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时,膝下一时不稳,被堆栈的衣衫绊了下,整个人就这样扑进了乱糟糟的衣服堆里。 她只能望着瓷白的茶壶骨碌碌滚了出去,一直滚到浴桶脚下。 然而,即便闹出了这番动静,谢明翊仍是面无表情,垂眸看着晃荡的水波,神色毫无波澜。 当她不存在似的。 卫姝瑶犹豫了一瞬,疾步上前。 正要弯腰去捡茶壶,她脊背倏地传来一阵刺麻感,像林中嬉戏的小鹿被捕猎者盯上般,本能地战栗。 她不由得抬起眼,对上一双冰凉的黑眸。 沉如深潭的眸光缓缓落下,极慢地扫过她的面容和脖颈,似乎在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的惊恐。 这霎那,卫姝瑶莫名生出一种离谱又奇怪的想法。 他好像想咬断自己的脖子。 那种清晰可辨的锐利锋芒,甚至令她忘了羞赧,只剩下僵硬的不适。 卫姝瑶喉咙滑动了一下,尽力忽视上方的威压,微微低头,伸手拿过茶壶。 耳畔又响起细微的水声,她暗自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起身后退。 刚昂起头,她却被谢明翊猛地攥住了手腕。 卫姝瑶心下惶恐,她的眉毛拧成小小一团,瘪着嘴,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抖。 “转过去。”他沙哑的嗓音沉甸甸地压在头顶。 卫姝瑶木然转身,恍惚中,她听见身后呼吸急促了不少,浓重热息擦着发丝而过。 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猛地拽入了浴桶里,两只手腕被紧紧抓着反过去,压在她背后。 冷意激得她浑身起了密密的战栗,衣裳霎时被冰凉的水洇透,勾勒出曼妙身段。 卫姝瑶瞪大了眼,眼睫扑簌,颤了几下,“沈奕,你、你想作甚?” 卫姝瑶被箍得动弹不得,见他呼吸愈发重了几分,却并不说话。 她结结巴巴,“沈奕,你、你冷静!” 其实不必解释,她也隐约猜到了。他胳膊的热意几乎要灼伤她一般。 谢明翊贴得甚近,近到他灼热的浊气与酒香悉数洒在她娇容上。 脑中逐渐混沌,体内翻腾的热气涌向四肢百骸。 全身犹如无数蚁虫在爬,他敏锐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令他颇感难堪。 温香软玉近在咫尺,她身上惯有的清甜香气仿佛是世间最令人着迷的气味。谢明翊深吸了一口气,浓密鸦睫上的水珠抖动下来,沿着他的面颊滚落,滑向滚动的喉结。 他眼眸晦暗,盯着她。 卫姝瑶几乎要忍不住掐他时,谢明翊忽地靠近她面颊,鼻尖对上她的鼻尖。 卫姝瑶下意识想逃,堪堪动了动肩膀,箍在她手上的力道便略重了两分。 “要、要不我去找太医,你好像发热了。”她拼命忍着这种奇怪的感觉,急忙开口。 “闭嘴。” 他嗓音分外暗哑低沉,说话时喷薄的热息落在她的脸上。 话未落音,她的下巴被滚烫的指腹捏住,湿热的呼吸带着冷水喷洒在她脖颈上,激起一片战栗。 卫姝瑶脑中一片空白。 ——他咬了她脖颈一口。 她无暇思考谢明翊究竟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浑身汗毛倒竖,赧然、焦躁、不安、尴尬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令她大脑一片混沌。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卫姝瑶不得不极力拽住仅剩的神智,鼻音略带沙哑。 可她不知道,她歪着脑袋,柔媚的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时,像是撒娇。 娇艳的红唇一开一合,仿佛诱人的果实。 谢明翊倏地松了手,一手揽紧了她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卫姝瑶看着他利落分明的下颌骤然贴近,滚热带着湿意的唇覆了上来。 他抵着她柔嫩的唇,狂风骤雨般反复碾着,一向清冷的双眸染上了浓重的欲/色。 他的舌尖分明是热腻的,面颊沾上的冷水却凉得令人发抖。 他捧着她的脑袋,缓慢地吮着她的舌根,冷水从上下滑动的喉结上流淌而过。 她呼吸彻底乱了,在这场亲吻的浪潮中拼命挣扎,竭力抓紧了他胸前湿漉漉的衣裳,指尖冷意冻得她发颤,转瞬又被他舌尖和唇瓣上的灼热烫得神思涣散。 冷热交织中,她几乎要窒息了。 卫姝瑶思绪彻底崩溃,手指渐渐无力,谢明翊手指微动,扣紧了她的十指。 不知过了多久,卫姝瑶才从他的侵袭中挣脱出来。 她外衫已经凌乱不堪,层迭堆在酥肩下,只余濡湿的心衣裹着盈盈腰身,乌发披散肩头,如夜色微漾。 卫姝瑶呼吸不顺,肩上将将结痂好了的伤口浸了冷水,疼得又是低低呜咽了一声。 她紧抿着唇,泪珠从眼角倏地滚落下来,丝线般连绵不绝。 谢明翊蓦地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将她紧搂在怀中,贴了片刻。 他咬了咬牙,忽然松开了手,轻轻推了推她。 卫姝瑶如获大赦,仓皇地爬出了浴桶,下地后一下甩掉了湿漉漉的鞋子,赤足就跑。 她一口气奔到帘幔前,忽又听得身后传来沙哑的嗓音。 “去叫贺太医来。”他声音里带着点沉闷和烦躁。 好似还有一点点沮丧。 卫姝瑶呆了呆,眼泪兀自在吧嗒吧嗒地掉,听清他的话后逃也似地奔出去了。 