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玩意儿而已,王爷连卑妾的名分都不屑给她,假以时日就该从府上滚出去了才是。”青叶连忙讨好。 距离程锦茵被抬进珩王府其实已有两年之久了。 这两年来,她从最初进门的欣喜雀跃到如今的平淡,觉着好似度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珩王可是京内最炙手可热的郎君。 龙眉凤目,清冷自矜,又是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除了性子有几分冷淡外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可就连这份冷淡也是份极大的优势,至少从未有人见过他同女人纠缠不清。 虽说珩王自幼便同赵家的嫡女定了亲,但听闻在四五年前这位嫡女便是生了一场大病,时至今日一直都不知在何处养着,颇没什么存在感,自然也不足为惧。 再如何去说她程锦茵也是楚祈娶进门的第一个女人,她觉着自己总归在他心里是有几分不同的。 可现实自然残酷。 当她大婚当日红着脸等到自己的夫君挑起喜帕后,得到的却是他冰冷的一句“本王还有要事”。 时至今日便都未曾圆房,这件事她同谁都没有说过。 府上西院子还有两个被赏赐下来的侍妾,她曾同她们打过几回照面,估摸着几人都一样。 珩王并不热衷于鱼水之欢,他可是要做大事的男人。 这两年多以来程锦茵一直靠着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也一直能够得过且过。 但是岁岁出现了。 思至此处,程锦茵的眼前便是浮现出了那日楚祈亲子喂她喝酸梅汁的场景,面色一沉。 她自然可以得过且过。 前提是没有特例存在的话。 “青叶,”程锦茵不准备再等了,她起身睨了她一眼,“她现在人在哪儿?” 珩王府占地面积广,足有五六进院。 岁岁的雾凇小院便被安置在六进院的东厢房处独立出来,寻常来讲并没有什么人会进出。 于岁岁而言自然是件好事,不会需要同人打什么交道,清闲自在,最多便也是在院子里赏赏花,散散步。 如若没有被楚祈要求,她穿着打扮还是稍显朴素的。 岁岁便为了便于浣洗便只着了件素面交领窄袖襦裙,乌发随意挽起,鬓角垂着几缕碎发,饱满白皙的杏脸迎着烈日晒得泛红。 近日以来府上的仆役女婢对她的态度岁岁也不是不知。 看在眼里,却不点破罢了。 毕竟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居住环境要胜过常人的女婢而已,说到底也就是个奴。 她没兴趣在这些事情上计较,硬要说的话,倒是在等个人。 岁岁正这般想着,余光便是扫见垂花门处女婢们簇拥着一华贵女子走进了院子。 倒是说来便来了。 她故作并未察觉,只是屈膝想要去洗自己的衣物。 “站住。”程锦茵唤住了她,声音慵懒又透着分冰冷。 岁岁不敢不从,只是好似受到了惊吓湿漉漉的瞳仁里有几分遮掩不住的惊慌。 她双手端着水盆又重又沉,程锦茵细眉一挑,绕着她走了一圈,绝口不提让她放下的话。 瞧着她那纤细的腕骨承受不住抖了起来,程锦茵便觉着心中畅快。 不过是凭借这张脸讨了楚祈几日欢心罢了,如今还不争气地惹怒了他,果真是有当主子的心却只有做奴才的命。 思至此处,程锦茵便是勾了抹毫不掩饰的嘲意来。 “这点小事怎能劳烦岁岁姑娘亲自动手呀,你们这些做奴婢的一个个都是睁眼瞎么?没见着岁岁姑娘水盆都快提不动了,还不快去帮忙。” 岁岁垂着眼没有说话,动作规规矩矩地一动不动。 倒是让人觉着没趣儿。 “可是……夫人,岁岁姑娘说到底,不也是女婢吗?奴婢们未得王爷命令,可不敢妄加揣度呀。” 说话的正是程锦茵的贴身婢女青叶。 她早些时候便看岁岁不顺眼了,那日端着托盘递上酸梅汁的也是她。 在她的眼里,除了珩王那未过门的妻子赵氏嫡女外,谁都没有资格站在她们程夫人的头上撒野。 “你这话便不对了,咱们岁岁姑娘可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儿,可不能做这些粗活,若是磕着碰着,手指粗糙了可是坏了人家安身立命的本钱啊,还不快上前帮忙?” “夫人教训得是。” 得了程锦茵的眼色,青叶便立刻福身上前,面儿上笑意不减,手指却用力地去拽岁岁手中的水盆。 “不、不必了。”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夫人心疼姑娘呢。” 青叶不肯松手与她推推攘攘,三两下便用力一推,哗啦一下盆就落了地,皂角水飞得到处都是,溅到了程锦茵的裙袂。 程锦茵低呼一声。 岁岁惶恐不安地刚欲张口,青叶一巴掌就甩了上来,怒吼了声“放肆”。 这一掌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抽得岁岁站不稳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就连程锦茵身后那些一同前来的仆役女婢有几个都发出了嘶——的声音。 岁岁捂着侧脸茶褐的眸子雾蒙蒙的,好似还有几分委屈,连发髻都散开了好不狼狈。 细看之下,唇角还溢出了血来。 “哎呀青叶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王爷亲自赏赐的衣裳沾了点脏水罢了,到时候洗干净便是。”程锦茵提着裙摆看了看,煞有其事地责备了起来。 