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了,还要戏弄人。 郁阙走近,“多谢大人替我寻回玉佩,我不知该怎么报答大人。” “若只是一块寻常的玉佩,我绝不会下湖去寻。” “那是为何?”郁阙疑惑。 “我生于望族,然母亲不慈, 贪慕荣华富贵改嫁她人, 我的生父也因为母亲的背叛而惨死他人刀下。我独自长大,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偶尔听夫人提起你母亲,总是艳羡,所以夫人说这玉佩是你母亲的遗物,我也格外珍爱。夫人说了这玉佩原是一对,另外一块随你母亲一同下葬,既是你母亲的心意,我不想它坠入那冰冷湖底,不见天日。” 一席话,听得郁阙心颤不止,这是萧默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她就这般误打误撞窥探了一二。 他这样的人,与君子二字毫不沾边的人,竟然...... “再坏的人,也偶尔也会行善事,夫人不必诧异。”男人看穿了她的心思,这话既是气她,也是他自嘲。 可是她母亲留下的珍贵遗物无数,她之所以如此珍爱这块玉佩是因为、因为这是她与沈彦的定情信物罢了。 夜里,萧默身体发烫,郁阙侍候他饮了汤药,悉心照顾。 男人闭着眼眸养神,很是受用,“夫人难得对我这么温柔。” 一码归一码,郁阙不想亏欠他为什么,“大人替我寻回玉佩,我自该报答。” “本官不要夫人这样的报答。”男人生着病还能玩笑,“若下回欢、好之时,夫人能主动亲近,本官会很受用。” 说完这句他睁开眼眸看向她,坐在榻边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歉意,睁着水润双眸瞪着男人,“你在外头赫赫扬扬一本正经,朝堂官员无不敬畏,他们可知大人私下如此不正经?” 男人脸色苍白,但并未令他生来漂亮的脸蛋折损分毫,反而美得更似山间狐妖精怪。 “除了夫人,旁人皆不知晓。”他语气甚至有些得意,“世上也只有夫人能如此近我的身。” 说了几句话,许是疲惫了,他又闭起眼眸。郁阙伸手去探他的体温,额头越发滚烫了。 她搓了帕子敷在他额头上。 郁阙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给这个人憎鬼恶的大奸臣侍疾。 她努力回想往事,他陷害她父亲,逼迫她签下卖身契,沦为贱妾,又逼她伺候李继宗,而后又强行与她欢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推到人前,企图打碎她一身傲骨。 他以为替她捞起玉佩,她就会既往不咎、感激涕零了? 坐做到了丞相这个位置,萧默,你也太天真了。 夜里竟然一个侍卫都不留,只留她一人侍疾,倘若她起了杀心,那取他性命简直轻而易举,可惜啊,身后拖累太多,父亲继母弟妹,她无法下手。 可是若此时逃走,应该会比之前更容易一些? 郁阙静坐了一夜。 清晨时分,卧房的门忽得从外被粗暴推开。 “来啊,将这个祸水给朕扔出皇城!” 郁阙骤然惊醒,抬眸是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郁阙骤然失色,竟然是皇帝亲临! 黑甲禁军押了她往外走。 “越远越好,扔到子深找不到的地方去!不许她再祸害我家子深!” 郁阙被强行捆上了马车,她一开始的确惊慌不已,但细品皇帝的命令,这些禁军不是要杀她,而是要将她送走。 这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么? 可惜这天寒地冻,她身上无银钱傍身。不,只要能离开萧默,她就有信心能存活下去,这是她唯一的希望,简直因祸得福! 萧默醒来时已是傍晚。 “子深你醒了。” 萧默撑坐起身,太监立即过来搀扶,“萧相当心,别使力,你的手还伤着呢。” “参见陛下。” 皇帝叹息,“你别下床,好好修养!!” “不过是游湖时不慎落水罢了,劳烦陛下亲自莅临探望,微臣、” “你别诓骗朕了,游湖能摔成这般?朕已经全部知晓了,竟然为了替你那个宠妾捡一块玉佩,你就毫不犹豫投身冰湖。一块玉佩而已,你身份尊贵至此,险些因为一块玉佩而丧命,若是叫你母亲知晓了、你、你真的是太荒唐,太胡闹了!!美色误人,你那个宠妾不能留了。” 萧默瞳眸骤睁,“她人呢?” 皇帝拂袖,“朕已经杀了!” 皇帝:“那样性情刚烈的女子,不要也罢,你要什么样的美妾没有,何苦独宠于她?” 边上太监瞧着萧默脸色不对,慌忙解释道,“陛下只是将这女子赶出了皇城。” *** 郁阙在雪地里行了许久。 禁军押着她出了皇城,一路奔波最后将她扔在了东郊外的破庙,冬季皑皑白雪覆盖田野,郁阙穿着单薄,立在积雪之中,瞧着马车渐行渐远,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 她自由了...... 她自由了! 喜悦之情犹如开凿的泉眼从心里喷涌开来,她终于摆脱了萧默了! 她环顾四周,一时不知该朝着那处去才好。 大雪纷纷,彻骨寒冷侵袭入身,郁阙先决定先进破庙避雪。 眼下两种可能,一是萧默醒来之后,听从皇帝吩咐,真的彻底放手了。 二是萧默背着皇帝,偷偷派人来寻她,她还是插翅难飞。 郁阙蜷缩在破庙角落,明日就出发去金陵,身上一共两件值钱物件,一件是螭龙环佩,还有一件是萧默送她的珍珠耳坠。 天色渐暗,今日暂且歇下,明日就去镇上当了珍珠耳环,凑了盘缠上路。 