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是。 陆砚瑾能想到的只有这般,那时日子清苦,她也并不富裕,纵然眼睛看不见,陆砚瑾的耳朵却能听见,她总是饿着肚子的。 可她从未让自己饿着,甚至每每都是两个糙粮饼子。 他借口说自己天天吃药,胃里犯苦,吃不下这么多,分给她一个。 第二日,她就不知从哪带来了蜜饯,喂他吃下。 他虽自小生于世家,却了然民间之事。 蜜饯价高昂贵,她不知从何处弄来。 她也不知,为了他,花费了多少的银钱。 所以在能看见的时候,他拼命将她的样貌记在心中。 看着眼前的画卷,陆砚瑾心中逐渐开始不确定。 那人,难道真的是纪漾? 外头的天儿蒙蒙亮,陆砚瑾只小憩一会儿。 眼下纵然有青紫,却盖不住他黑眸中的锐利。 他看向外头,太阳初生,雪渐渐开始化了。 化雪的日子可是比落雪的天儿还要冷,此时他再也顾不得旁的,唯有一个念头。 他想要看看苏妧,见见苏妧,心中的空缺就会好上许多。 宫中服侍太监进来,本是想轻声在殿中候着,却不料王爷竟直直看过来。 那道目光,虽然淡然,却有着威慑。 太监赶忙跪下,稳住声音道:“奴才不知王爷已经起身,王爷恕罪。” 陆砚瑾望向太监的地方,才知晓第二日已经到来。 他声音清淡,看着身上的衣裳,声音泛哑对太监吩咐,“抬水进来,我要沐浴。” 太监立刻应着好,让御膳房也一并将饭食给送过来。 陆砚瑾起身,眼前还有些晃悠。 但他仍旧稳稳站在原处,将画卷给收好。 沐浴完,陆砚瑾看着满桌的膳食没什么胃口。 按理说,宫中御厨乃是世间顶顶好的厨子,若是这处的饭食都入不了口,还真是不知,又有何处的能入口。 太监看着陆砚瑾放下木箸,有些担忧的说:“可是不合王爷胃口,不若奴才让御膳房再送一些来。” 陆砚瑾只是淡然开口,“不必。” 他吃不下,没有胃口,再好的饭食也没用。 但莫名地,他心中想起什么。 “让御膳房煲份羊汤过来。” 太监赶紧放下布菜的手,而后出去吩咐。 难得摄政王有想用的,自然是要预备好的。 隆宣帝一早起身,御前的太监也将这件事告诉他。 “你说摄政王让御膳房煲了一份羊汤?” 御前太监连忙称作是。 隆宣帝看着桌上的膳食,送往勤政殿的一向丰盛,他的宫中还尚未有妃妾,所以御膳房的活格外轻松。 以他对摄政王的了解,他是如何也做不出让御膳房一大早煲汤的事情。 隆宣帝百思不得其解,只将饭给用完而后上了早朝。 早朝之上,陆砚瑾的脸色如常,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在看见鸿胪寺官员所站的那处位置时,眸中滑过晦暗不明的情绪。 宁王近来脸色不好,陆砚瑾更是如此。 二人在朝堂之上竟都未曾顾及身份当众呛声起来。 隆宣帝看到眼前的场面更为意外。 在他的印象之中,陆砚瑾不论何时都是最为沉得住气的。 可是今个,是怎得了? 无奈,隆宣帝只得宣布退朝。 至勤政殿,隆宣帝试探问了一句,“王爷近来,可有烦心事?” 陆砚瑾拿着奏折的手一顿,视线朝隆宣帝那处看了一眼,平静道:“陛下为何如此说。” 一句话就让隆宣帝哑言,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得知摄政王一早就做了一件令人想不明白的事情。 让御膳房一大早煲汤。 隆宣帝还未想好要如何做,殿外伺候的公公就赶紧将陆砚瑾所要的羊汤给端上来。 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全都迎刃而解。 隆宣帝看着那盅羊汤,眼观眼,鼻观鼻,低下头去看奏折。 反倒是陆砚瑾有些懒散,朝桌前走去。 甚至还对隆宣帝道:“天气严寒,陛下可要一道用些?” 隆宣帝闻着汤的味道,自然也是想的。 于是也并未扭捏,直接就朝桌前走去。 太监已经极有眼色的将羊汤盛了两碗,分别放在桌前。 陆砚瑾只是喝了一口,就放下汤勺。 他拧眉,看着眼前的羊汤,无缘无故地问了一句,“陛下觉得,羊汤滋味如何?” 小皇帝是陆砚瑾的父亲一手所教,只觉如今陆砚瑾的模样,同他父亲甚为相似。 甚至只在一瞬,小皇帝甚至觉着,那股子害怕的劲又上来。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汤勺,“朕觉得滋味尚可。” 陆砚瑾并未就此将这一话题掩盖过去,“臣觉得,不是从前的味道。” 他此话一出,隆宣帝一瞬间就觉得好似知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可是有人,也给王爷炖过羊汤?” 陆砚瑾鲜少出现发愣的神情,过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隆宣帝登时惊讶,难不成还是女子? 他没胆子问出来,眼眸却透着好奇。 