岁岁凝着她那干干净净的裙摆,一言不发,掌心下的侧脸很快便肿胀了起来,还在发烫。 没趣儿,却也很听话。 想来她失了宠的消息应当是真的了。 程锦茵不由得睨着她这么想。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一声不吭,恐怕也是知晓王爷不会替她做主。 既然如此,以后也不必将她当作多大个人物了。 “走吧,岁岁姑娘可还有衣裳要洗呢。” 低低的从人群中传来几声嘲笑,岁岁将盆捡起抱着,便是露出了红肿的小脸,眼中的泪盈满了要掉不掉。 楚祈正是这个时候跨进的垂花门。 看到他忽然出现,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尤其是周宁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却在抬眸时不小心撞上了岁岁的目光,他有些错愕地垂眼。 他其实是犹豫了一下才去禀告王爷的。 王爷自那日玉壶春瓶被摔碎后便命他在暗中保护岁岁姑娘,饶是这几日以来他对她毫无关心却也没唤他回去。 于是周宁便一时之间判断不准王爷是一时之间忙忘了还是真腻了。 在程锦茵打了岁岁姑娘一巴掌后,他这才赶忙去寻王爷。 出乎他的预料,王爷很快便黑了脸疾步赶了过来。 他不明白岁岁姑娘为什么会看他,她应当是不知晓他在暗中保护她的才是。 应当只是他自己想多,看错了。 楚祈进门便越过人群一眼看见了岁岁。 她已经哭过了,眼里还蓄着泪。 衣裳上湿漉漉的沾满了尘土不说,人也瞧着落魄,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尤其是侧脸的掌痕极为清晰,楚祈的脸色倏尔便沉了。 “王爷,妾身——” 楚祈毫不留情面,直接略过了她也不顾程锦茵脸色的难看。 他抬起岁岁的下颔左右看了又看。 一时之间摸不准楚祈的心思,岁岁的指尖紧张地抠了抠水盆,不安地颤声道:“王爷……” “这便是你的保护?” 岁岁一愣,以为是他在指要保护好自己的脸这件事,但周宁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自己下去领罚。” “是!” 周宁自知是他藐视了王爷的命令,这三十棍是他该受的。 “这伤怎么来的?”楚祈这回是在问她了。 岁岁的眼眸闪了闪,刚欲开口却被缓步上前的程锦茵给打断,她笑得讨好,“王爷有所不知,是妾身想要让青叶帮岁岁姑娘浣衣,岁岁姑娘不愿,不小心打翻了水盆,水溅到了妾身身上,受了惊吓,青叶这才出手小施惩戒。” 岁岁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安安静静地好似不存在般。 楚祈嘲弄一笑,看了眼岁岁又看了眼程锦茵的衣裳,一个湿透了一个却干干净净。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程锦茵完美无缺的笑颜便有了裂痕,显然是发现了自己的漏洞。 “这便是你所说的小施惩戒?” 程锦茵听出了楚祈话中的不满,赔着笑连忙找补,“此事确实是青叶不对。但她也是护主心切,情有可原,总归心是好的。” 也不知楚祈究竟有没有听进去这一番话。 他只是抬手将岁岁勾入怀里,全然不顾程锦茵难堪的脸色,用手背轻轻蹭过她肿胀的伤痕,又拭掉了她唇角的血。 听到她嘶——得一声痛呼,冷笑里有几分说她活该的意思。 “本王觉着你说的有理,”楚祈这话才说了一半,程锦茵便是长吁一口气,以为事情能够揭过。 才笑到中途,他便凤眸一扬,将岁岁给推到了程锦茵面前站定,“打回去。” 程锦茵愣了,岁岁也不例外。 她侧目看向楚祈,只见他慵懒随意地看向她,眼眸中有几分隐怒。 “没听明白?” 楚祈显然已经怒极没什么耐心了,他淬了冰的眼神看向程锦茵,薄唇轻吐,无情冷冽—— “本王让你打回去。”
第8章 讨好 程锦茵的身子于风中摇摇欲坠。 她几欲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楚祈,她自以为了解他的性子,却在此刻被击得体无完肤。 但楚祈就连一眼也未曾留给她,只留下了颀长挺拔却裹了寒霜的背影。 不仅仅只是她,无人敢言。 不是说王爷这些日子都没想起岁岁,根本就已经将她给抛之脑后了吗? 现在这又算是什么? 程锦茵几欲是要将下唇咬出血来,她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岁岁,眼里写满了“你敢试试”的威胁。 岁岁方一后退,楚祈的手便揽了过去,将她带入怀中。 “打了你几巴掌?”声音平静至极。 可若是了解他的人比如周宁,自是知晓他这是风雨欲来的语气。 他一向运筹帷幄情绪也极少失控,却唯独在面对和那一个人有关的事情时会失了理智,甚至是歇斯底里。 周宁跟着楚祈的时候也不过是三年前,对于王爷过去与自己那位未婚妻之间的事情并不甚了解。 他只知晓当自己亲眼看见这位在传闻中鹤骨松姿,清冷绝尘的珩王时,觉得他并不与传言相符。 因为他瞧着半点也没传闻中形容的影子。 颓废、嗜酒、眼神空洞,只会在嘴里嘀咕着“我错了”之类的话。 这便是周宁对王爷的第一印象。 在昏暗且散发着酒臭味的书房里,楚祈烂醉如泥地趴在书案上,手掌里提着什么丁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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