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耽文见好就收,见吕知羡如此,也不再留人。 那边朱睿江见人走后方松了口气,就见陈耽文沉着脸都到了他的面前。
第六十五章 朱睿江见到陈耽文面色不善的模样, 那口方泄下去了的气又重新提了起来,颇为紧张地扣弄着手指。 陈耽文沉声说道:“你是皇太子,是君王,而他不过是个臣子。身为君, 向来只有你接受别人奉承的份, 为何要眼巴巴地去奉承他?往后就算你有求于人, 亦是要不卑不亢, 抬起头来。气势上头败下了阵仗,你就永远赢不了他了。知道吗?” 朱睿江被陈耽文说得面色涨红一片,许久顶着陈耽文锐利的视线才点了点头。 陈耽文见他这副模样, 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朱睿江说得好听是单纯,说得不好听就是蠢笨。如今朱睿言虎视眈眈, 就是在新政一事上也不断地去针对陈家,其人狼心狗行, 天地可见。况看圣上的态度, 亦是更加偏向于他。 就连谢琼婴都振作起来了, 怎么朱睿江还是这样啊? 朱睿江不忍看陈耽文失望,扯着她的袖子说道:“我会好好学的,我真的会好好学的。” 他会好好学, 好好学怎么做好一个皇太子, 怎么做好一个君王。 陈耽文见他这样,也不忍再责备继续苛责下去, 扯着他起了身,说道:“好, 咱们慢慢学,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天生聪慧,什么都会, 你多听听先生们的话,总会聪明的。” 陈耽文嫁给朱睿江快有两年,从先前的不喜他,到渐渐接受,甚至如今,竟也会心疼他一二分。 他实在不是做皇太子的料子,粗朴的布料,如何能变成华丽的绸缎?但能怎么办呢,他是孝诚皇后唯一的孩子,他不当也得当。 两人并肩离开了此处,一直垂着头的朱睿江忽然开口说道:“有的,有人生下来就是聪明的。” 陈耽文不解,朱睿江说道:“琼婴生下来就很聪慧,我时常在想,若他是皇太子就好了,让我去当谢府的三公子。” 朱睿江说起了这个想法,甚至都带了几分笑意。 若是真这样该有多好啊。 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足以改变一个人在世人眼中的印象,陈耽文记不得谢琼婴先前的模样,她道:“莫要胡说了,若真让他当了皇太子,天下岂不要乱成一锅粥了?” 朱睿江不再说话,他们都不记得,他若再说,恐怕又要被嫌笨了,索性闭了嘴。 乾清宫内。 那厢朱睿江三番几次找上了吕知羡的风声,终是传到了崇明帝的耳中,他气得摔了折子,骂道:“竖子,蠢物!不想着多去读些书,叫自己脑子变得灵光一些,整日里头净琢磨着这些东西去了。他是皇太子,是储君!他去找吕家的那个小将军做什么?还想着拉拢吕家不成!有了当初那一遭,吕家不去跟了老二都是他们心善了,净还眼巴巴地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李进在一旁劝道:“皇上莫要动怒,儿孙自有儿孙福,皇太子殿下总有一日会长大的。” 崇明帝为何如此生气?说明他还没有那么彻底地放弃了朱睿江,毕竟换个皇太子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李进深知这一点,只捡了好话去说。 崇明帝冷笑了一声,“如今都已经二三年岁,还长不大?什么时候能长大,朕看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当初他年纪尚小的时候朕还只当他个宅心仁厚的,等他当上了皇太子之后才发现原是个蠢笨的!当个皇太子尚且成了如今这样,将来真叫他当上了皇帝,只怕这天下是要改了陈姓!” 崇明帝气到极至,忍不住咳了两声。 “皇上严重了,许是皇太子慌了一些,难免手忙脚乱,走错了路。” 崇明帝越发器重皇二子,这谁看了不心慌?朱睿江本人可能还没那么慌,太子妃、陈家的那些人便先慌了。 崇明帝终也只是摆了摆手,扶额说道:“天地不仁,造物不测,滋源由七鹅裙一物儿二柒舞二八一整理让他生得这般蠢笨!朕就是想要教也教不好他。什么得君之道、文武之道啊,他的老师先生们难道不曾教过他吗?天下数万生民握于他的手中,谁能等他长大?”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不说他了,越说朕这心里越是堵得慌。” 是日大晴。 县试最后的榜于二月十六的正午那刻放出,还未到时辰县衙前头就已经围着了不少的人,宋殊眠也混在了人群里头,谢琼婴本让她在马车上等着就好了,叫小厮去看也是一样的,可她非要自己下来。 马车上,谢琼婴说道:“底下这么挤,你去做什么?平白挨了挤。” 宋殊眠哪里管他,三下两下就蹦下了马车,她在马车底下抬头看着谢琼婴说道:“你别下来,你个子太高,挤不到前头,我去看就成了。” 宋殊眠知道,谢琼婴的声名实在狼藉,不过是参加了个县试就遭了不少人的编排,什么“他若是能考上我就不活了”、“他要是能考上,接下来我帮我娘刷一个月的碗”诸如此类的话。说这些话的人太多,多到都不知道是从谁的嘴巴里头说出来的了。 若是谢琼婴下去,保不齐就有哪些不长眼的人当真他的面说了这些,那也忒叫人伤心。 宋殊眠说完这句话便走开了,谢家的马车停在不太远的地方,谢琼婴从车窗往外头看去就能看见一堆人站在县衙榜前。 虽然人多,但好在不过是小试罢了,也不如秋闱、春闱放榜那样拥挤。 宋殊眠的身形在人群之中显得尤为娇小,没有一会功夫就挤到了前头。沛竹跟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说道:“小姐,京都里头果真是热闹,就连放个榜也比别处的人多。” 