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似在期待着她的怜爱与安抚。 岁岁直愣愣地呆坐着,任由楚祈搂着她, 长长睫毛扫下的阴影遮掩住了眼眸中的暗涌。 她竟然是感到在这般时刻, 心中别提是对楚祈的怜悯, 甚至连一丝情绪都生不起来。 她早已厌倦了这种被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情。 但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些过往一直牵动着她的楚祈的每一分情绪,如今都好像消失了般失去作用。 “……你会嫁给我的, 对吗?” 良久, 楚祈的声音自她的耳侧传来,微弱的呢喃, 几分克制的微颤。 他似要将她揉进骨血那般眷恋着。 不像是在问她,倒像是在问自己。 岁岁沉吟着并不想回答, 但却感到他的手臂在愈发收紧, 有些难以招架。 “……王爷, 你用错词了, 是纳。” 他陡然僵住。 那日楚祈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他要以正妻之名将赵笙笙——也就是“赵岁欢”名正言顺地娶进来, 让她顶着岁岁的身份被他同一天纳入府中, 这是表象看起来的样子。 “不、不是这样的,”他竟是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肉眼看见地慌乱了起来, 松开了搂着岁岁的手,与她对视,望进她的眼底深处, “你知晓的, 这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我什么都不会同她做的。” 他还在拼命地解释着。 是的,她都知晓, 他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只是将赵笙笙骗进珩王府,然后将她囚禁,报复,让她供出背后的人与真相。 可我不想嫁给你啊,楚祈。 岁岁不由得这般去想。 这些事情就算没有他,她一个人也能做。 更何况他知晓自己的这一番话让她听来只想是想要稳住她的一个荒唐借口吗? “我会娶你,我只会娶你。” 就像是在自我催眠那般,他还在一遍遍重复着,落进岁岁的耳畔。 “对不起。” 隐隐地,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幻听般的道歉,淹没在了他无数自我安抚的话语里。 原本打算起身的岁岁又被他搂着再度回到了榻上。 他当真是彻夜未眠,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好似只有她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够安稳。 “小姐,王爷与赵小姐的大婚定在了半月后。” 午后,待岁岁如何都挣扎不成便只能随着他一同睡去,再次睁眼时一日近过,楚祈也消失在了小院中,恍若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但岁岁知晓那不是。 亦巧一边替她布膳一边斟酌着用词,眼神飘忽着。 她拿捏不准岁岁的情绪。 农历八月初二,宜嫁娶,出行,是照着王爷和赵家嫡女八字算出的最近的顶好的日子。 王爷打算在同一天纳岁岁过门的事已经在府上传开了,家仆们哗然一片,更何况是外界。 但偏偏是几个当事人没什么动静。 原本以为会不满,甚至歇斯底里的赵笙笙没半点反对不说,竟还颇为热切地提出要为岁岁填几台嫁妆。 原本以为终于实现夙愿迎娶多年期盼的妻子,会表现得极为喜悦的楚祈却是始终绷着脸色,松懈不下。 原本,至少是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以为,岁岁应当是会欣喜若狂的, 她无依无靠,若不是遇上了王爷恐还在外孤零零的漂泊。 以她孤女的身份,哪怕是能够接触上珩王都已经是上天垂怜,这等好事称之为天上掉馅饼再合适不过了。 但亦巧分明地能够看出她眼中并无半分喜悦。 以及在离开雾凇小院前,王爷最后的吩咐—— 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院中。 起先亦巧还觉着这许是因为岁岁她中了暑的缘故,可接下来她的想法便是被很快推翻。 农历八月初二。 “小姐,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的喜服。” 岁岁望着托盘中叠放整齐的凤冠霞披,无需旁人言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不合规矩。 振翅欲飞的金凤栩栩如生,她甚至能够想象在楚祈吩咐将这些送来雾凇小院来时闻者大惊失色的模样。 岁岁葱白的指尖掠过这凤冠,又掠过整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 最终,却是在蹭过喜服上的刺绣时怔愣在原地。 “小姐?” 她识得这身喜服,这是她曾珍藏多年的嫁衣。 这是每一位女子最为珍贵的一套衣裳,每一针,每一线都暗藏着女子对爱情、大婚的向往和期盼。 从色彩、图案、材料和配饰,皆是由她亲自精挑细选,每一次的落针,都绣着她对他道不尽的相思。 穿上绣花红袍,戴上凤冠,等待着良人十里红妆、八抬大轿的迎接。 岁岁似是在瞧见这身衣裳的瞬间就勾起了无尽的回忆,但在想要细细思索时却发现脑海中一片漆黑,勾不起半点对未来的期盼。 “放着吧。” 不过须臾,岁岁的面儿上甚至都没什么神情便收回了手。 就好似与看着无关紧要的旁人出嫁并无甚不同。 亦巧默不作声地搁置到一旁,然后拉开了房门。 “你好像说过你现在是小姐的人了。” 不曾想亦巧会忽然探出头来对自己发问,周宁掩下眸中的微愣,点点头。 可她也不信,“若是你们家王爷想要娶我们家小姐,而我们家小姐不想嫁,你怎么做?” 