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受惊匪浅,安抚她的同时,命人搜捕刺客,果真也捉到了刺杀卫玉的人,怎么处置的卫玉并没有问,总之从那之后,就没有人敢再对她下手了。 但从那之后也确实如剑雪曾说过的,李星渊不太许她出京城。 而她也死心塌地地留在东宫,心无芥蒂地陪伴太子身侧,乐在其中。 此时回想当初,卫玉觉着那时候的自己何其天真愚蠢,但又何其快活自在。 不像是现在,她心底有挥之不去的阴影,面对那张她曾经觉着最亲近的脸,最大的念头竟是想逃走。 所以才一反常态,故意跟杜员外对上,所以才不肯整理仪表,她不想再身受太子殿下所谓的宠信跟疼爱,因为知道终究一日这些东西都会像是易碎的琉璃一样摔在地上,一切不复从前。 剑雪正在昏迷之中。 卫玉见到她后吃了一惊,她身上多处受伤,眼睛也被蒙着。 她的脸极苍白,露在外头的嘴唇上血渍斑斑。 崔公公说道:“她中了毒,身上被野兽所伤,失血过多,不过你放心,并没有性命之虞,养上几日便能恢复。” 他怕卫玉心中不适,便又拉她去擦洗更衣。 见卫玉心事重重之状,崔公公温声安抚道:“且别多心了,你也是自来跟着殿下的,要相信殿下一定会好生处置此事。” 卫玉心不在焉,极快擦洗过后,换了一套衣袍,又问崔公公小山如何。 崔太监道:“那个孩子无恙,先前已经醒了……” 卫玉刚想去探望小山,却见葛统领的一名手下赶了过来,一眼看见他们,急忙止步。崔公公问他怎么了,那侍卫道:“先前那孩子不见了。” 卫玉打了个寒战:“什么?” 侍卫惶然道:“本来将他安置在西偏厅内,有人看守,他醒了后,统领见他可怜,叫拿些吃食给他,谁知不多会儿的功夫,便跟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踪影,如今正派人找寻。” 小山怎么会无端失踪? 卫玉最先想到的就是小山遭逢不测了,这毕竟是在昙宫,那杜员外的地盘上,给他知道小山是从接引林里逃出来的,他岂会善罢甘休。 一想到那孩子逃过了多少次的追杀,总算得了性命,谁知却又栽在这最后的时刻,卫玉的心都寒了。 她急忙赶去西偏厅内查看究竟,不料才到,便见杜员外也在,正不知在跟侍卫们说些什么。 杜一看见卫玉急匆匆来到,微微扬眉,脸上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卫玉本来没想怎样,但看见他如此神情,她的心头无名火起。 杜员外偏偏说道:“卫巡检很担心那孩子么?放心就是了,这门前门后都有人看守,他横竖是在这院子里,逃不出去的。” 最后这几个字,更是阴阳怪气。 卫玉的手发颤,想也不想,一拳先挥了出去。 杜员外没想到她看似柔柔弱弱,却竟能动手,下颌上顿时吃了一记,嘴里即刻泛出血腥气。 他踉跄退后一步,怒道:“反了!就算殿下宠信你,又岂能容你这样无法无天,以下犯上?” 卫玉道:“究竟是谁无法无天?若轮你的罪行,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杜员外狞笑道:“你敢对我这样无礼,被千刀万剐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后颈已经被死死捏住,杜员外只觉着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掐了起来。 他震惊色变,歪头,却见出手的是阿芒。 阿芒一手提留着杜员外,一边责怪地对卫玉道:“玉哥儿,你要打人,为什么自己动手,你的手难道不疼?你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崔公公忙道:“不可造次,快把人放下。” 阿芒并不听,只看着卫玉道:“玉哥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人,我也不喜欢他对你无礼,你是不是想要他死?” 崔公公的心都提了起来:“阿芒!” 阿芒还是望着卫玉:“玉哥儿,要不要他死?” 杜员外惊心动魄:“你们放肆,我是殿下的亲舅,殿下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你们!” 崔公公皱眉,流露嫌弃之色。但还不得不从中开解,他知道阿芒一根筋儿,只听卫玉的话,便忙转向卫玉:“小卫,你快叫阿芒别犯浑……别叫他再自讨苦吃!” 卫玉微怔,咬了咬唇道:“阿芒把他放下。” 阿芒听见,有点遗憾:“真的?” 崔公公尖声叫道:“浑小子,你还不听?是不是也要把自己的脑袋赔上?” 崔太监很明白,就算要杀杜员外,也轮不到阿芒出手,虽然阿芒是为了卫玉,但如果真杀了杜员外,太子殿下未必会为难卫玉,但一定不会放过阿芒。 就像是先前阿芒护卫不周,让卫玉遇险,被太子命人杖责,如今背上的棍棒伤只怕还没好呢。 阿芒“依依不舍”地撒手,杜员外双脚落地,腿软站不稳,一个踉跄。 卫玉冷眼看他:“被人拿捏生死的感觉如何?” 杜员外深吸了一口气,恨恨地扫过卫玉、阿芒,他退后数步道:“别太得意忘形了,不要忘记了所谓’亲不间疏’,我才是太子殿下的亲人,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殿下跟前的狗罢了!