周围太过吵闹,宋殊眠只能捂着嘴巴凑到沛竹的耳边说,“是啊,可挤了呢。” 将回过头时,她瞥到不远处,县衙门前的大石狮子旁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皮肤白皙的男子。 他的皮肤白得几乎快要不正常了,宋殊眠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那天皇太后喊来的东厂提督林染。 宋殊眠抬眼之际视线与他相撞,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于阴毒,就算生得是一副好皮囊,还是让人青天白日里头平白无故被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宋殊眠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他又参加不了科举,或许也是来看谢琼婴是否榜上有名的吧。 她感受到了林染的视线如蛇一样在她的身上游走,强忍着不适待在这处了,心绪也沉了些许。 晴空朗朗,万里无云,宋殊眠的身上却因为林染的注视止不住发寒。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味道闯入了鼻腔,宋殊眠回过头去,人潮拥挤,两人贴得很近,宋殊眠仰头见得他瘦削的下颌。 那种被毒蛇盯视的感觉终于消失。 “方不是说了让你在马车上待着吗?怎么又下来了。” 谢琼婴扬了扬眉,问道:“我怎么就不能下来了?你怕他们说我的坏话叫我听见了是吗?” 宋殊眠一时间无话,尽管知道那些话他先前已经听过了千遍百遍。 可这一刻她就是不想要让他听见。 宋殊眠回了头去,那边县衙里头已经出来了两人往这边走来揭榜,宋殊眠本来以为谢琼婴不会再说,谁想突然听到他开口道:“无所谓的,我从来不在意他们如何说我的。” 说的也是,若是他真的在意,那么他的名声也不至于差到这样的地步。 “已弃自我,有何好再惮人言忌世俗。” 谢琼婴的声音很轻,宋殊眠呆住了一瞬,前头那榜已经被揭了下来,周围的喧闹声较方才更甚之,一堆人凑到榜前,使得身边更加拥挤。谢琼婴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后,长臂护着着怀中的宋殊眠,让她不至于被人挤到。 方才还急着想看榜的宋殊眠这一刻却没了动作,鬼使神差地回了身去。谢琼婴的肩膀很宽,直接将人的身形遮了个干净。 他额间系着的是先前宋殊眠给他绣的抹额,少年鼻正唇薄,此刻低头看着眼前之人,因为不解宋殊眠突然回身的举动,眼中还带着几分疑惑。 他启唇问道:“方才不还兴冲冲要看榜,怎么这会放了榜又不去看了?你是怕我榜上没名......” 谢琼婴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宋殊眠说道:“捷捷幡幡,谋欲谮言。他们不清全貌就上下嘴唇碰在一起不停地谣说,人们说的话许多时候确实没必要放在心上。” “可君子有志,志亡心死,又该凭什么而活?你曾经应当是个顶好的君子,事到如今,别再说什么弃自我的傻话了。别人不在意你,可你是我的郎君,我在意你的。” 清风拂过,白云被吹散了开来,天光乍现,一束束的光打在了眼前之人白皙的脸上,照得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亮堂了几分。 谢琼婴的手落在宽大的衣袍里,手指不自觉地蜷缩,鼻尖几乎发酸。 她说他在意他。 宋殊眠看上去最最没有骨气,可就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叫自己站起来。
第六十六章 那边沛竹已经挤到了前头, 本还在榜后头寻着谢琼婴的名字,结果怎么也都寻不得,她心已经快要凉了一半,便往前头找去, “谢琼婴”三个大字赫然置于榜首。 案首!是案首! 虽县案首算不得什么, 但是谢琼婴得了榜首那便该是惊天动地。 沛竹喜不自禁, 钻出了人群, 她没察觉到那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喜滋滋地说道:“三公子,小姐, 是案首,三公子得了案首!” 三人看到了名次就从人群里头钻了出去。 宋殊眠知道谢琼婴曾经或许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本以为四五年的时间过去,今时终究是不同往日语。 况且自从国子监离开之后谢琼婴也不曾再摸过书, 唯一碰过的书还是那本《养狗秘籍》。宋殊眠以为, 这短短的十日, 谢琼婴能通过县试都已经是十分了不得,没想到竟然还得了案首。 若是得了县案首,那么就可以直接跳过接下了的府试、院试, 无需一路再考, 直接取中秀才,参加八月份的秋闱。 况说, 京都这样人才辈出的地方,案首还是挺有含金量。若说别县的案首, 秋闱之后能中个举人老爷都是难说, 但在京都里头,县案首很少有不及进士的。 宋殊眠问道:“当真没看错?” 沛竹道:“我本也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揉了眼睛又看了一回,第一列第一排,千真万确‘谢琼婴’三个大字,就跟发着金光一样,可晃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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