这是什么问题? 周宁早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当然是听小姐的。还有,我现在不是王爷的人。” 对他而言,他现在的主子只有岁岁一人,并不存在旁的选项。 亦巧眯了眯眼,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随之又啪地合上门,看得周宁那叫一个云里雾里。 “小姐,”亦巧急忙走到了岁岁的身旁,她跪了下来,握住岁岁的手,“小姐,我们跑吧。” 岁岁愣住了,“跑?” 亦巧不懂这些旁的。 她不懂那些名门间的利益纠葛,也不知晓岁岁秘密的分毫,她的亲姐阿灵更是不曾透露过半分。 她只晓得岁岁待她好,只晓得岁岁不想嫁给王爷。 除了她阿娘和阿姊之外,她还是头一回遇上如岁岁这般好的人。 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争抢,也不会如程夫人那样的主子般随性打骂。 她将她好似看作了一个平等的人,也是真真切切地在待她好。 亦巧甚至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与阿姊相似的爱。 如若她不想嫁,那她便也希望岁岁能够得偿所愿。 这一幕好似与那日火光前阿灵紧握着她手的模样重合,两张相似却又不同的面容在她的面前交叠,泪氤氲上了岁岁的眼眸。 但亦巧还暂未察觉。 “周宁奴婢还算了解,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或许他待在王爷身边的日子很长,小姐您并不那么信任他,但奴婢还是有几分知晓的,他们这些常与死亡相打交道的暗卫,说出去的誓言便是此生都不会违背的效忠。” 亦巧一边说着,一边当真是开始替岁岁收拾起了包袱。 现在正巧夜也快深了,王爷虽说下了禁令,但通常雾凇小院内还是没有外人出入的。 就算是撞上了,又有周宁在,总归是能将小姐带出去,她自己倒是没那般要紧。 “小姐,奴婢——” 亦巧的动作停顿在了原地。 她忙得不停歇的手被岁岁轻轻摁住,烛光于她的眸中摇曳,晶莹衬得茶褐色的眸愈发灵动。 一瞬间,亦巧蓦地回忆起了阿姊。 那是好些年前的午后,阿姊抱着一捧冰镇的荔枝急匆匆地跑回家中分给她们。 当问到是哪里来的时,她眉飞色舞地比划着,语气中满是倾慕:“是我们家小姐赏的!小姐说了,那么多荔枝吃多了也会上火,不吃又是浪费,便让我们都带回来,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赏赐得最最多了。” 那时,她忍不住羡慕地去问,“赵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姊说了很多很多,夸得天花乱坠,形容得就不似那人间之人。 亦巧对暖阳洒进阿姊眼眸的瞬间印象尤为深刻。 那时,阿灵正坐在摇椅上点了点自己笑得弯弯的眼眸,迎着光被照成了透亮的褐色,“你阿姊我呀,最最喜欢大小姐的一双眼睛了,浅浅的,跟琥珀似的。” 迎着光的时候,就好像真的会说话。 “小……姐?”亦巧怔怔地问。 在这个瞬间亦巧回忆起了这段时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陡然间好似猜到了什么。 “没关系的,”岁岁摇摇头,将包袱从她的手中接过,然后将东西一个个取出,摆放回了原本的位置,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的,我不要你冒险,我也不会有事的。”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听在亦巧的耳中却那么像是承诺。 凝望着岁岁的背影,亦巧忽地想起了出门时她曾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泪水便一下涌了上来。 “你阿姊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小姐,您认识我阿姊?” 亦巧就连往日里总活泼元气的声音都跟着哽咽了起来。 她知晓这只不过是自己荒唐的猜想,可是眼下竟是令她无法克制地感到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小姐,您说,奴婢的阿姊还会回来吗?” 岁岁的动作僵住了,但亦巧却哭得更凶。 “她会回来的,”片刻过后,岁岁压下了如鲠在喉的情绪,好容易才几番呼吸下平稳了颤抖的声音,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我一定会带她回来的。”
第34章 大婚前夜 楚祈对她下达的禁令, 竟就这般一直维持了下去。 许是因为他已经从她的态度中觉察到了一丝端倪,又许是因为担忧会横生出枝节。 越是临近婚期,赵笙笙便越不可能坐以待毙。 所有的拜访都被拦在了五进院外。 除了极为亲近之人外,她只能站在院中, 透过一道道精致华贵的垂花门, 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便是楚祈想要给予她的生活, 如囚鸟一般,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一隅之地间。若是并无他的准许, 她便哪儿也去不了。 这也本该是属于她的生活。 按照赵岁欢原定的人生, 她应在几年前就嫁给了楚祈成了珩王妃。 她会坐镇在珩王府中,运用着她十几年来所学的一切掌控着府内上下的大小琐事, 应付他为了巩固权势而娶进门来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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