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渡却皱了眉头,轻轻拿掉姜霖搭在他肩头的手,“我觉得你们都误解三公主了,她并非懦弱胆小,忍让谨慎只是为了活下去,她内心坚毅纯善,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 “那你为何不敢告诉她真相?”姜霖一脸不屑。 张重渡垂眸,“我怕她会怕,这么多年,她应该从未有过安全感,我不能试探她。” 他看向温东明,“若没有把握,三公主应该也不敢对陛下提及赐婚之事,东明你要帮帮她,多在陛下面前说说三公主的好话。我记得有次群臣宴会时,二公主舞了一曲,陛下便说要答应二公主一个请求,这样的时机,若能是三公主的多好,只要她开口,不论陛下准不准,我都有办法让陛下同意。或……”张重渡沉默半晌,“陛下先为我与三公主赐婚是不是更好?”他轻轻摇了摇头,“如此,得好好想……” “张重渡!”姜霖大喊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气鼓鼓地道:“大公主二公主还未婚嫁,这件事你能不能先别急,你放心,大晟不会有人主动求娶三公主的,与其等着陛下赐婚,不如先扶持五皇子登位,你作为功臣,直接请新皇赐婚即可。再说你怎么知道三公主不敢求陛下赐婚,听闻此次三公主能去黄粱寺,就是她主动求的皇后娘娘。” “你不敢对三公主说出真相,便不说,我替你关照三公主,可行?” 他推一把温东明,“还有东明,也会关照三公主的,这下你放心了吗?这件事不急,不急,你现下当务之急是废太子扶持五皇子,我瞧着陛下没几日了,五皇子还没找你吗?你还在等三顾茅庐吗?时日会不会不够?” 方才听了温东明所言,姜霖是真的着急,在陛下驾崩之前没能废太子,事情会麻烦很多。 张重渡叹口气道:“废太子之事不用我们操心,自有大公主和公孙峪,我们从旁协助即可。对了,还有件事要说于你们。” 他真心想还大皇子死一个真相,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处,只是如今大公主将很多事都交由公孙峪,自己不便插手。 抿了一口茶,他将太子和五皇子邀约告知两人,又分析了相邀的目的,才说道:“子溪,我得让他明白我心之所向。” “昭为,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你心中的抱负,五皇子那个庸才不会懂的,你还是……” 姜霖话语一顿,“唉”了一声,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真憋屈,一想到今后追随的是这样的君主,就觉得憋屈。” 他转头看向张重渡,“昭为,我时常担忧,很怕五皇子登基后重用你又忌惮你,还想着杀你,就如当初陛下对张老将军做的那般,认为老将军功高盖主,趁老将军出兵镇南关,定下谋反重罪。”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温东明先开了口,“公子,姜统领,你们饿了吧。” 他打开房门喊道:“小二,上菜上酒。” 姜霖来到窗边深呼了一口气,“不说了,啥都不说了。昭为,我们很久没一起喝酒了,今日不醉不归!” 张重渡笑得疲累,“好,不醉不归。” 姜霖心情不爽,很快就把自己喝趴下了。 在旁人看来,姜霖不苟言笑,浑身似裹着冰,难以接近,只有相熟的人才知道,姜霖是个性情中人,在他们面前从来不掩饰喜怒。 方才也是话赶话,才说出了庸才那样的词,可这也是姜霖的心里话,之前藏在心里不说也就罢了,如今说出来,就越发觉得难受。 张重渡和温东明见姜霖醉了,让外面守着的羽林军将他先送了回去,两人继续缓缓饮着酒。 “三公主一向深居简出,我没在意过,也未曾接触。”他为张重渡斟一杯酒,“公子放心,往后我会多加关照的。” “别太刻意,以免她起疑。”张重渡喝下一杯酒,“东明,你自己在宫中也要多加小心。” 温东明点点头。 两人又饮了几杯,见天色已晚才出了清风居,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行去。 张重渡刚走进府门,就见秀竹从影壁后冲了出来,“公子,我想见一见楚姑娘。” 紧跟着的展风一把就拽住秀竹往后拉了拉,“公子见谅,我将三公主的事说与秀竹,秀竹觉得我是为了宽她的心才如此说,根本不相信楚姑娘就是三公主。” 秀竹道:“公子,是不是楚姑娘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为了让我放弃寻找楚姑娘,故意说这种无法求证的话,是不是?” 张重渡淡淡看着秀竹,语气平缓,“若你想求证,我便传信,让姜霖带你进宫,再让温东明设法带你去见三公主。” 展风劝阻道:“秀竹,自从楚姑娘消失,这两月公子如何过的,你不是都看在眼里吗?若楚姑娘当真出了什么意外,公子怎么还有心思同人吃酒闲谈?” 秀竹咬了咬唇,展风说得没错,楚姑娘刚消失那几日,公子疯了一般,白天找晚上找,恨不得掘地三尺,直到找遍了整个上京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公子没了办法,才不找了。 但公子并没有放弃,还是想尽办法四处打听楚姑娘的消息。 那段时日,外人只以为公子是忙于刑部事务,才会形容憔悴。 公子虽没说,但他们这些亲近的人都能看得出,公子对楚姑娘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公子,我只想远远看一眼,看见楚姑娘是安好的,我就放心了。” 她那般用心对待过的人,当作挚友知己对待过的人,不亲眼看见,她实难心安,哪怕日后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也想知道她是安好的。 “好。”张重渡交代展风,“明日你不必跟着我,带秀竹去找姜统领,让秀竹自己同姜霖说。” “秀竹,你记住,远远一眼即可,万不可与三公主相认,其中缘由让展风讲于你听。” 答应秀竹,是为了安秀竹的心,也是为了让姜霖对三公主有所改观,秀竹的为人姜霖清楚,能让秀竹如此舍不下的女子,怎么会仅仅只是他口中懦弱胆小怕事的人? 翌日一早,秀竹和展风就等在了姜府前。 姜霖出门上值,一开门就看见了两人,笑着摇头道:“昨日是昭为,今日又是你们二人,看来我真的很重要啊。” 秀竹福礼道:“姜统领是公子的知己,自然重要。”她顿了一顿,“姜统领,小女有事相求。”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姜霖十分惊讶,“你说你要见三公主,就为了看她一眼?” “是。”秀竹眼神恳切,“公子和展风几人是我的亲人,而楚姑娘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她对我来说,和展风同样重要。” 秀竹见姜霖皱眉不解的样子,继续说道:“楚姑娘是我见过最纯善,最温柔,最坚强的女子。” “她被救回来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妹妹;她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后,不闹不慌张,很快接受了眼盲的事实,药那么苦,她从没有说过苦;她总是害怕麻烦别人,自己摸索着做事,因为我的失误害她受了伤,她还反过来安慰我;她为了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块玉佩给了公子,还为公子求了平安符;她为了让公子睡个安稳觉,弹琵琶弹到红了手指。 她陪我整理花圃,陪我下厨,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我们志趣相投见解一致,她还说眼睛好了要给我画像呢。” 说着说着秀竹就哽咽了起来,“那日她不想去听戏的,是我非要拉着她去;她的眼疾分明能早点好,是我贪心,想她多陪我些时日,才没让郎中给她施针。” 擦一把泪,她抽泣着,“我只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三公主,她是否安好,姜统领,你就帮帮我吧。” 姜霖半张着嘴,半晌合不拢,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秀竹对三公主的评价如此之高。秀竹的品行他是知道的,在他眼中,秀竹就是她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纯善温柔坚强的女子,能让秀竹如此对待的人,为何在他的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呢。 这么想着,他意识到自己从来没真正去了解过三公主,都是听旁人的说辞。 他虽是金吾卫统领,管理着羽林军,保卫着皇宫安全,三公主又是宫中的主子,但他们除了知道对方是谁,连见面都是极少的,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张重渡那般说,他只觉得夹杂着个人情感,并不客观,若是连秀竹都这般说,他倒是打算对三公主重新认识一番了。 姜霖打量一下秀竹,对门口的小厮招招手耳语几句。 “你跟着他进去换衣服,我在此等你。” 秀竹面露欣喜,福礼道:“多谢姜统领。”说完跟着小厮进了府。 一炷香后她身穿羽林军军服出了门。 姜霖看着秀竹摇摇头,“真别扭,还好东明今日傍晚才启程,否则我可真不敢带你进宫,让眼尖的宫娥认出来可就糟了。”说着从身旁属下手里拿过一把剑扔给她,“别在腰间,走吧。” 到了皇宫,姜霖将秀竹交给温东明就去巡守了。 温东明了解情况后,又让她换上了紫宸殿宫女的宫服,“秀竹姑娘,你跟着我,别抬头,别说话,别害怕,一切有我。” 秀竹点了点头。 两人往揽月阁行去,边走温东明边道:“三公主不常出门,你若想见她只能进到揽月阁内,正巧我也有事要去见三公主,若不然,这一面还真是找不到什么理由见。” 昨日他回宫时看见宫门口有个小和尚同守卫说着什么话,出于好奇过去问了问,得知这小和尚是黄粱寺的僧人,今早洒扫时在梳妆台下隐蔽之处发现了一支玉簪,已经摔坏了。 方丈说这是宫里的物件,正好前几日三公主去黄粱寺就住在这个厢房,便想着是三公主的玉簪,赶忙送了过来。 若是平日,温东明定不会理会,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便对那小和尚说明身份,并承诺会把玉簪送到三公主手上。 来到揽月阁前,温东明抬头看着青砖雕刻而成的匾额,心绪复杂。 他进宫六载,从未到过揽月阁,今日是他第一次踏进。 温东明还未走入,里面洒扫的小宫女就看见了他,吃了一惊后忙迎了出来,恭敬行礼道:“温公公。” “三公主可在?” “公主在内殿,江医官正在为公主把脉。” “公主病了?”温东明有些紧张,他怕秀竹会因为担心做出不理智的事,也怕她回去会对主子说,引得主子担忧。 “公主安好。只是公主从黄粱寺回来后时常梦魇,江医官这才前来为公主把脉。” 温东明点了点头,他记得幼时,父亲每次出征,母亲都会梦魇,他知道,那是因为母亲日日都在担惊受怕。 “带路吧。” 往内殿的路上,温东明看着院落四周,几棵桂花树,一片已经落败的小花圃,一方荷塘,看不到荷叶,上面一条拱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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