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赵闽怀拼命地想要解释,但他又好似十分混乱,“是、是爹不对,是爹错了……不,爹没有错。” 他似疯了般。 “是你娘不好的!”他红着眼恶狠狠地咒骂,“如若不是因为她在家中总限制着我,还上不了台面,丢人现眼,我会这么对她吗?” “所以这就是你与林氏串通一气将娘毒死的理由吗?”将这句猜测说出口后,赵岁欢竟是觉着不可置信地松了口气。 曾在地牢时,赵笙笙说漏嘴了一些话。 这个猜想便盘旋在她的脑海已久。 “因为她不计辛劳,陪你度过了漫长难熬的艰苦,用陪嫁撑起了你那摇摇欲坠的赵家,到头来,这些却都成了你向她下手的理由。” 何其可悲。 赵闽怀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可在赵岁欢看清了他不显眼的躲闪后,已明了了一切。 “不是我……”赵闽怀颓靡地瘫软在床上,又开始咳嗽起来,干呕不止,“不是我……但是她活该的,是林氏做的,和我没有关系……没有……” “赵闽怀,你真是令我恶心,”赵岁欢最后一次正眼看向自己所谓的“父亲”,看着他从往日的翩翩公子,逐步被名利腐蚀,到如今的油灯枯竭,“你心心所念的赵家,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 她会将这个已经被腐蚀烂了的肮脏地盘,连根拔起。 听到这句话后,赵闽怀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瞬清明,他怔怔地去问:“你什么意思?” 但屋内死寂,余冷风肆虐,除他外再无一人。 无人知晓这黑暗中发生的事情。 当天刚破晓,新娘早起梳妆,一切照常,大婚照旧。 赵家外人满为患,除却大道为迎亲队伍所空,百姓们翘首以盼,想要见证这场空前绝后的婚礼。 喜乐渐近,长长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蔓延开喜红一片,却议论横生,满场哗然。 “……珩王人呢?” 赵笙笙头盖喜帕,身边围满了伺候的奴婢,听不真切,却还是在愈发吵杂的环境中捏皱了喜服。 “王爷应当是太过繁忙。” 她只听到了这么一句,却立马煞白了脸色。 他没来接亲? 为什么? 她恨不得直接摘下了喜帕去看,但林氏安抚似的握紧了她的手,拍了又拍,“这不重要,只要过了门,一切便都会好的。” 赵笙笙杂乱的心绪在林氏一声声的劝慰中平静下来。 是啊,只要过了门,她就是珩王妃,那便都会好了,旁的都不重要。 赵岁桉已经消失了整整两日之久,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没有长兄在前,便只有令赵闽怀抱她进喜轿,可偏偏赵闽怀也突发恶疾卧病在床。 尽管他强撑着身子爬起想要维护赵家的颜面,从结果上来看却拿不出手,抱着赵笙笙进轿时摇摇欲坠。 未能得到珩王的重视,迎亲时赵家又丑态百出。 无数人羡艳的珩王与赵家的联姻竟顷刻间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王爷,誉王还活着,他不只是从何处知晓了我们暗地里的安排,昨日派人袭击了粮仓。” 说话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薛家大公子薛晟书。 他面朝着楚祈垂头,恭恭敬敬地行礼,余光却能够看清。 他还从未见过今日这般的珩王殿下,楚祈一袭红袍,金线勾勒,韶光流转,一头墨发高束,俊美无双。 可惜二人并无目光交接,不知晓他的神情。 薛晟书十分惭愧。 他自诩不知是从何处走漏了风声,出问题的却是他的地盘,便是不得不在大婚这日汇报。 但,楚祈是知晓的。 ——究竟是何人出卖了他。 “这不是你的错。”楚祈负手而立,缓缓阖上眼眸,隐忍住心底凌迟般的钝痛。 “那王爷,我们——” “一切照旧。” 楚祈的命令让薛晟书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抬眸却又自知失礼地连忙低垂。 王爷这是要将那处粮仓拱手让人不成? 楚祈还是没有解释,只是静默着。 明面上他与誉王较劲,但其实他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过。 多年的蛰伏与筹谋,哪怕云帝如今有心防他,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的势力早已渗透到了朝中的角角落落,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与誉王分庭抗礼之貌。 这般机密之事,从头到尾他只未曾对一个人设防,也只有一个人有本事将消息给递出去。 其实他是知晓的。 如若她当真是有心看他失势,那他便成全了她又如何? 他自幼便被当作储君培养,也是他娘生前对他的期许,他为此付出多年。 所以哪怕后来云帝改变了主意打算另立他人,他也从未放在眼里。 只将那无上尊位当作是探囊取物。 可他欠她的是这般的多,区区一个粮仓又能弥补多少呢? 楚祈抬起砚池般墨黑的眸,映入眼帘的满是喜庆的艳红,整个主屋都是他为她准备的。 无论是镶嵌着的夜明珠,还是额外请工人打造的金制妆奁,屋内满是她喜爱的珠宝配饰,还有铺满了喜被的红枣莲子、花生和桂圆。 台前的龙凤双烛将会燃烧整夜,今日她便能成为他的妻子。 他会将赵笙笙生擒,替她扫平一切困难,帮她报所有仇怨。 