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开枝散叶,为他倾尽所有, 甘之如饴。 他也不会以为她因他的疏忽大意而死心生愧疚, 没有任何的改变。 一日复一日的孤寂, 她将守着那毫无意义的宅邸, 孤独地过完她的一生。 婚期一日□□近, 王府上下灯火通明, 红锦毯一眼竟是望不到尽头,喜庆的色彩装点上树梢和房檐廊角, 也落在每个人的脸颊上。 听闻满城两侧的树上都披着胭脂红的红绸,十步一系,每日都有了络绎不绝的人翘首以盼着珩王迎娶王妃的日子。 二人年少天子赐予的婚约, 青梅竹马, 情真意切。 哪怕赵家嫡女患上重病前往了江南, 疗养多年,珩王都始终在京城内坚守, 赵家女更是痴心不悔,当真是一段注定流传开来的佳话。 五进院还是太深了些,人在雾凇小院中只能听闻前院热闹的动静,院内却稍显寡淡孤寂。 周宁帮岁岁搬来了石桌石凳,亦巧则是帮她添了她素日喜爱的茶水,端来了茶点,供她赏玩着缺月。 “小姐,这还未到八月十五,有什么可看的?”亦巧忍不住小声地嘟囔了起来。 岁岁却也不见恼,只是品了品微涩的茶,后仰着笑道:“不圆满的,难道就不值得欣赏了吗?” 这世间多得是不完满的事。 但也或许正是因此,人们才尤爱完美无缺的东西。 可她不爱完美,这会令她觉着遥远且虚假到不真实。 亦巧想说的话被岁岁给堵进了喉咙,只能瘪瘪嘴又给闷了回去。 其实,她不过是希望小姐能够回屋罢了。 她不同于周宁和岁岁,每日总归是有些时候会进进出出。 正屋里有多热闹她一双眼睛看得真真切切,任凭是谁都能从那份上心的程度中看出王爷的重视。 旁的人便也惯会见风使舵,只要瞧了她便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就算王爷下了令不得言及岁岁那又如何?总归限制不到她们取笑亦巧两句。 无非就是嘲笑她对那平民女如此卖命,到头来也不过只是无用功。 她一个奴婢,对这些倒是不甚在意。 可,说要纳他们家小姐的是他,最终将她独自一人留在雾凇小院的也还是他。 院子里那些欢笑声还是过于清晰了,她不希望小姐会将这些旁人的欢喜听得那般真切。 自从那日近乎是开诚布公的聊过之后,亦巧便是彻底明白了。 她的阿姊贯彻了自己所许下的诺言,她这一生都为小姐而行。 虽说小姐并未告知她细枝末节,但她想着,王爷分明对她这般,不应该会不知晓那人是假才对。 她看不明白,却也无需明白。 她是向着小姐的,无论如何,所有伤害她们小姐的事情都是不值得被原谅的。 无论是因为多大的缘由,于她这个小小的婢女而言都是不甚重要的。 唯一重要的,只有小姐的幸福。 岁岁没有回屋,她好似在等着什么般,一身洁白迎着皎月,让亦巧去给她取了些花酿。 那正屋的布置是为她准备的。 亦巧不知晓,岁岁却是心知肚明。 在赵笙笙大婚当日一脚踏进王府的瞬间就会被楚祈的暗卫拿下,关进地牢之中严加拷问。 她成为珩王妃的美梦将在她坐在花轿中的那一刻到达顶峰,极短的时间后便会化为乌有。 只可惜,她无法亲眼所见。 岁岁极少饮酒,今日却是接着劲头给自己添了一杯又一杯。 诚如亦巧所猜的那般,她大张旗鼓地坐在院中,便就是为了等人。 亦巧只当她是伤心难过,也不愿瞧她饮这般多,哪怕只是寻常的自酿梅酒,对不饮酒只认后劲也并不算小。 可好似就连月色都极为眷恋她。 缱绻地落在她的身上,似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衬得她眼尾面颊的殷红愈发妖冶。 “小姐,咱们——”亦巧刚想上前劝阻,却是见周宁靠在一旁竟是皱眉地看向了垂花门处。 有人来了。 亦巧骤然收声,回眸看了一眼来者,意外之余便也只能垂眸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我倒真以为你如传言中那般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王爷的宠爱,如今看来,倒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嘛。”程锦茵并没有带几个人,只有青叶跟在她的身边。 她语气嘲弄,显然来者不善。 “夫人,王爷下了命令,禁止王府上下所有人进入雾凇小院。” 程锦茵根本不在乎亦巧的威胁,呵笑一声,“是呀,王爷是下了命令,可他现在还顾得上你的主子吗?” 她说着,便更是上前了两步,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绷紧了的周宁,似乎戒备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令她还稍有犹疑。 没有人回答程锦茵这个问题,她便只当是戳中了岁岁的痛处。 “我先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可你偏偏不信,”程锦茵的朱唇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来,见岁岁酌饮着酒,心中不痛快,她便觉着畅快,“没有人能超越赵家嫡女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就算你同她长得一般无二也无用。” 这人大费周章地来到了院中,竟是就为了说这些无用之话么? 