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记事起,德妃对他总是愁眉苦脸,后来有了八弟,他被完全冷落,一直到德妃薨逝他都从未真的开心过。 德妃薨逝,又将他拉入了另一场悲苦之中。 他心中只有恨、怨、不甘。 如今,他的心中多了暖意,他很珍惜。 十月十二,为皇帝祈福后,辛玥和辛照昌回了宫。 与此同时,太子、五皇子和大公主也回了宫。 同二人在黄粱寺的愉快平和相比,三人在护国寺则是暗流涌动。 大公主说是去护国寺祈福,每日一大早就离开寺院,深夜才归来。 太子以为大公主是去调查大皇子的死因,每日都派人跟着,谁知大公主只是在朱雀街上游玩,逛完金玉楼,又逛布庄,逛了酒楼去茶馆,听戏听说书,还女扮男装进青楼。 搞得太子是一头雾水。 五皇子则派人跟着太子的人,深夜听着禀告,更是不可置信,满心狐疑。 其实太子认为的没错,只不过大公主去青楼,并非日日玩乐,其中一次是为了去见张重渡和公孙峪。 公孙峪查到前太医院院使林永和家人死后,东宫有几个护卫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即刻查访了那几个东宫护卫的家乡,无一人回乡。 不用多想,也知道被太子灭了口。 事情陷入困境,张重渡便从那几个东宫护卫在上京的朋友下手,多日困守寻查,发现其中一人每日都会提着食盒去一个荒废的院落。 寻遍院落,他在地窖中发现了个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男子。 此人就是杀害林永的其中一个东宫护卫。 为躲避追杀,不敢找郎中,只能挨着。 也是这人命不该绝,张重渡找来最好的郎中为他治伤,不多日,伤势渐渐好转,只是落下了永久的咳疾,右手筋骨被斩断,手算是废了。 此人恨太子言而无信,置他们于死地,愿为人证。 张重渡和公孙峪将此人带到大公主面前。 大公主拿到签字画押的供词,让张重渡和公孙峪将此人保护好,待时机一到就弹劾太子。 可怜那毫不知情的太子被大公主和张重渡耍得团团转。 五皇子更是阴差阳错地被溜来溜去。 从护国寺回来,太子越想越生气,五皇子越想越不对劲。 都派人给张重渡发了拜帖。 太子想探听虚实,看看大公主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再试着拉拢一番。 五皇子则认为时机已到,打算正式拉拢张重渡。 张重渡看着两张拜帖,让展风回话:去! 太子约在明日,十月十五日酉时,护城河画舫二层厢房。 五皇子约在后日,十月十六日酉时,醉春楼二楼暖阁。 放下拜帖,张重渡带着展风来了十里巷,一进门就听见影壁后传来习武“嘿哈”之声。 他脱下氅衣递给展风,绕过影壁,边穿过护卫队伍边道:“来,谁来同我比试比试,赢了,今夜让展风带你们去喝酒吃肉!” 护卫们欢呼起来,即刻有人应和,“属下不才,斗胆同公子比试。” 走上前的男子体格健壮,面容黝黑。 张重渡负手而立,“好样的大虎,我让你三招。” 话音落,大虎已经冲了过来,张重渡轻巧躲过,大虎横冲直撞,张重渡连躲三招。 他始终双手背后,三招已到,大虎再次进攻之时,张重渡虚晃一招,来到大虎身后,顺势扭住他的胳膊,踢他下盘,一气呵成。 大虎腿一软,胳膊一疼,跪倒在地。 张重渡松了手,“只有力气没有技巧是不行的。”他拍拍大虎坚实胸膛,“是个习武的好料子。” 大虎道:“属下甘拜下风。”退入队伍之中。 张重渡道:“还有谁!” 又有一人走出,张重渡仍旧让其三招,输赢未变。 之后一连四五人连续比试,皆输给他。 最后展雨站出来道:“公子,你这是诚心不让我们喝酒吃肉嘛。” 张重渡淡淡道:“展雨,让我试试你最近可有长进。” 展雨忙摇头往后退,“不了不了,让我哥和公子比试吧。” 大虎道:“若是展风护卫和公子比试,怕是明日此时也分不出胜负来,公子愿意指导我们武功,我们已经知足了。” 话音刚落,柯其仁大笑着从长廊走过来,“何事这么热闹,我也来瞧瞧。” 他身后跟着的秀竹两步跳到了展风身边。 张重渡行礼,“柯将军。” 展风展雨行礼,“师父。” 其余护卫行礼,“柯先生。” 展雨道:“公子说若是打赢他,就让我哥带我们去喝酒吃肉,师父,你肯定能赢的。” 柯其仁道:“为师老了,如今可是赢不了公子的。” 展雨垂头丧气,撅着嘴。 张重渡笑了笑,大声道:“打不过,也让你们去。” 展雨马上来了精神,“真的?” 张重渡点点头。 “太好了!”众人又是一片欢呼。 张重渡拿过展风手里的氅衣道,“展风你带着秀竹和他们一起去吧。” 展风看看秀竹,“公子,让展雨带他们去吧,我有话对秀竹说。” 从黄粱寺回来后,他已经半月未和秀竹见面,原本以为今日秀竹会在郊外小院,没想到她也来了十里巷,他才不想和那些大老粗喝酒呢,只想和秀竹待在一起。 再说,楚姑娘的事,他还没对秀竹说。 秀竹挽着展风的胳膊,“公子,我也有话对展风说。” 众人开始起哄,展风和秀竹红了脸。 张重渡点头,“去吧。”然后对护卫们道:“都快去吧,别给我省银子。” “多谢公子,走喽!”展雨手中利剑高举,带着护卫们出了门。 展风和秀竹也行礼,“公子,我们走了。” 