摄政王与从前不一样,和宁王争锋相对。 便是在最开始进入朝堂之时,摄政王所做,也都是一个忍字。 怎得现如今,倒是变了如此多。 陆砚瑾仍悻悻坐在原处,昨夜那股劲依旧在心中挥散不去。 甚至于他开始觉得,为何午时竟然来的这般慢。 隆宣帝不敢多话,但羊汤滋味甚好,他不想错过。 陆砚瑾不明白,只是一份羊汤,为何苏妧炖的与旁人有那么多的不同。 他几乎一口就可以尝出,与那晚的滋味相差甚远。 胸腔之中的烦闷愈演愈烈,他早就已经乱了心神,乱了思考。 也是这些年,头一回在宁王面前,他这般的失控。 苏家,宁王,苏妧,青州。 众多的人与地方交杂在一处,他只觉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却被人给按压住。 隆宣帝小声问道:“王爷可要传太医看看,如今王爷脸色不大好。” 陆砚瑾按着眉心,“不必。” 他没说要走,就这样安静坐着。 回宫殿之中,他一人待着也只有看着画卷。 回王府,他去到瑞岚院,那些思绪只会更加恼人。 那壶酒是有问题,卷宗也确实是落在宁王的手中,可他慢慢愿意相信,苏妧是无辜的。 隆宣帝只得在一旁看着奏折,却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摄政王今日是怎得了。 外头化雪,雪水滴滴答答的滴在廊檐之下。 “陛下可曾,对哪位女子动过心?” 隆宣帝喝进口中的茶水显些就要喷出,咳嗽几声涨红脸,“并未。” 他年纪尚小,身边连宫侍都不曾有,更何况他倒是也不愿。 陆砚瑾将话问出口,也知晓不妥。 眼前的小皇帝,只有十四岁,能知道些什么。 他敛了眉眼,沙漏一点点过去。 陆砚瑾就这般坐着,看沙漏中的时辰慢慢要到午时。 越近,陆砚瑾的脸色就越发不好。 隆宣帝还在想着,要不要为摄政王请一位太医来的时候,御前太监来报,“摄政王身边的侍卫来了。” 陆砚瑾抬眼,太监立刻出去将从安请进来。 从安进来后,先是在陆砚瑾的面前跪下,“王爷恕罪。” “王妃,不见了。”
第三十三章 从安感觉身前的人气息愈发的冷, 他不敢抬头去看,唯有紧张的将后头的话说出。 “昨夜王妃的婢女想要下山去请郎中,守卫按照王爷的吩咐, 不敢让任何人离开, 就并未答应,结果没想到婢女自己跑出去, 他们将人追到送回禅房之中, 不想回头之后却发现王妃没了踪迹。” 从安将话说完,眼前猛然出现一道黑影, 而后就有滚烫的茶水从额前泼下,随后还有血渗出。 可从安不敢抹去, 这茶盏砸下, 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王爷如今的情绪,都在此处。 陆砚瑾站起身, 颇有压迫地站至从安的跟前。 他一直都未曾说话,可黑眸中透出杀意。 隆宣帝也从未见过陆砚瑾的这番模样。 摄政王虽有手段,也杀伐果断, 但做任何的事都显得游刃有余,断然没有出现过如此情景。 隆宣帝反应过来, 他是气得狠了。 “不见了, 是何意思?” 陆砚瑾声音微沉, 似是山雨欲来。 从安不敢隐瞒,“回去后, 王妃并不在禅房之中, 且房中没有什么旁的痕迹,后山之中落叶颇多, 那上头,也没有脚印。” 陆砚瑾第一时间便想反驳从安的话语。 苏妧是位多听话的女子,她怎会自己离开。 禅房苦寒,但他也已经命人好生照顾她,她又怎会动了离开的心思。 派人在那处,是为了防止苏妧走,也是为了防止苏妧靠近。 陆砚瑾并不是察觉不到苏妧每每看向他的视线,目光太过于灼热,他只装作未曾看见。 所以,她绝不会自己离开。 陆砚瑾手握成拳,薄唇抿紧,眸中的光亮再也寻不到,唯余上位者的威慑,“所有相关人等,关押起来,寻个时辰……” 陆砚瑾顿了顿声调,毫无波澜道:“杀。” 从安不敢违抗,也不敢多说一句求情的话。 他如今没有被牵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又如何能为别人求饶。 隆宣帝即使再不懂,也应当是明白发生什么。 赶紧站起身问道:“若是需要,王爷可调动宫中禁军前去一道帮忙寻找。” 当初在大殿之上,宁王设下此局,王爷不得不因得朝堂娶了苏家的女子。 那时王爷的神情却仍旧要比现如今好的多,虽是气恼,却仍旧可以做到不外泄。 又怎会是如今的样子,所有的思绪都摆在他紧绷的脸上。 陆砚瑾脚步微顿,沉声道:“不必。” 再无顾忌旁的事情,陆砚瑾走至宫门口,一路策马,直接来到山脚之下。 一众守卫见陆砚瑾上来,赶紧跪下,“王爷恕罪。” 陆砚瑾唇角边露出嗜血的一抹笑,“恕罪?王妃病重,为何不去请郎中,为何不派人通传,本王倒是觉得,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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