁质齿梳般的刑器,将犯人经滚水烫过的皮肉一点点梳烂扯下,直至犯人血肉皆尽,白骨出,气绝亡。 任阮的背脊立即窜上一股凉气。 前世闲来之时她也偶尔看野史,对这般酷刑自然也有所耳闻。 当下她也顾不得表面功夫了,下意识地用上前世在警局学的防身术,一个巧妙地肘击,就让没上心防备的傅重礼腕臂一松,叫她抓准机会钻了出来。 周遭的衙役立刻严阵以待,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甚至摸上了腰间的大刀。 “傅大人说笑了。”她连忙打哈哈,“民女不过是来此一取从前落下的东西,哪里能耽误大理寺各位大人办案呢。” “哎呀!”任阮略夸张地假意叫了一声,她弯下腰去,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 身后的傅重礼长眉一挑,微抬手指,制止了想上去直接拿人的亲信。 他动了动被她击撞后异常酸胀的手臂,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 他倒想看看,这位任姑娘还有什么花活儿。 “找到啦!” 任阮装模作样地在草里翻了翻,很快举起一支画笔给众人瞧:“各位大人们见怪了,咱们画像师有时就有些子怪癖啦。这画像不用自己习惯的,就是不顺手。” “这不是从前在大理寺帮忙,不小心落下了嘛,这才回来一取。” “方才呢,幼弟顽皮,偏将这画笔抛出窗外,民女心急,这才挑窗来拾,幸而有傅大人出手相救,才没跌伤。”任阮摆出一副不禁风弱女子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将刚掏出来的画笔往袖子里一塞,“不想又惊动了众位大人,实在是罪过。” “如今既然寻得了爱笔,民女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傅大人援手,改日必然登门道谢。” 言罢,她便朝傅重礼一福身,忍住想从窗户再翻回去的冲动,维持住弱柳扶风的姿态,想绕过这群衙役往外走。 如山一样立挡住的衙役们步伐随着她一挪,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任阮装傻回头:“傅大人,不知您还有什么事么?” 身后的傅重礼手里已经拎了从窗里揪出来的杜朝,调笑道:“任姑娘急着走,怎么不带上自己的幼弟?” 他神色温和却不带温度,如溪流般和润的目光里闪过危险的光芒,像是平静水面下潜伏了喜怒无常的凶兽,随时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将一切吞噬。 高大的杜朝在他手里缩着,如同一只待宰的小鸡仔。 任阮慢慢地转回身来,假笑道:“民女的幼弟机灵,本想着绕过去与他在画室门口汇合。没想到傅大人这般好心,让我们姐弟俩先团聚了。” 她向杜朝招手:“小朝,快过来,和姐姐一起谢过傅大人。” 被挟制地一动不能动的杜朝:“……” 呜呜别演了姐。再演下去,你年方二十四的幼弟,可能就要被直接拖进审理司了。 顶着杜朝哀怨的目光,任阮硬着头皮,若无其事地往傅重礼的方向走来。 “傅大人您别见怪,舍弟就是胆子小,一下子见着这么多大人,难免有些腿软。” 她故作轻松地笑着在傅重礼面前站定,目光飞快地从他挟制着杜朝的手指上一扫而过。 任阮大脑飞速运转,将话儿一转:“好啦小朝,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谢大人该等急了。” 一直微笑着看她唱独角戏的傅重礼终于笑意略散。 但他并未如她以为的那般,敏感地抓住话里的“谢大人”,反而伸手将杜朝的脸扳过来,状似无意道:“任姑娘的幼弟,傅某瞧着,倒是和大理寺一位大人很是相像呢。” 他将杜朝的脸左右摆弄了两下,又丢转给周围的衙役看。 “不如叫大家都瞧瞧,到底像是哪位大人的爱子啊?” 杜朝登时羞恼地涨红了脸。 任阮心中一紧,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杜朝身前。 她终于忍不住语气沉下:“傅大人,民女与幼弟受谢大人传召,为回大理寺取物已然耽搁太久,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我们,也免得谢大人久等心急,找上大理寺来要人。” 这话里便有些威胁的意味了。 傅重礼笑意愈淡:“哦?傅某倒不知,是哪位谢大人?” 他手中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任阮本就是混搬谢逐临的名号想脱身,当下只能咬咬牙继续强撑道:“自然是——” “——自然是衙察院金吾卫指挥使谢逐临,谢大人。” 一道郎朗清亮的少年音,突然自衙役包围圈后传来,接过任阮的话。 众衙役皆惊疑不定地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靛蓝身影雄赳赳气昂昂地阔步往这边过来,毫不客气地大声指责傅重礼:“诶,那个傅大人,人家小朝都要被你勒断气了,你懂不懂得爱护幼小啊。” 吾十九神气十足地走到那群衙役面前,见他们不似从前那样惧怕地纷纷退开,惊奇地“嘿”了一声,然后强硬又灵活地挤了进来。 几个前边的衙役让也不是拦也不是,赶忙去瞧傅重礼的眼色。 但他们向来温润可亲的傅大人此刻眸光里掠过一丝阴鸷,直直越过他们,落在后面一人身上。 连吾十九大咧咧地将杜朝一把捞走时,他也只是不甚在意地掸了掸手指。 “傅某当是哪位谢大人呢。”傅重礼不冷不热道,“原来是谢小侯爷。” “不知谢小侯爷驾临大理寺,又有何指示啊?” 众衙役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便露出了在风风火火吾十九后面,正闲庭信步的谢逐临。 杜朝立刻有了底气,偷摸着戳任阮,附耳夸她:“行啊任姐,跟着你混果然没后顾之忧啊。原来后台早就找好了,你早说嘛。” 害得他刚开始还提心吊胆的。 任阮神色复杂地摸了摸鼻子。 上回在衙察院谢逐临突然态度一变,她哪里摸得准这位爷的心思。不过是第一时间想到用他当借口,先脱身而已。 披了鸦青色云锦鹤氅的谢逐临眉眼冷淡,纵使一人从小路那端缓缓而来,依旧一身矜贵之气,逼得人不敢直视。 “傅寺卿。”他淡然道,“肉羹碎尸案的卷宗,你迟迟不肯送来,衙察院只好亲自来取。” 傅重礼柔冷的笑意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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