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怎会缠上了贺祈年呢……不对,她应该担公主会不会跑进来才是! 卫姝瑶挣扎了片刻,安慰自己门外有长顺宝枝,定然会看住公主,好生送她出去的。 孩童的声音渐渐小了,慢慢听不见了。 卫姝瑶紧绷的身子总算缓和了下来,抓住了谢明翊的胳膊。 “这个,宝枝每日都会给我上药,不劳烦殿下了。”她也不敢去拽开他的手,只隔着衣衫,小心翼翼轻捏了捏他的小臂。 谢明翊“嗯”了一声,指腹却并未离开,停在那里又揉了两下。 只是,力道较之前重多了,疼得她忍不住低呼起来。 她正在心里埋怨,想不管不顾地推开他,穿上衣衫。 突然,听得哒哒的脚步声奔了过来—— “皇兄人呢?我要找他说说理,已经这个时辰了,怎的还叫贺太医过来……” 软糯的童声冲进暖阁里,落在卫姝瑶耳中无异于惊雷乍响。 她猛地将被子一扯,浑身裹进黑乎乎的被窝里,身子兀自发颤,抖得厉害。 屏风后露出个小脑袋的小公主,便见皇兄坐在榻边,手掌按了下隆得高高的被子,他素来平淡的面容上显出几分不悦。 “皇兄,你在干嘛?” 小公主诧异至极,对上了皇兄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觉得有点渗人。 像她见过的……被打断了吃食的野狼。 小公主拼命晃了晃脑袋,将这离谱怪异的想法丢出去。皇兄光风霁月,平日里待她最是温柔的,绝对是错觉。 跟着跑过来的宝枝已经吓白了脸,急忙抱起小公主,转身就逃。 卫姝瑶听着脚步声远去,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躲在一片漆黑之中,两手紧紧拽着被角。 “人走了。”谢明翊去扯她的被子,却发现有些扯不动。 他默了一瞬,慢吞吞开口:“孤也觉得,贺太医不该深夜前来,公主便不会来寻他。” 卫姝瑶忽地掀开了被子,望着他。 他以为她必定又会可怜兮兮地为贺太医开解,却见那张苍白小脸上只有出奇地冷静,和平淡。 然后,她一下将被子反手掀起来,劈头盖脸罩住了谢明翊。 她这行为太过突然,过于出乎意料,令谢明翊难得吃了一惊。 他听着她飞快地下了床,朝着屏风外跑去了。 谢明翊慢悠悠扯了锦被,抬眼望去,看着她耷拉着鞋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暖阁的热意熏得他有点躁动。 伴着大门的咯吱声,带进了一丝凉风,吹得烛光微晃。 谢明翊抬腕,扯开了紧扣的衣领,慢条斯理将被她打翻在地的药罐子捡起来。 啧,她果真是越发恣意妄为了。 一如当年。 卫姝瑶跑出了寝殿,被冷风吹得清醒了,这才急忙冲去宝枝的居所。 宝枝平日里就住在配殿,送走了公主,她刚进屋就见卫姝瑶在这里,也是吓了一跳。 “贺太医原是从公主那边过来的,他本是来送新的药丸,谁知公主竟悄悄瞒着仆从,跟着他一路过来了……” 宝枝小声禀报,却听卫姝瑶问道:“贺太医走了吗?” “还没呢,正要走……” “帮我叫他过来一趟罢。” 已经走出了老远的贺祈年,听得宝枝请他,连忙转身又回了偏殿。 “贺太医,这药丸还差什么才算完全制成呢?”卫姝瑶开门见山,笑问道:“若是宫中能寻到,我想想办法。” “还差一味琥珀蝉,需得是松脂琥珀里剖出的蝉。”贺祈年面带歉意,道: “这东西在南方倒也能勉强搜罗得到,可北方几乎没有,在下已经去信师父,大约还要一个月才能送过来。” 卫姝瑶眼底闪过泄气的暗淡,贺祈年忙又接话道:“姑娘近日若是旧疾复发,在下配制的这味药丸虽然比不得师父那般见效神奇,却也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 卫姝瑶默了一会儿,勉强扯起笑来,摆手道:“多谢贺太医,若是暂时无法,也不着急。” 贺祈年心中莫名愧疚,犹豫了一瞬,小声问:“……姑娘另有急用?” 卫姝瑶抿了抿唇。 她确实有急用,急到恨不能明天一股脑儿把药全部吃下去就能身强体健,拔腿就跑,离开东宫。 嗯,离得远远的! “贺太医,今日你雪中送炭的恩情,姝瑶终生难忘,若有他日定当回报。只是……” 卫姝瑶顿了顿声,道:“以后不必特意前来为我送药了,小心行事,也是为太医安危着想。” 贺祈年眉心轻拧,很快又舒展开来,颔首笑道:“姑娘不必忧心,还是且先顾及自己身子,早日康复才是。” 贺祈年不再多话,转身出去了。听着他停在门前,和宝枝吩咐如何照顾自己的细微说话声,而后脚步声远去,渐渐消失了。 卫姝瑶终于缩进被窝,和宝枝共挤一榻,慢慢睡了下去。 次日,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鹿水河猎场出发,再度往京城而去。 一路上,卫姝瑶一直和宝枝在一起,没再去谢明翊跟前露面。 谢明翊也并未再来寻她,她倒落得自在,吃喝睡觉养伤,只盼着自己快点养好身子。 直至进京后,卫姝瑶才遥遥见了谢明翊一次。 那日清晨,队伍在中央大道上忽然停了下来。 她撩开马车帘子,见街道上两侧人群摩肩接踵,远远站着簇拥一起瞻仰天子出行仪容。 