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妧试探着喊了一句,“芸桃?” 然而很快她就打消这一念头,不,不对,这不是芸桃。 如果是芸桃,那些守卫也应当回来的。 况且眼前的人身量,要比芸桃高上不少。 苏妧轻咳两声,挣扎着起来,“是谁?” 纪漾缓缓从袖中拿出火折子,照亮自己的一张脸。 苏妧看到她时,明显一惊。 纪漾的脸上算不得貌美,如今更多上一份狰狞所在。 苏妧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怎得是你?你如何进来的?” 纪漾眉峰一挑,“姐姐怕什么?” “哦不对。”纪漾寻处地方悠然坐下,“应该是叫——妹妹。” 苏妧猛然间咳嗽,“你什么意思?” 纪漾摸着自个的袖口,笑的十分轻松,“妹妹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镇定。” 苏妧不知纪漾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是得了疯病一般地可怕。 她从自己的枕下摸出一根发簪,濡湿的手心将发簪给攥在手中。 纪漾摸下发髻,“妹妹慌什么?我就这么可怕?” 说着,纪漾站起身,走至苏妧的面前。 火折子上的焰火就在苏妧的脸旁晃动,烤着的热气让苏妧不免感受害怕。 苏妧压下胸腔之中的难受,四处看着,想要借机离开。 目光落在衣柜之旁的窗户上,方才芸桃给她喂完药,屋中全是苦涩的味道,她让芸桃将窗户打开散气。 纪漾则是看见苏妧的脸,而后重重冷哼一声,将苏妧的脸给甩开。 仿佛摸到什么令人肮脏的东西,纪漾的脸上满是嫌恶,“我当你聪明,什么都知道,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个蠢货。” 苏妧身上没有力气,小腹还有些微痛。 她重重咳嗽一声,“只会来我面前撒泼,算什么?” 纪漾被她的话激怒,又凑近些,将苏妧整个人都按在墙上,“你凭什么长着同我一样的脸,凭什么你有这张脸就可以嫁进王府,而我只能成为一个旁人眼中的笑话。” 苏妧背直直撞上墙,脊背一疼,差点没有弯下腰来,“面容皆是父母所赐,纪漾,你心思未免太歹毒些。” 纪漾蹲下身,看着苏妧痛苦的样子,冷嗤一声,“歹毒,你有什么脸面同我说出这句话。” “我确实是歹毒,可你与你身旁的人也真是蠢得离谱,若不是你那个婢女偷偷跑出去,我能有现下的机会,若不是你为了沈蕴浮那个毒妇遮掩,又怎会来这处。” 苏妧看向纪漾,满脸惊恐,“你认识娘亲?” 纪漾怎会认识娘亲,娘亲自来了上京,就一直在苏府待着,按理来说她不应该认识才对。 那会是在何处认识,难道是在青州? 可到了青州的时候,她已经记事,并不知晓娘亲还认识纪漾。 苏妧想着,愈发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从初见纪漾的时候,她就有些诧异为何纪漾会生的与她如此相似,世上之人有相似的,却也没有如此相似的。 方才,纪漾竟还叫了她妹妹。 难不成…… 纪漾看着苏妧千变万化的脸,“想起什么了?” 她伸出手拽住苏妧的头发,语气不变,脸上带着笑意,可却让人怕急了。 纪漾凑至苏妧的耳侧,轻声道:“是在想,为何我会叫你妹妹?是在想为何娘亲不曾离开过上京,我却认识,又或是在想,为何我与你如此相似?” 苏妧的唇瓣微张,口中发出痛呼来。 纪漾将苏妧的青丝扯得更为用力,“疼?你这就疼了?那你可知娘亲将我一人留在那男人身边的时候,我每每被喝醉的他殴打的时候,我有多疼?每个日夜,我需要娘亲的时候,她却已经生下你这个人贱人,逗你笑,哄你睡的时候,我有多疼?” “好妹妹,只是这点疼,你就受不住了?” 纪漾脸上的恨意更深。 凭什么,所有的宠爱都是苏妧的,她就如同一个被遗忘的人,所有人都不待见她。 娘亲能抛下她离开,就连陆砚瑾,都能率先一步娶了苏妧。 而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那时父亲本是对她好些,她以为父亲是转了性子。 可没想到,隔天父亲就带她去了青楼,被卖进那处的女子有什么好下场,她根本不知会发生什么。 只知道她哭着喊娘亲的时候,只有老鸨让人无情将她抱走。 后来她终究是再也忍不了,逃出了青楼。 一路到青州,却见到一名与她长相一样的女子。 她也看见,那名女子的娘亲。 纪漾眼眸中的恨更甚,“我纪漾,什么都不怕,你以为我爹是如何死的?那是我亲手,一刀捅死的。” “歹毒吗?我若是不歹毒,我如何还有命站在此处。” “你也一样的苏妧,是你挡了我的路,你才是那个歹毒,该去死的人。” 苏妧疼的脸色发白,眼泪簌簌朝下落,“你既被男子伤害过,又为何还要再相信男子。” 她明白眼前人的身份,可纪漾眸中的杀意不假。 若是纪漾肯回头,也并不是全无可能。 纪漾将苏妧松开,任由她落在地上,“你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我并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自己;你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凭什么你要的我不能夺走。” 