她心脏狂跳,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块玉佩无意中给她创造了逃走的机会! 她蜷缩在寺庙角落睡了一夜,天一亮就出发了。 积雪皑皑不好走,这也就意味着,哪怕萧默派人来寻她,雪路难行,他们恐怕也难找到她。 她边想边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她誓不为妾,所有的苦难就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 她赌萧默不会违抗圣令,不会再来找她,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大雪纷飞之中,她身后的脚印几乎被掩盖起来,破庙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忽然见她听见了阵阵马蹄声,郁阙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一定不是相府的人,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她拼了命地往前跑去,衣衫单薄,在漫天大雪之下,郁阙感受不到寒冷,感受不到饥饿。 伴随着一阵烈马嘶鸣声,身后的人追上她了。 “还跑?!” 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心彻底绝望,她体力不支跌到在了雪地里。 萧默他明明高烧不止,他失血过多,他怎么亲自来寻她、 郁阙回眸,那从高高的大宛宝马上一跃而下的人不是萧默又能是谁。 顿时泪落,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输了,她彻底输了,这次彻底臣服了,可她不想死啊。 郁阙狼狈地爬起来,朝着反方向走去。 大雪之中,男人面色苍白如从天而降的神明来惩罚她。 “告诉我,你跑什么?” 郁阙泪如雨下,两日来的饥寒交迫,令雪地里的她虚弱不堪,“我、我、” 没能逃走,还是这样的结局,她伤心不已,撞入男人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我以为是皇帝派人来杀我。” “你不是逃跑?”萧默狠声问道。 郁阙摇头否认,“是皇帝说我待在你身边只会害你,故而将我丢出了皇城。” 她的反应,她看到他的瞬间折返,扑到他怀里,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她没有说谎。 “你是本官的妾,何须听他的话,跟我回皇城!” “可是皇帝说、” 萧默强势的攥着她,她雪白衣袖下是他染血的掌印,他一路策马,用受伤的右手挥鞭,身后几十个侍卫跟得吃力。 郁阙想过他会派人来抓她,但是她没想到,萧默会亲自来。 仍旧被带回了相府,这已经是第三回的自救,依旧是一败涂地。 她不知该哭该笑,郁阙觉得自己快疯了,很快就要疯了!! 但这一回她伪装得很好,萧默看起来并没有前两回那般愤怒。 皇帝还未离开,瞧见萧默将人带回来,训斥萧默,“色令智昏!” 萧默在皇帝面前没有丝毫的卑躬屈膝,“陛下何苦指摘我,你自己对皇后不也是如此么?” “这个女人她不过是个妾室,她能与皇后相提并论么?!罢了,你喜欢就留下吧,只是倘若下回你再因她受伤,因她迟到朝会,我便命人将她扔去琼州,扔去边疆!叫你们永不相见!” 皇帝丢下这么一句,甩袖离开了绿水苑。 她的绣鞋里满是冰渣,浑身寒冷如同在冰窖里走了一回,卧房的地龙也不能叫她彻底暖和起来。 男人平静的目光审视着她,他心思深沉,千帆过尽,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她的话。 郁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咬死,是皇帝将她扔了出去,她没有丝毫要跑的念头! “你的手渗血了。”郁阙提醒道。 她主动拉着他坐下,取来药箱替他换药。 伤口的血渗透了七八层纱布,可见他骑马来寻她时,挥鞭挥得有多狠。 这一日郁阙终于意识到,萧默对她......不仅仅是感兴趣那么简单,他连皇帝的命令都敢违抗,想令他厌倦她,恐怕要等至少二三年。 她替他一层层解开纱布,男人的目光依旧审视着她,他在估量她方才的话有几分可信。 “你受伤病中,何必亲自来寻我。” “我若不来寻夫人,你恐怕已经逃去天涯海角。”他声音低沉,显然对她起了疑心。 郁阙怔忡片刻,“你不信我就罢了。” 她垂首,将他的手放到膝上,仔细清理清理伤口,怎么就为了找到她,伤上加伤,他有那么深的执念么? 男人蹙眉,疑心难消,并不易亲近。 她极细心,清理完伤口之后,动作轻柔地将他的手心重新包扎。 “你的手很凉。”萧默不言谢,只是陈述了这么一句,“先去浴房沐浴,暖一暖身子。” 她连发丝上也全是冰渣,在破庙的稻草里蜷缩了一夜,实在狼狈。 她听话去沐浴,回来时萧默虚弱地靠坐在床头,没有睡着,而是闭目养神。 想要消除他的疑虑,她必须主动,爬上他的床榻,去探查他的温度。 “不烧了。” 郁阙缩回手,跪坐在榻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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