莫说是旁人了,就是亦巧便撸起袖子就想要发作,却被岁岁拦住了。 她将杯盏搁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微醺的酒气迎面而来,程锦茵对上了她古井般沉寂的眸子。 下一秒,岁岁骤然起身,吓得程锦茵一个踉跄,哪怕她分明什么都未做。 “你、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打算做。”岁岁直立着,眸光却是飘向了屋檐之上,不知是在这暮夜中在寻着些什么。 周宁却是紧接着动了,对上了岁岁微微摇头的动作。 她复看向程锦茵,淡淡地出声,语气中竟还似乎带了几分劝告:“你不该来的。” 随后,岁岁又看向了亦巧,吩咐她进屋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你出来。” 此话一出,无异于是火上浇油,程锦茵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该来?你是在教我如何行事么?” 岁岁还是极为冷淡地看着她,下一秒,方才还寂静无声的房梁上便是腾空跃下了数十名蒙面人,手中的利刃随刀柄的旋转在月色下映出寒光。 仅是一瞬便恍花了程锦茵的眼。 但很显然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岁岁。 数把刀刃直直地对着她纤细的脖颈而去,在周宁挡在岁岁面前的同时,院中竟是跟着从暗处极快地窜出了几道人影来,将方才的第一批杀手团团包围。 是楚祈留下的暗卫。 “情况不对,撤!” 雾凇小院的寂寥是楚祈刻意留下的空档,为的就是将威胁一网打尽。 “想走?”自周宁离开后,周澈便接任了他的位置。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一直都躲在小院的角落里严阵以待,潜伏多日便是为了这一刻,怎么可能将他们放走? “王爷说了,捉活的。” 双方很快便缠斗了起来。 刀光剑影间,只要有周宁守在岁岁身边,便是能够保她无忧,但程锦茵那边却不然。 她哪里见过这般景象?只能带着青叶抱头乱窜,惊声尖叫着。 不一会儿便引起了杀手的注意力,周澈又不得不分出心神来照顾她。 此刻,程锦茵才意识到方才岁岁所说的“你不该来的”究竟是何意。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竟是知晓今日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还是说,就连王爷对她的暗中保护,也都在她的所料之中呢? 岁岁冷静地站在原地,就好似全然不在乎眼前的变故般,任凭眼前一道道怒目圆睁,欲夺她命的眼神掠过,她也没有分毫波澜。 就连以周澈为首的楚祈的暗卫们都为她的反应而感到愕然。 这不过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赵笙笙自以为得来的情报是确切的。 楚祈对她失了兴趣,雾凇小院内连半个旁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大婚前夜,是她动手的最佳时机。 楚祈会因忙着第二日的接亲而无暇顾及到她。 她却是不知一切都是他埋下的瓮中捉鳖的陷阱。 她赵笙笙能够找来数十名杀手,可这里是珩王府,他轻易便将三十名精英留在了她这里。 岁岁环绕四周清点了一遍人数。 几乎尽数伏诛,不过只留下了三四名妄图自杀却未能来得及,被直接生生拔掉了藏着毒药的牙的杀手。 反观暗卫这边,没有死亡,只有几名重伤与轻伤。 “你们珩王府的暗卫,果然了得。”周宁听到了岁岁的话,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地将她护在身后,神情却有几分奇怪。 照理来说,主子这话有点像是在夸人,但是偏偏语气一点儿也不像。 “周宁,”岁岁蓦地出声,周宁下意识回头,便是听到她轻轻的一句:“我可以信任你吗?” 周宁微怔。 他多年来都是作为王爷的暗卫而生的,自是知晓恐怕很难令主子轻易地信任他。 但他发过誓了,也已经同珩王的所有断得干净。 于是他坚定不移地点头,“自那日我向主子发誓以来,主子便永远都可以将后背交给我。” 这是他身为一名暗卫不变的誓言。 周澈还不知晓这边发生的变故。 他按照楚祈的吩咐确认了其他杀手已经死透后,便是差遣了数名未受伤的暗卫将生擒活捉的杀手送到地牢中等王爷的定夺。 待那几人押着杀手离开后,岁岁便是在此刻出的声—— “周宁,不准任何人从垂花门离开雾凇小院。” 周宁一愣。 他对上了岁岁毫无玩笑之意的眸光。 他熟悉这种眼神。 周澈还在查看着其他人的伤势,瞧见周宁走上前来,便是想要询问岁岁姑娘是否无恙。 而正是这时,薄云被风吹去,露出了皎洁的月色。 哪怕只是残缺不全的新月,此刻竟也能照亮整片空旷。 周澈的话哽在了喉咙,因为他借着光,顺势抬眸后愣住,浑身紧绷了起来杀气沸腾。 “戒备——” 竟是在方才跃下数十名杀手的房檐上,再度被黑压压的整片阴影倾下。 他的眼眸极快地变换着,不过只是粗略一数,人数便足足有方才的两三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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