纪漾脸上透出诡异的笑容,“对了,你以为你掩藏得很好,其实那份情绪早就已经泄露,你爱陆砚瑾,每每隐藏的时候都认为无人发现,可实际上到头来却也能被人轻易发现。” 苏妧身子一僵,大口喘气。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到头来却能被人轻易看穿,“王爷已经答应要娶你。” “娶我?他为何娶我,因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吗?可我不是,苏妧,那人,是你不是吗?” 苏妧倏地抬头,“你知道?” 纪漾打断苏妧的话,“我当然知晓,我为何不知,我自己做的事,难道我会不记得?” 说完,纪漾从袖中拿出瓷瓶,“可我没有你这般傻苏妧,白白给人做了嫁衣,你不是问我今夜会来这处,纵使门口没了守卫,又岂能瞒过王爷?” 苏妧只感觉唇齿之间仿佛都有血腥味,她倚在床上,背贴在冰凉的墙上。 不用纪漾说,她大抵能猜出。 是啊,没有陆砚瑾的吩咐,纪漾如何能来。 可她仍旧撑着自己,“娘亲不知你还在,若是她在……” 纪漾呵斥,“住嘴,你有什么脸面提沈蕴浮那个毒妇,你是想同我说,她会在乎我?那她为何要丢下年幼的我离开,任由我被那个男人毒打,任由我被卖入青楼。” 纪漾眼眶都红了,脸上的神情吓人。 她怒目看着苏妧,将瓷瓶在苏妧的面前晃晃,“今日我来时,王爷给了我这一瓶药,你是自己喝,还是我灌你喝下去。” 苏妧将手中的簪子握得更紧,“我要见王爷。” 唇齿之间弥漫着血,苏妧难受得已经是在硬撑着。 可她不能倒下,她不信陆砚瑾会如此。 然而却又想到,好似也没有什么理由不信。 他认定自己满嘴的谎话,认定自己偷盗政务机要。 可她不能就这么死去,她还有娘亲不是。 纵然身上有再多的无力感,她还是有人疼的。 她想起陆砚瑾每每的凉薄,想起在王府遭受的种种磨难。 她已经尽自己的全力去做,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喜欢她。 甚至她心悦那般久的郎君,也愿意相信一面之词,相信东西是她偷盗走的。 苏家不值得,可陆砚瑾就真的值得吗? 或许从前苏妧会说,是值得的。 但是如今,她唇瓣颤动,眼泪往下掉的时候,半句都说不出口。 她不能死,她还有娘亲没有带出来。 苏妧擦掉自己的眼泪,手中拿着发簪的手都在发颤。 她身子如今很重,也很是难受,可她为了娘亲,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论如何,她都不能死。 纪漾仍站在苏妧的面前,她今日来这里,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让苏妧死。 一个没用的人,活在这世上也只会给人添麻烦。 既然如此,现在死了,倒是她大度,赏了苏妧一个痛快。
第三十二章 【第32章】 苏妧抬头看向纪漾, 她已经将手中的药瓶拿起。 纵然再笨,到了如今这一情况,苏妧怎会看不出纪漾手中的物什是什么。 纪漾的来意太过于明显, 即使她没有明说, 苏妧也知道那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毒药。 除了毒药,苏妧想不出任何的东西。 苏妧看向那侧的窗户, 有风不断的吹进来, 让她燥热的身子开始冷热交织。 头又开始晕乎起来,苏妧喉咙之中一阵的发痒。 拼命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 苏妧将簪子朝袖外拿了一些。 纪漾已经将瓷瓶上的盖子给打开,看眼里头的东西, 纪漾眼神平静无波, “我也不愿你死,可若是你不死,当年青州的真相, 岂不是就会被人抖搂出来。” 纪漾蹲至苏妧的面前,用着最为平静的话语道:“妹妹,莫要怪姐姐, 姐姐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了。” 说完, 纪漾一只手往前去想要抓住苏妧, 另一只手将药瓶朝前送。 就在这时, 苏妧将发簪从袖中拿出,不管不顾地直接朝纪漾的身上挥去。 倏然, 苏妧听见银簪划破布料而后嵌入皮肉的声音。 苏妧眼尾都泛红, 手在不停的颤。 趁着胳膊还有最后的一分力气,在纪漾吃痛的叫喊声中, 又重重挥向纪漾。 纪漾两个胳膊都被苏妧给划伤,手中的药也落在地上。 她看着苏妧,眼眸之中带有恶寒。 却不料苏妧用着很大的力气,将她朝后推了一下。 力道之大,就是纪漾都未曾想到。 本来胳膊上就有伤口,被苏妧拍到伤处只会更疼。 纪漾看见苏妧朝窗户那处跑去,下意识就想动手去抓她。 只是手上的疼让她的动作慢上一分,苏妧不仅没有被她抓到,反而还借此从窗户处跑了出去。 苏妧从窗户处跳出去后,身子重重落在枯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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