听见她仓促的脚步声远去,谢明翊阖上了眼帘,只觉得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世界倏然死寂了。 谢明翊在冷水中泡了很久。 原本他早已清醒了,但他不想回寝殿。血腥气和她身上清甜的香味,犹如密织的网,会令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再度化作狂潮。 他只能泡在冷水里,闭上眼,反复回忆今日猎杀追击的场面,才能勉强抵抗住细想她唇上的滋味。 否则,只消短暂的片段,内心强烈的悸动和可怕的占有欲都会让他崩裂。 方才,他好几次险些控制不住,想攥紧盈盈细腰,迫使她昂首发出呻吟,想用粗粝的指腹描摹她寸寸雪肌,让她哭着求饶。 他渴求她,想要更多,宛如觅食的独狼极度贪恋食物,方能填补那种空虚。 ……但,她对他并无真心。 一切的欲念在这鲜血淋漓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可那又如何? 过了许久,寒气渗骨,总算压制住了躁动得几近失控的念头。 谢明翊身子缓缓下滑,将整张脸都隐没入冷水里,睁着眼,望着黑夜中微亮的浅淡月色。 待谢明翊起身,换了衣裳回到寝殿时,便看到贺祈年正在案前徘徊不定。 贺祈年正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见他出来,松了口气,忙迎上前去。 “殿下是出了什么事?”他想起长顺来喊他的情形,心里有些忐忑。 “是孤大意了。”谢明翊神色如常,只说在前殿闻到一种异香,之后便察觉身子不适,回来泡了冷水才稍稍缓解了。 贺祈年忙为他诊脉,悄悄抬眼打量时,觉得太子殿下眼下阴影比寻常时要深一些,似是劳累过度。 但他的脉象却看不出疲乏过度,甚至跃动得更有力了。 贺祈年心生诧异,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推断谨慎说与谢明翊听了。 “徐家竟然出此下三滥的招数,实属卑劣。”贺祈年叹气道,“还好殿下察觉得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谢明翊薄唇紧抿,眸中怒意翻滚,杀意顿现。 贺祈年跟随他这两年,谢明翊从来是克制冷静,即便偶有不悦,也不会当面表露,从未见过他这般凶煞模样,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殿下,所幸那香料对身体并无大碍,寻常人只要离开香气熏染的地方,不过片刻便会恢复神智,断不会……” 谢明翊倏地抬眼,贺祈年见他面色阴沉如水,立刻闭了嘴。 “你是说,只要离了那地方,便不会再有异样?”他一字一句道。 贺祈年被他戾气黑眸盯着,吓得心口突突乱跳,半晌才回过神来,连连颔首。 “她们虽然想迫使殿下就范,却也没那个胆子下狠药,如此殿下即便不从,事后也方便收拾残局……” 贺祈年话刚落音,便见谢明翊攥紧了手,垂眸不语。 贺祈年垂首立在一旁,瑟缩不敢多言。 他知谢明翊生性警觉,今夜实在是连番事务缠身,才稍微松懈了两分,怎知就出了这样的事,可想而知他心中当下有何等愤懑不满。 贺祈年自是不敢再火上浇油,只得静静候着。等了许久,才听得谢明翊缓声开口。 “你去隔壁暖阁,替她把把脉。” 贺祈年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见谢明翊转身离去,径自回里间寝榻了。 他后知后觉地迈开步子,朝着暖阁走去。 贺祈年忐忑行至暖阁,撩开内室重重厚幔,才见一团缩在床榻上的娇小身影。 是那日在马车上诊治过的年轻女子。 贺祈年脚步一怔,继而快步走了过去。 便见卫姝瑶云鬓散乱,紧闭着眼,整个人裹在被窝里,蜷缩得甚紧。暖阁里燃着炭炉,烘得热意撩人,地上却随意扔着一堆湿漉漉的衣裳。 贺祈年怔愣良久,不敢深想,只得暗自猜疑,也不知太子究竟如何折腾了这位姑娘,竟将人折磨成这般憔悴模样…… 他上前两步,悄声唤了两句。 卫姝瑶睡得迷迷糊糊,听得有人喊她,浑身立即紧绷起来,猛地睁了眼。 抬眼看清床榻边的人不是谢明翊,她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颓丧。 贺祈年点燃了床榻旁的一盏灯,小声道:“殿下吩咐在下来为您诊脉。” 这少女睡在太子寝居,又颇得太子宠爱,贺祈年起初是将她当成了侍寝的宫婢。可待烛光大亮,那张艳冠京华的面容闯入眼帘,贺祈年吓得手腕一抖,险些摔翻了烛台。 “卫、卫七姑娘?” 卫姝瑶揉着眼,迎着烛火晃了晃眼神,眯眼打量了贺祈年一眼。 “你是……”她茫然开口,脑子因今夜谢明翊的轻薄之举仍是混沌一片。 贺祈年忙放了烛台,低声道:“在下乃是贺春水的弟子,名祈年,如今在太医院当值。” 卫姝瑶一怔,又仔细看了一眼,终于想起来,“原来是你!” 她幼年病重,父亲寻遍天下名医,最后求到了曲州千花谷贺神医门前,托他研制了一味药丸,常年配着不离身,方才平平安安长大。 卫姝瑶小时候只见过贺春水几回,隐约记得他身边有一个药童,生得眉清目秀,待人温润。 眼下这境地,自然不便叙旧,贺祈年不敢耽搁,连忙上前为她诊脉。 “殿下这也太……”他收了手,眉心微拧,低声道:“姑娘身子过虚,需得好好补补,近日不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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