可就在车队前头,有杂声响动,一声声泣血之言隐隐约约飘过来。 “恳请圣上……” “圣上您看看,这盛世,不过是浮云表象!” “现下北狄大军压境……岌岌可危啊!” 卫姝瑶听得断断续续,转头去问宝枝。 宝枝蹙眉,道:“听得前两日,前线急报,北狄突然调遣了三十万大军,直逼雍州,放话要半月之内拿下北境三州……” “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殿下为了此事殚精竭虑,日夜不眠地和朝臣们商议,连饭都没顾着吃几口,我也是听长顺担忧殿下时叹气,才知道的。” 卫姝瑶紧抿着唇,想起回程前,他眼下阴影确实稍稍重了些。 “那前面又是什么情况呢?”她问。 不等宝枝回答,便见梁锦打马从她二人马车前骑过,扔下两句话。 “前头是御史大夫周淳,拦了御驾,跪着求皇帝增兵援助,说要和北狄血战到底呢。” “呵,又不用他亲自上战场卖命,他当然可以逞口舌之快。” 梁锦行至前面,奉主子之命上去将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拽起来。 “大夫,太子殿下让小人请您去车里喝喝酒,少在马路上惹人看笑话喽。”他臂力惊人,一下便将周淳提了起来, 孰料,周淳竟然挂在梁锦臂上,死活不肯动身,梁锦皱眉正要拖他走时,听得有人缓步过来。 卫姝瑶透过车窗,看见谢明翊一身白裳,负手立在周淳面前,也不知说了什么,老头颤颤巍巍握住他的手,跟着他走了。 谢明翊送周淳上了马车,忽地抬眼看过来,与卫姝瑶撞上了视线。 他顿了顿脚步,朝这边走来。 卫姝瑶慌忙放下车帘,故作镇定,急急忙忙去捡丢在脚下的话本子。 而后,颀长身影逼近,修长手指抬起车帘,他那双清冷漆眸冷淡扫了一眼。 “卫姝瑶,书,拿倒了。” 谢一:有时候老婆真的傻得很可爱,想戏弄
第30章 设局 车帘掀开时,外面的日光落进来。 那立在马车前的挺拔身影被熙光衬托得越发灼目,他半边脸陷在阴影中,双眸沉若深潭。 卫姝瑶急忙反转了书册,却听到一声极轻的笑声。 她没看清谢明翊的脸,车帘又倏地落下了。 卫姝瑶怔了一会儿,低眉去看手中的话本子。 这才发现,书页上的字一个个都忽然变得不认识了,奇形怪状的。 她真的把书拿反了。 卫姝瑶皱眉,一下反应过来——— 她方才其实并未拿倒,谢明翊故意诓她的。 卫姝瑶气呼呼地扔了书册,从袖中摸出青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恨恨吞了下去。 “姑娘,是药三分毒,这样胡乱吃也不行呀。”宝枝看了她一眼,道:“不过自从贺太医为姑娘配了这方药,姑娘夜里再也没有梦魇过了,也不再说梦里的胡话了。” 卫姝瑶慢慢抿了口茶水,想起贺祈年所说,还差一味松脂琥珀蝉,心下开始琢磨起来。 昨夜,谢明翊提出,想要她在太子妃大选之时做一件事。若她成功,能否顺便要几个松脂琥珀蝉呢? 即便不为此事,她先前交给谢明翊的行军路线图,是否可以权当些筹码? 左右这东西也并不难办…… 末了,卫姝瑶又想起北境之危,决意回宫后再认真研究几份行军路线图纸,以备不时之需,或解燃眉之急。 快进西华门时,卫姝瑶乘坐的马车忽然偏离了队伍,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卫姝瑶心下一紧,抬眼却见梁锦老神在在地赶着车,丝毫没有警惕的神色。她便知道是谢明翊的安排,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一处小院前。 车帘再度扬起来,一袭青衫映入卫姝瑶眸中。 来人目不斜视,抬手请她下车,“小丫头,下来罢。” 卫姝瑶浑身僵硬,低下头,手里的话本子轻轻放下来,垂眸跟着下了车。 对方步履自若,仿佛从前种种嫌隙如过眼烟云不存在似的,态度恭敬,神色平静。 卫姝瑶心底却是涌动着不安,手指不自觉收拢起来。 来人正是沈兴良的老仆康伯,她幼年在沈府念书时,康伯没少照顾她,总是笑眯眯地亲昵唤她一句小丫头。 那时候她是学堂最小的孩子,康伯偶尔会帮着教书先生看管孩子们,对她更是颇为耐心,逢年过节还会特意给她备些爱吃的零嘴儿。 沈卫两家生分后,康伯随沈兴良前往肃州,料想也受了不少苦,身形较昔年消瘦了许多。 卫姝瑶垂着头,鼻子一酸,勉强压下心绪,跟着康伯一路前行。 “老爷前段日子旧疾复发,去了江南养病,昨儿刚刚回来。” 康伯领着她到了正院内,先行一步进去通传了。 卫姝瑶站在廊下,生出紧张来。 沈兴良刚回京城,就要见她,怕不只是谢明翊的缘故。若只是想亲眼瞧瞧如今卫家落魄,应当也不至于这般着急。 她忐忑不安,不知等会儿要如何面对一位三年前的故人长辈。 等在廊下时,她悄悄抬眼,打量着里间动静。便见几个仆从进出,都是她往年在沈府见过的老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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