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两人初见的时候,严铄的冷漠值就是一点来着。 完了完了,虞凝霜想,可着一只肥羊薅,终于把人家薅出抗药性来了! 情况紧急,可虞凝霜也不怪系统,反而连声安慰。 她知道这次危机主要责任在她自己。她在日益红火的生意中飘了,又被近日琐事牵绊没能及时和系统沟通。 否则只要多问那么一句,就不会沦落至今日局面。 “没关系的统崽,不要担心。我把接下来的售卖计划改一改。” 秋意渐浓,虞凝霜本来就准备削减冷饮子的份额,替换成温热养生的。 如今,只是稍微被动了一些,但她仍能控制住局面。 看来必须要转型了。 虞凝霜踩着今秋第一茬金色落叶慢慢踱步,一边构思接下来的店铺计划。 比如下一节气的节气限定——这最重磅的C位就必须要做热饮。 口中还有那独特的清甜回味,虞凝霜就想,以鸡头米为主题就不错。 或是加了鸡头米的苏式绿豆粥,清新甘甜;或是鸡头米红豆泥,浓郁暖心,肯定都会大受好评。 鸡头米啊…… 鸡头米! 虞凝霜忽地打了个冷战。 糟了! 她往碗里兑换了碎冰,结果一时情急将其抛在脑后,就这么大大咧咧跑了出来。 现在那碗鸡头米岂不是在和严铄独处! 虞凝霜什么都顾不得,当即提起裙摆,直往东厢房小跑而去。 直到房门近在眼前,她勉强自己放慢脚步以免严铄起疑,轻轻撩帘步入小前厅。 虞凝霜佯装淡定,神色如常,实则脖子已然抻长先去看严铄。 透过影影绰绰的绣纱屏风,能看到严铄仍在案边专心看书,见她回来也没有反应。和往常一样,看起书来就仿若天地皆无了、万物皆虚了。 严铄脊背挺起的角度、淡漠的表情,乃至他手边香炉的位置、砚台中的墨迹形状,这一切都与虞凝霜离开时别无二致。 看来他根本没离开过那书案。 虞凝霜的心放下一半。 再马上低头去看那碗甜水。 因为加的冰本就又碎又少,此时已经尽数融化,看不出来了。 虞凝霜长舒一口气,终于把心全放进肚子里,又赶紧把这碗“罪证”吃到肚子里。 而虞凝霜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埋头三两口把甜水吃尽这段时间里,严铄倏忽抬头,那探寻而讶异的目光,在她和瓷碗间转来转去…… *——*——* “实在对不住,谢统领。今日没有冰碗子,您看看再选些别的?” 遥遥将竹牌制的菜单一指,虞凝霜很诚挚地朝谢辉道歉。 “没有?” 谢辉闻言,一双圆圆的狗狗眼瞬间耷拉下去。 他昨日在这饮子铺里吃了极美味的藕粉和面条,但是因当时铺子不是正式开业,所以没吃到那名声在外的冰碗子。 自打凌玉章和他姑母说起过,谢辉就暗生向往,一直想尝尝这凌玉章口中“京中第一”的冰碗子,所以今日才特意又过来。 他忙又问,“那明日有吗?” 虞凝霜苦笑着摇摇头。 她也不知何时能找到合适的冰块来源。 “实不相瞒,因缺了原料,我也不知何时能再做冰碗子。” 此次冰块短缺,影响最大的当然就是冰碗子。 因为冰碗子是当日被临时撤下,突如其来,闪得食客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冰碗子自上架来就是最叫好又叫座的品项,且名声愈发响亮,很多食客就是特意冲着它来的。 乘兴而来,结果不仅直接被告知今日没有,就连重新售卖的日子也不确定……换做是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果然,谢辉听了虞凝霜的话,彻底泄了气,身上银甲的辉光都暗了几分似的。 “怎么这样?虞掌柜,怎么忽然就缺了?” 他难免抱怨,兀自嘟囔着。 谢辉左右两桌有其他食客,听了二人交谈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我们可是特意为了冰碗子来的。” “不是还没到换节气限定的时候吗?” “做生意,不得把食材都备齐啊?你这样不讲道理呀!” “你们闭嘴!” 谁知谢辉先急了,没好气儿地扭头大吼一声。 “怎么就不讲道理了?虞掌柜自然有她的道理!” 他可以抱怨,别人不行! 谢辉的铠甲明明赫赫,相貌凛凛堂堂,一看就非常人,唬得食客们立时噤了声。 虞凝霜苦笑更甚。谢辉倒是好心替她解围,只是这方式有点儿得罪人。 她忙道:“各位请稍安勿躁,虽没有冰碗子,但是今日也有新品。” 原来,为了补上空缺,虞凝霜将酒酿桂花冻临时“提档”上来。 须知昨夜她手搓凉粉,都要搓出火星子来了。好在有谷晓星帮忙,加之凉粉的优点是室温即可凝结,做起来限制不大。 她们搓了两大盆镇在井里,如今正好冰凉凉的可吃了。 只要再加两勺酒酿、一勺桂花蜜,就是一道精致的小点。 谢辉其人,易燃易爆也易哄。一听有他没吃过的好东西,登时笑着点了一份。 