迟早晚你们的命都在我手里……” 阿芒不等他说完,吼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崔公公也不再吱声,冷眼瞥着杜员外,他方才那句话把崔太监也一块儿骂进去了,崔公公自然没好脸色。 杜员外见势不妙,转身要走。 “站住,”卫玉喝住他,问道:“小山失踪,是不是你做的?” 杜员外盯着她,眼神变化,最后道:“我倒是想。” 卫玉上前一步,同他面对面:“我知道殿下护着你,可是你听清楚了,要是你敢对小山有任何不利,别说你是太子殿下的亲人,就算你是太子殿下本人,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杜员外双眼瞪大了几分,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旁边的崔公公本正冷眼旁观,听到卫玉最后那一句,也吓得一哆嗦。 只有阿芒叉着腰,气壮山河地对杜员外道:“听见了吗?不用玉哥儿动手,我先把你撕烂了!还不快滚!” 等杜一去了,崔公公无奈地望着卫玉,道:“你你、你吓唬他也就算了,最后那句话……太过僭越了。” 卫玉道:“不这样说,他以为我是开玩笑。” 崔公公歪着头道:“小卫,这阵子你在外头都经历了什么?” “嗯?”卫玉不解。 崔公公若有所思地道:“总觉着你变了好些……” 据崔太监所说,李星渊这次出京,是借口到玉津观祈福,才得了两日的时间。 今日是一定要启程返回的,所以崔太监叫卫玉稍安勿躁,横竖今日之内,太子便要把昙宫之事处理妥当,是黑是白即刻便知道。 崔公公见卫玉元气大伤,便道:“殿下最近一直在喝人参汤,正好你也一块儿喝一碗,养养身子。” 卫玉便也喝了一碗汤,又草草地吃了两块糕点,也是崔公公随身带的。 至于这昙宫内的物件,她几乎一样也不想碰。 连日赶路,外加昨夜惊魂,病中煎熬,此刻总算逃离陷阱,卫玉有些支撑不住。 本想小憩片刻,不料一合眼,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豫州,想起那一夜宿九曜做的那道“丁香雪梨”,又香又甜,暖沁入心。 她也想起自己失态的那一抱……她能感觉少年在瞬间的手足无措。 其实既然没有结果,很该不去招惹才是——卫玉曾如此想过。 但又一想,自己若不去,那很多事情就不能改变了,比如那王屠户的妻女,比如徐家灭门案,以及奸杀案……想想,竟还是去的好。 心中乱糟糟的,难以忘怀的,是临别之时,少年看着她的眼神。 不知不觉中那双眼便跟黥面过的宿雪怀的脸合在了一起。 卫玉翻了个身:“九爷……” 倏忽间,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蹭过。 卫玉察觉不妥,同时鼻端闻到一股熟悉而违和的沉香气息。 她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面前的,正是李星渊。 太子殿下一手负在腰后,一手垂在前方腰间,身形轩昂笔直,正垂眸望着她。 卫玉几乎打了个激灵,急忙爬了起来:“殿下……” 李星渊垂眸道:“醒了?正要叫你起来。” 卫玉心里莫名有点慌张:“哦,是……殿下让崔公公叫我就是了。”此刻她忽然发现,窗棂上已经一团灰蒙蒙地,天色已暗,卫玉惊问:“是什么时辰了?” 太子殿下已经转过身:“该启程的时辰。” 卫玉早跳下床来:“我睡了很久?” 李星渊回头看向卫玉面上:“你在意的是这个?还以为你要质问本王,是如何料理这昙宫之事。” 卫玉的心跟着揪了揪,向着李星渊走近几步:“殿下?” 李星渊却并没有跟她解释,只道:“听说,你扬言,假如是本王在此为非作歹,你就连我也不放过?” 卫玉抿了抿唇,这话,不是杜员外、就是崔公公告诉的,他知道了也不足为奇。 “是臣一时激愤。” “玉儿,”李星渊淡淡道:“崔公公说的不错,你是变了。” 卫玉屏息。 李星渊道:“怎么,出去了一趟,见了本王,就跟见了陌生人一样,也学会了那些‘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虚与委蛇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这话很重。 卫玉后撤一步,跪倒在地:“我不敢。” 李星渊回头看向她,半晌没有出声。室内一片寂静,屋外隐约的响动显得很突兀。 “本王不明白的是,”李星渊终于又开口:“为什么你那么认定了,我一定会护着杜家。” 卫玉愕然,抬头看向他。 “为什么不信我,”太子殿下道:“是什么让你这样想的?是什么,让你跟本王如此见外了的。” “殿下……”卫玉的心在狂跳,不敢再看他,低下头道:“只是觉着、人之常情,怕殿下你……碍于良妃娘娘面上……会留情。” “人之常情?”李星渊呵了声:“人人都知道你卫玉是本王的人,他们却还想对你下手,他们为何不知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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