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弗:“他能进, 我不能?” 知知原本想着, 顶多她不关院门自个儿先进去, 现在倒好, 彻底脱不了身了。 她不敢点头说是。怕她再不进去阿爹阿娘会起疑心,也怕孟大哥说漏嘴提起殿下就在外面的事,知知双手合十,一脸可怜相地对殿下作出乞求的姿势。 按理说如今萧弗对知知不说百依百顺, 也是断断耐不住她一番服软撒娇的,可偏偏孟青章来了。他一想到孟青章绕过他昂首阔步进去的样子,就觉得他身为她夫君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萧弗冷冷看了一眼门后,收回目光:“撒娇也没用, 本王不是向来强硬粗蛮?” 知知暗叫不好, 他怎么知道她这么说他的。 这是知知第一次用这两个词来形容殿下,毕竟是当着她阿爹阿娘的面,她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难道殿下打那时起就在外头了?他这是听了多久的壁角! 可他既然听到了这些, 怎么没听见她后面又说了他这样多的好话来补救呢? 知知笑不出来了,戳了戳钳在胳膊上的手, 那手果是强硬粗蛮,半点不让。 萧弗倒不至于真的听壁脚,他不过是来的时候多问了江天一句,没想到就有意外的斩获。 他倒要看看小姑娘准备怎么狡辩。 殊不知,知知说的是大实话,压根不准备反驳。 她见这样口头地求他已经不起作用了,就溜转着杏眼,密密悄悄地看了看四下。 雪后的街道上没什么人,连孟大哥打马来时的马蹄印子都还完好无损地留在地上。 知知轻轻垫脚,嘴唇蹭过殿下的下唇,怯怯的香息比今早的雪片还要轻盈。 这软乎乎的一下,险些教萧弗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还好是及时收住了,否则岂不显得他太好哄? 知知亲完就忐忑着问:“这样、这样有没有用呀?” 对上她希冀的眸子,萧弗故作淡淡地一点头,转身回了马车上。 知知长吁了一口气,进到自家院子里。 她身上又多了一件白狐裘披风这件事很快就被沈家二老发觉。 沈母还披着知知此前硬要脱给她的那件裘衣。如今知知身上这条显然更宽大,长得都盖过了脚踝,拖在了地上。 是谁给她的,不言而明。 沈照辛筷子往碗口一搁,就想去会一会院子外头的人。 沈母忙拽住了他,宫里的人都说摄政王极宠爱她的乖囡,可她知道,女儿过的是仰人鼻息的日子,一旦那位摄政王有心为难,到头来遭殃的还是她女儿。 人家既都没进沈家,又何必非要闹个不愉快呢? 沈母嗔怪道:“小孟难得来一趟,你不好好待客,却要去哪里?” 沈照辛一看妻子的眼色,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坐回了凳子上,果然问起孟青章的近况。得知孟青章已有了新的老师,便诚心实意地恭贺他,又关心起此次科举他的表现如何。 一举通过秋冬两试者,就有了入朝为官的资格。也是因此,十一月的帝京比一年中的任何时候都更要热闹,来自五湖四海的士子都汇聚到了帝京,参加冬试。 到了今日,冬试虽然已经结束,但士子们也不会立即离开,总要等到结果出来,是生是死弄明白了才会回乡。 但事实上,对于冬试名列前茅的士子而言,这也并非最后一道考试。前五的士子还要在大殿上接受几位主考官的当面出题,再与冬试的成绩结合起来,最后才会确定五人的具体名次,也就知道三甲为谁了。 孟青章道:“学生已在为殿前应答做准备了。” 沈照辛一听,就知道他是对冬试极有把握,孟青章不是狂妄侈言之人,这么说应当就是能位在前五。 他一直把孟青章视为半子,他能有出息,沈照辛也是由衷为他高兴。 孟青章还带了酒来,两人便小酌了几杯,只是从街边买酒的车上沽来的寻常米酒,不是多贵重,却是沈照辛最习惯的口味。 两人还喝着,知知却怕殿下等得不耐烦了,当真会亲自来“捉拿”她,一碗白米饭慢吞吞见了底,便说要先回王府,明日还会来帮着收拾,顶着阿爹既忍怒又心疼的目光离去了。 孟青章也跟着道:“明日学生也来帮着老师收拾。” 从知知起身之始,他就痴痴地注望着,一直到人都拐出了院子。 沈照辛见此,心里也和吞了黄连似的发苦。若没有意外,孟青章除了是他的半子,也许还会是他的女婿。外头的人究竟不比从小看大的人来的知根知底,他对知知未来要嫁的郎婿没别的要求,只要他们互相心许,且那人人品过关即可。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了。 思及此,他拒绝了孟青章来帮衬着收拾家里的提议:“你且好好准备殿试,沈家的事,不必你多操心,今日你能来做沈家的第一个客人,我已很欣慰了。” 孟青章却倏地站起来,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大礼。 沈照辛道:“你这是做什么?” 孟青章躬身折腰的姿势不变,极为郑重道:“不管沈家出事还是复起,青章对沈家,对老师,对……知知之心,从未改易半分,一如往昔,还请老师成全。” 成全什么? 自然不只是明日来帮着收拾这样的小事。 