张重渡看着宅院门关上,走到柯其仁身边道:“十里巷的护卫都是这两年新招的,比不得侍郎府中的老人,让柯将军费心了。” 柯其仁道:“倒是有几个天赋好的。公子,我们进屋说吧。” 两人来到正厅,坐于软榻两侧,柯其仁拿起小炉子上的茶壶,为张重渡倒上一杯热茶,“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一年又要过去了。” 张重渡道:“这个冬日注定不安稳。柯将军,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 他端起茶杯呷一口,“太子相邀明日护城河画舫一叙,五皇子相邀后日醉春楼相谈。” “公子作何打算?” “之前在紫宸殿前发生的事已是人尽皆知,抓不到切实把柄太子不会动我,此次定是因为公孙峪调查林永之死一事,来探虚实的。” 柯其仁道:“既然公子已向所有人表明不与太子为伍,此番千万不可激怒太子,太子心狠手辣,就怕他宁愿背负着杀贤臣之骂名,也要除去公子。” “柯将军放心,我自有分寸。”他为柯其仁倒杯茶,“那个东宫的侍卫可还好?” 柯其仁笑道:“公子放心,他在这宅院密室之中,活得很好。” 喝下一口热茶,柯其仁再言,“五皇子这是要拉拢公子?” 张重渡点头,“看他如何拉拢,越是用名利金钱作为条件,我越是要拒绝。我要让他知道,我看中的并非名利钱财。” 他叹口气,“想来明日就是如此了,但愿三邀之后,他能明白我。权势财物,因吾有功,君主所赏,吾不拒。因吾权智,庸者恶者所赠,吾不收。只可惜心中明君已逝,只余庸者恶者。 权势名利,与我而言并无意义,我只想要个公道,想要后人都记住玄甲军的死去,是精忠报国,并非谋逆反叛!我只想天下百姓辛苦劳作后,还能吃饱肚子,能穿上衣裳。我只想史书上记着我张重渡的那一笔,无污。” 柯其仁蹙眉,“可这大晟朝已如枯木一般,公子要如何为玄甲军正名?如何让百姓吃饱穿暖?老夫认为,五皇子不会懂公子的。” 张重渡笑得无奈,“不懂又如何?我已是选无可选。” 柯其仁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说道:“老夫在肃城秘密建立了一支队伍,已为山寨,大约两千人,觉得有必要对公子说一声。” 张重渡心头一惊,自古以来山寨乃山贼或是走投无路的绿林人士占山而居所成,干得都是匪盗行径。 “为何?” 柯其仁缓缓道:“公子放心,他们大多都是无处可去的人,到了山寨自给自足,后山种田,前院种树,又有公子给的银钱,若是真要做匪盗之举,那也是盗亦有道绝不伤及无辜百姓。 老夫这是有备无患,若最后登基的还是暴君昏君,甚至大晟朝无人为继,我们又该如何?世间将乱,总要寻一安身之处,难不成要漂泊无依,四处为家,浑浑噩噩度日?玄甲军的冤不伸了?百姓不管了?权势名利公子不在意,公子可还想看到这世间繁华?” 张重渡的眼眸愈深沉,无望之火烧得他将拳头捏地咯咯作响,他似乎能看到柯其仁说的那一天,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当然想。”柯其仁言下之意,他明白。但大晟未到救无可救那一日,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两千人暂时留下吧。” 柯其仁深呼一口气,杀了大将军的人就是皇帝,这个仇他要如何报?这个腐朽的大晟,这烂天烂地,他早就不想维护了。 张重渡为臣有原则,他却早已看透,若新天地若注定要到来,为何不能由他们来建立?当臣子效忠的是昏庸无能残暴的君主,迟早有一日这忠心会被踩进泥土里,忠臣含冤斩杀,就如同老将军一般,他不想张重渡步老一辈的后尘。 故此,不得不提早做准备,其实他并不看好五皇子,也不看好大晟朝任何一个皇子,即便是大皇子,在他眼中都少了一份机警,多了一些优柔寡断,才会有如此之结局。 若五皇子当真能重用张重渡,他便支持张重渡为权臣,若五皇子不过是个善于隐藏的伪善之人,推翻这腐朽的王朝有何不可! 张重渡转身看向窗外,悠悠说道:“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才道,“我找到楚姑娘了。” 柯其仁拿着茶杯的手一滞,“在何处?” 张重渡回转目光,低头盯着清绿的茶水,“楚姑娘就是三公主。” “什么!”柯将军站起身,“楚姑娘是三公主?” “是,但我不打算相认。”张重渡深吸一口气,“那日我去黄粱寺听见三公主求菩萨,想让陛下赐婚,嫁与我。” 柯其仁怔忡,半晌回不过神。 张重渡继续道:“我也想迎娶三公主,我想护她周全。” 三公主在后宫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早有耳闻,之前不知她是三公主时,还以为送她离开,不必跟着他在上京过生死未知的日子,就是最好的安排。可如今,他送不走她,与其让她在皇宫中艰难度日,还不如留在身边,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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