点完,他就用那双大眼往左右炯炯瞪去,方才跟着他起哄的食客们也马上跟着改口。 “我、我也和这位军爷点一样的。” “桂花酒酿,听起来不错哈。” “我们要两份。” 食客们迫于谢辉淫威点了单,本来心里还有一点别扭。 可等凉粉一端上来,这份别扭马上烟消云散。 那凉粉的新奇精美自不用说,虞凝霜居然还多送了一块点心! 那是一块雪白的小糕点,切得四四方方极为可爱。看起来蓬松如新雪,却冒着袅袅的热气。 糕点上淋了一点桂花蜜,璀璨的蜜糖浓郁,包裹着其中的桂花恍若金箔。 虞凝霜笑着解释,“今日只要您点酒酿桂花冻,便送一块桂花米糕当添头。价格不变,仍是二十八文钱一碗。多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捧场。” 此举彻底安抚了特意为冰碗子而来的食客们的不满。 就连那些本来已经点了其他饮子的食客,也有些心动,倒是想再点一份酒酿桂花冻了。 毕竟一块如此精细的糕点,就是在糕饼铺单买,也要好几文钱。 更别提这糕点,他们可没在糕饼铺里见过! 想来又是虞凝霜独创的,不知要多费工夫呢。 这的确是虞凝霜特意蒸的米糕,做起来却简单得很。 虞凝霜只用大米粉和糯米粉两掺之后,细细撒上水,再轻轻揉开,不使粉和水真正结合成团,而是始终若即若离,变成一盆湿润的粉。 这粉压在模子里直接上锅蒸,便蒸出了组织无比松软、又自带一点点黏糯的米糕。 米粉向来是比面粉要白,而这米糕是用大米粉和糯米粉两种米粉做的,白上加白,几乎晃人眼。 最后淋上桂花蜜增添风味、提高颜值,切块即可。 之前收集的那些桂花,可算是被虞凝霜物尽其用。 总的来说,这桂花米糕成本很低,做法也简单,一蒸就蒸了一大锅,但是效果极好,瞬间征服了食客们的胃。 他们先吃一口凉粉,爽滑沁凉;再吃一口米糕,柔和温热。两者又都蕴着桂花芬芳,一齐吃下去,简直像是用唇齿抓住了看不见的金色秋意。 “虞娘子,这米糕你单卖吗?” “我家大妞肯定会喜欢。” “掌柜的,你要不去开个糕饼铺,我看也行!” 食客们又热热闹闹欢笑起来,好像已经把冰碗子忘记了。 有一样吃食不卖了又如何? 虞掌柜还有百种、千种吃食可卖! 你永远可以相信虞掌柜! 一时之间,酒酿桂花冻的点单络绎不绝,虞凝霜和谷晓星忙得要撞到一起,幸好始终有田忍冬帮忙。 说起来,那渣男马坚定然从别处知晓田忍冬在虞凝霜这儿,索性冷处理,从来没来寻过。 曾经,虞凝霜窝在田家杂煎一隅卖饮子; 如今,田忍冬寄居在汴京冷饮铺里。 两人境遇完全逆转,可虞凝霜却连半点“终于熬出来了”的喜悦也没有。 高岸成谷,深谷为陵,需要千百万年的变迁。 可对于人类、尤其是对于女子来说,大起大落不过在须臾之间。可能是丈夫的私心杂念,可能是邻里的风言影语,也可能就是毫无意义和根源的恶意。 便如田忍冬这样,在汴京经营十余年的体面的店家娘子,也会忽然有一天,连安睡一晚的去处也无。 虞凝霜帮田忍冬,就是在帮从前的、或者是往后的自己。 所以说啊,虞凝霜不禁看着田忍冬暗叹。 成什么婚呢?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也许曾看起来是一块鲜肉,然而或早或晚,都要腐烂。 有处心积虑如马坚那样,十几年才藏不住臭味的;也有一开始就能看出不是好货的。 虞凝霜啧啧摇头。由此及彼,恨屋及乌,她刚要在心里也吐槽严铄几句,下一个瞬间,看到走进铺门的人,就惊讶得几乎要揉揉眼睛。 “你怎么来了?”她脱口而问。 “例行巡街。” 严铄平静地回答,端如松柏的身后跟着陈小豆以及十几个无辜无知的步快。 众人都着公服,肃容整装,的确是在巡街。 虞凝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着“哦”了一声。 按理说,严铄身为巡检使,确实是有巡街职责。 他和虞凝霜也是因此在金雀楼初见。 但在那之后,虞凝霜再未见过他执行公务的模样,加之严铄从来没往这冷饮铺来过,虞凝霜居然就把这一茬忘了。 如今他忽然登门,虞凝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待他。 但她马上就想明白了。 严铄这样的人,必然不愿私事被夹杂到公务中来。 当众被人见到夫妇恩爱,对他来说,大约是刑场受刑,是社死现场,是为天下笑的跌份儿。 虞凝霜便想,还是公事公办,一板一眼,就当他是寻常的官吏—— “娘子!您累没累着?”她的思绪被陈小豆昂扬的声线打断。 这少年郎,还是不顾他人死活的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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