座中三人都心照不宣,沈照辛满心感怀,亦有无奈:“罢了,你既有这份心,我没有不成全的道理,但最终结果如何,都要看知知的造化和心意了。” 砖炉里的木柴烧得通红,焰花旺茂,从炉口透出来,一瞬时把青年的双目映得光华熠熠。 … 岁晚天寒,知知在做那只香囊的时候,也顺道做了四副护膝。 老夫人不爱走动,平日多是坐在家里听戏听曲儿;小公子正是读书的年纪,什么都要勤学,一坐就是终日,都没个玩耍嬉乐的时候。而想起小公子,知知又想起远在禁宫中的那位小陛下,当日他的一箭之恩知知是不会忘的,于是也有了他的一副。 最后一副,就是给殿下的。 虽说殿下也习过武,但寒冬里久坐,气血不畅,还是容易伤了膝腿,因而知知也给他做了一副。 护膝做完,她就彻底心无旁骛地绣香囊了,香囊里要缝的料子也趁着晴日放在编筐里晒干。就是针线究竟不比毫笔那般,焦墨泼墨变化自如,要绣成一幅写意山水,花的力气远比绣花绣鸟要来的多。 直到科举殿试的前夜,绣囊才恰好得以完工。知知把它放进了妆台的屉子里,谁也没让看。 熬了大半夜,眼圈都浮上了青灰色。 因着今日就能最后收尾,她想着一鼓作气缝制完了了事,甚至连殿下要同她亲热都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将黑着一张脸的人赶了出去。 要知道,连月来,床笫之间她都配合着逢迎,有时候为了去沈家见她阿爹阿娘一面,还会主动换上那些羞于见光的裙衫,简直把萧弗迷得神魂无主,恨不得死在了她肚皮上。 这样陡然又疏冷了一回,让萧弗生出了巨大的落差,甚至反省起是否是前一天的夜里不够温柔,又或者缴械得太快,没教她满意? 直到第二天,知知还在睡梦中,就被阿篱无情踩了脸,捂着脸醒来。 喂完阿篱,她便准备出门,只因已到了殿试的日子,她不会忘。 早在日前冬试一放榜,孟大哥的名字就在那进了殿试的三人之列,整个帝京都已传道开了,还有人就在榜下当场开盘做局,引得众人纷纷为谁能夺得冠首押注。 知知那时便想好了,要去宫外等结果。殿试一旦有了结果,是要天子盖印的,而后就会有宦侍拿着御旨到宫门口唱礼,第一时间昭告天下。 几个小丫鬟一下子都忙活起来,为她梳妆,为她加衣,临行前还硬是让她用了一碗莲子百合粥垫了肚,她其实胃口不大好,可她们齐刷刷跪在地上,说她要是不用,殿下一定会怪罪她们。 实则这个冬天,知知除了学骑术和去沈家都很少出门,有时候她还会顺道把绣品拿去给铺子上的掌柜寄售。掌柜帮她转卖了这么多绣品,也是第一次见正主,才知道竟是这么一位通身富贵的绝色妇人,一时倒不懂起来,这样的人家,何须靠变卖绣品补贴家用呢? 只是这位华服美人,来了几次便不来了。 知知也不想的。 可如今她已是摄政王的良妾,父亲也已被正名,加之坊间也都知道当日国公府上门寻亲的那位大姑娘是假冒的,大家便都开始说,沈姨娘才是摄政王殿下唯一上了心的女子,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许多人求见摄政王无门,便都想着从巴结这位姨娘着手,金银珠宝一箱箱地送,当然都被退了回去。只是这样一来,知知每次出行都少不了被人拦路拜会。 起先她还会让江天或是哪个跟着的悍仆将人挡开,后来便索性不出门了,左右也没什么非出去不可的要紧事。 但今日却是很要紧的。 殿试是由几位冬试的主考官继续主持,可皇帝和摄政王理应都一齐到场。萧弗才一出门,便见自家的轿辇也跟着出来了,还和他同向而行。 轿中坐着的是谁,他不看也知道。 她今日出门为了什么,稍一思索,他也想到了。 如此堂而皇之地去看别的男人,她怎么敢? 在帝京城最繁华的主干道上,纵马容易伤人,这也是本朝律例明令禁止的。 萧弗只能慢马徐行,因此就这样与知知保持着几尺之距。 他从未如此,三步便一回头。连轿仆都注意到了这位频频回顾的人,正是他们的家主。 不多时,萧弗索性折了回来,直接到了车辇旁,与车辇并驾齐驱。一时间倒像是护行的扈从。 可他今日穿着朝会的冠冕礼服,身份实在昭彰之至,他一伴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知知撩开侧帘:“殿下跟着妾做什么?” 萧弗故意重重冷笑一声,“自然是看看本王的爱妾要去做什么了。” 昨夜不愿与他亲近,原来是为了一早出门,去宫门外候着她的孟大哥高中状元的喜讯? 是否还要与那人来个相拥而泣,以贺他多年苦读云开月明? 她知不知道,但凡他稍欠一点雅量,提前与主考官打点一二,任凭她的那位故人再学富五车、见解不俗,都无缘魁元之位了。 也就是打定了他做不出这样的屈才之举罢了。 萧弗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吩咐轿仆立刻打道回府,然而他在惊讶如今自己竟如此锱铢必较之余,也想到了,若是真的这么下令,小姑娘说不准会下轿徒步走去宫门口。这种傻事,她一贯最会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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