甚至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将所有都献给她。 但她不愿。 “王爷,喜轿已经到正门了。” 随着这声隔着门的汇报响起,楚祈敛下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走出主屋,步伐缓慢,直至立于前院中央。 正院中甚至没有一位宾客,左右皆是重兵,严阵以待,这场大婚本身便是一场瓮中捉鳖的骗局。 “在她前脚迈进我珩王府大门之前,生擒了她,绝不能让她死了。”楚祈的声音中透出冷意。 能够容忍她赵笙笙顶着赵岁欢的名字被花轿抬到王府便已经是楚祈的极限,他绝不能忍受此女甚至身着大红喜服从他珩王府的大门迈进哪怕半步。 楚祈对她的恨意在得知她对赵岁欢所做的一切后到达顶峰,甚至哪怕昨夜她都还贼心不死地派出杀手妄想折了她的命。 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花轿停靠。 数百人的迎亲队伍方才还热闹非凡,眼下却一片死寂,未曾发出丁点声响。 珩王府的大门为她敞开,但花轿内却也无人动弹。 “下来,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嫁给本王吗?还是说到了这种时刻你还想着让本王去请你?” 他的声音当真是冷极了,似凛冽的刀般刮在人心上。 半晌,才听闻到马车上传来了丁点声响。 火红的轿帘被一只白嫩的柔荑撩起,碰撞着马车上垂挂的珠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车上之人竟是连喜帕都未曾遮上,任由凤冠招摇,姣好精致的面容于日光下顾盼生姿。 那回眸的一瞬,对视上的刹那便令楚祈整个人被定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他就好似被攫取了视线般,根本挪不开半点眼神,直至猩红攀上他的眼尾。 在那人脚步落地的顷刻间,周遭的卫兵便并列两排,整齐划一地竖起长矛围了上去—— “都不准动她!” 这声几欲是从喉间溢出的嘶吼将所有人都钉在了原地,跟着呼吸一滞,僵直着隐忍不发。 楚祈根本顾不得那些异样莫名的眼神,似失了神志般迈出了珩王府,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道他朝思暮想的倩影。 他知晓的。 她不应当在此刻出现在花轿上。 可他不会认错人。 他分明早已安排了周澈等人守在雾凇小院保护她,防备着一切可能发生对她不利的局面。 眼下她会出现在此处,那么便意味着小院中早已横生出了枝节,偏她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将消息的封锁。 楚祈溢出一声低笑。 但女子身着血红的嫁衣光彩夺目,衬得白皙肌肤盈盈生辉,美好得不似人间。 她身着那身楚祈这些年来无数次抱在怀中入眠的嫁衣,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与他所想一般无二。 一切都恍若幻梦。 “王爷,小心——” 她就似染血的罂粟花。 甚至不带任何遮掩,抿着朱红的唇浅笑着,扬起贴着手臂藏匿的寒刃。 那刀对准了他的胸口无半分怜悯地推了进去。 楚祈分明是知晓她想做什么的,可他却如同坠进了她的蛛网,反抗不了。 剧痛自胸口蔓延开来,逐步深入直至刀身尽数没入。 她是当真想要他死。 “王爷——” “让你的人全都后退。”她的声音冰冷。 “都不准过来。” 楚祈的一声令下,猩红着眼围堵上来的重兵便又只能立着长矛或剑,如拉满的弓绷在原地。 比起赵岁欢冰冷的杀意,楚祈竟是感到喉头一股腥甜蔓延,唇角溢出血来,却还在笑着。 她愕然下打算后撤,楚祈却径直张开了双臂将人牢牢地圈进怀中,任凭那刀刃愈发深入皮肉间,疼得他一声闷哼。 可他却好似感受不到,只享受着这片刻的香甜。 “你今日真美。”他竟还在夸赞。 “疯子。” 赵岁欢轻而易举便将他推开,手再度撩开帷裳,捏紧了领口,将一道同样身着喜服的身影从中狠狠地扯了出来。 那人落到地上卷起尘埃看起来狼狈至极,精心妆点的面庞与乌发皆凌乱一片,脏乱不堪,不成样子。 而在她愤恨抬头的一瞬,所有人皆是哑然一惊。 ——这两位新娘的模样竟是一般无二。 “居然会有这种事情。”薛晟礼跟在薛晟书身旁,不由啧啧称奇。 虽说他们早已知晓今日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却也不曾想竟能现场见到如此震撼的一幕。 若是流传了出去,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吧? 赵笙笙被拽进王府扔到地上发滋源来自企鹅群要而无要死要死幺儿整理出一声闷哼,嘴上咬着块布想要骂她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死死盯着,目眦欲裂。 身旁有人想要趁赵岁欢不备救下楚祈,却又被他一个眼神逼退。 “岁欢……” “王爷不是说过,想要娶我那娴静温柔的庶妹吗?”她反手取下了赵笙笙嘴上的布,掷到地上,笑看着楚祈的脸色变得灰白,“人我给你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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