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彻底愣住,错愕地看着她,“您说什么?我兄长早已经……” 不等她话落,云舒急急打断了她,“卫姑娘,你没有想过,你的兄长可能还活着?” 卫姝瑶如遭当头一棒,脑子突然懵了。 其实她也曾暗地查过,众将士确实无人得见兄长尸首,只找到他的佩剑与外裳。是故,她心中确实一直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直至那日诏狱相见,父亲让她北上去河州,将那点希望浇灌得愈加茁壮,似泥土里蠢蠢欲动的嫩芽。 卫姝瑶攥紧了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又听到对面开了口。 “卫姑娘,你不觉得,太子殿下近来有些奇怪么?他有没有做一些无法理喻的事情?” 云舒摩挲着酒杯的手指微顿,“比如,让你涉险……?” 卫姝瑶垂着眼,眉心轻蹙。 她从来不会去细究谢明翊行事背后的动机,但若说奇怪—— 让她来做线人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卫姝瑶心中忽然泛起了奇怪的感受。 按谢明翊一贯警觉的性子,完全可以轻易解决北狄细作之事,为何偏偏要让她出面露头? 她想起来,春搜时,北狄细作残忍杀戮了无辜民众后,逃窜多时,他也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这般雷厉风行,麾下能人必定不少,怎会突发奇想,依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来寻细作? 云舒看见卫姝瑶终于露出两分动摇神态,盯着她的眼,认真道: “你兄长还活着,但太子殿下却没有告诉你,你没想过是何缘故吗?” 卫姝瑶呼吸一滞。 是啊,若是兄长还活着,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就算告知于她,他分明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她的命都攥在他手里…… “你真的,了解沈奕吗?”云舒低声哑语。 卫姝瑶终于忍不住抬头,道:“你想说什么?” “我并无他意,只是有句话劝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云舒忽地起身,行至她身前,俯下身,低声道:“沈奕不会杀你,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杀你的父兄。 “而你,则是最好的诱饵。” 卫姝瑶紧抿的唇张开,她粲然一笑,望着云舒,道:“多谢云姑娘好意。” 她站起身,放下毛毯,再次道谢。 接着,声音铿锵道:“只是,我信他。” 言罢,她径自离开了。 云舒望着卫姝瑶远去的背影,伸手再去倒酒,却发觉酒壶已经空了。 她摇摇头,似是颇为惋惜。 云舒摩挲着空空如也的酒壶,若有所思——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拔除了。 卫姝瑶心事重重地出了湘君洞府,回了凌霄阁。 与云舒的这场会晤实在不愉快,处处透着令她惶恐不安的细节。 她不想深思,晃了晃脖颈,便觉得颈上传来细微的刺痛。 卫姝瑶抬腕,轻轻摸了下脖颈。 是今日云舒带她逃脱时,她身上的饰物硌到了她的脖颈,留下了一道青红的印记。 云舒究竟……要做什么? 她不由得回眸,盯着那处清幽小院,愣了一愣。 卫姝瑶叹气,正要转身,手腕冷不防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猛然攥住。 卫姝瑶瞳孔一缩,对上熟悉的清冷漆色眼眸。 谢明翊站在她身后,眸色深深,紧扣着她的手腕。 他逆光而立,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从那紧绷的下颌和轻抿的薄唇中,明显察觉到他的不悦。 “怎的久久未回?”他低声发问。 卫姝瑶脊背莫名起了冷意,音若蚊蝇,道:“云家姑娘留我叙话……” 谢明翊盯着她,半晌,唇边才勾起些许弧度,嗓音温和了两分,“下回不必理会她,孤等了你很久。” 不知为何,他笑得不似先前的疏离冷淡,也不是先前难得的温和,莫名有点骇人。 ……他好像很讨厌提起云家姑娘。 卫姝瑶眨了眨眼,那点异样的感觉瞬间弥散不见,他那双墨黑的眸子又归于了平静。 她压下那点奇怪的不适感,微微晃了晃手腕,昂首望着他,小声道:“你都不问问我今日出了什么事么?” 畅春园出了那么大的事,谢明翊自然是知晓的,她现在不过是想岔开话题,免得他再过多盘问。 见谢明翊神色依然绷得甚紧,她迟疑了一瞬,另一手去扯他的袖摆。 “手腕捏痛了……”嗓音软得如温柔春风。 谢明翊缓缓松了手,却是将她柔嫩的小手拢进了掌心,握着她往前走。 他步伐平稳,不急不缓。 卫姝瑶心中发慌,生怕路上被人看见。 所幸一路行至凌霄阁,都没有遇到旁人,连远远的仆从也没撞上。 她不知,梁锦和长顺早已在他二人必经之路上驱散了所有可能路过的行人。 入了凌霄阁内,谢明翊忽然停了脚,将她往自己身前拽了一步。 卫姝瑶不明所以,迷惑地看他。 谢明翊的眸光倏地落在她脖颈上,盯着她皙白肌肤上的青红印记。 “这里,怎么了?” 如同捕捉到猎物破绽的恶狼,投来敏锐的视线。 卫姝瑶反应过来他说的位置,难掩失落。 她微微扯开衣领,偏过头去,踮起脚尖,向他靠近了些许。 “喏,是从禁闭室逃出来时,不慎碰到了绳索,被勒得险些摔倒。” 谢明翊眼睫低垂。 她的脖颈本就纤细,雪色细腻的肌肤上,那条红痕横贯而过,尤为显眼。 ……却也莫名唤起他体内的燥热。 卫姝瑶见他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角度没挪对,又靠上前一些,几乎要将脖颈凑上他的下巴。 “所幸没割断脖子,我当真没有做线人的天分……”她有意无意地提及这件奇怪的事。 话未落音,一片阴影骤然落下。 谢明翊忽地低头,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而后,微微侧头,凑近去看她脖颈上的伤痕。 湿热的鼻息喷薄在她雪颈的肌肤上,激得她身上起了一粒一粒战栗。 某些暧昧旖旎的回忆霎时涌上心头。 好像回到那夜,他喝醉了酒贴着她的脖颈咬了一口。 干嘛离这么近! 他、他不会又要咬自己吧? 卫姝瑶后悔极了,早知还不如不问他。 不过,谢明翊这次却极快地放开了她,站直了身子,又去握她的手腕。 “进屋,上药。” 他不由分说地领着她进了屋,示意她在榻边坐下。 卫姝瑶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打量着四周。素雅古朴的博古架,陈列了各类奇珍异宝,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这才发觉,这地方陈设布置与东宫竟然有几分相似。 谢明翊径自走到角落的斗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药罐。 卫姝瑶看着他转身,在水盆前净了手,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净。 许是他沉默太久,许是她问心有愧,她只敢悄悄打量他一眼,却被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吸引了目光。 他不似寻常习武之人,肤色很白,尤其是手指与腕骨,且手指太过修长,骨节分明,轻微弯曲时,愈加惹人遐想。 分明不是第一次看他的手,但每次细看都会为之慨然。 卫姝瑶原先不明白,为何出身军营又在边关磋磨了三年,他还是这般不染尘埃。 让人莫名想到,久居暗室之中养出的苍白。 谢明翊已经拧开了盖子,指腹沾了点药膏,伸手为她涂药。 屋内静默无声。 卫姝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氛围。 也不是第一次给她上药了,连肩胛骨都被他的掌心触碰过。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好似格外安静。 没有丝毫情绪波澜,安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的指腹贴在脖颈上,带着热意,却令她身上绷得越来越紧。 卫姝瑶只能僵硬着身子,感觉他的手指好像越来越收拢。 热意触及娇嫩的皮肤,他的体温似是烙印在她脖子上,挥之不去。 他、他在干嘛? 尽管卫姝瑶不愿承认,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分明是在慢慢掐她的脖颈。 ……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拇指指腹摩挲咽喉的微刺感。 “沈、沈奕。”她终于忍不住,可怜兮兮地出了声。 “药涂完了吗?我、我自己也可以来的……” 卫姝瑶被迫偏着头,看不见谢明翊的表情,只能勉强看清他高挺的鼻梁,和几乎要凑上她面颊的鼻尖。 光线从外面落进来,他的轮廓似乎染上朦胧雾气,愈加模糊。 卫姝瑶看见他低垂的浓密眼睫轻颤了一下。 她莫名……有些口渴。 “答应我。”谢明翊突然开口,“以后不要再见云家姑娘。” “什么?”卫姝瑶从乱糟糟的思绪中回过神。 谢明翊起身,却并未再回话,径自走到水架前,拿了条崭新的雪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指尖。 卫姝瑶思忖了片刻,问:“云家姑娘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要信她说的任何话。”谢明翊平淡开口,扫过她充满好奇的面庞时,眸光微顿,“她虽不会害你,却也没安好心。” 他顿了下,声音忽地放软了两分,低沉如醇酒,“听话,别理她。” 卫姝瑶犹豫了半晌,忽然小声开口:“再过两日,便是我兄长的诞辰,我想出园去烧下纸钱,可以吗?” 谢明翊注视着她的面容许久。 卫姝瑶悄悄打量他,试图从他那双沉如水的黑眸里找出点波澜。 然而,什么也没有,一贯的古井无波。 她正要沮丧地收回那句试探的话,却见谢明翊走了过来。 “好。” 他忽地抬腕,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 “我陪你同去。” 卫鸣:妹夫想得很周到,人还没死先给我地府存好款了。 谢一:呵呵,应该的 下一章搞事情,搓手手,小皇叔终于要露面了!
第37章 谜题 谢明翊给卫姝瑶上完了药,见她神思困顿,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没有再多话。 待他走后,卫姝瑶立即卸下了故作轻松的姿态,胡乱梳洗了,愁着脸缩进了被窝里。 她满腹心事,身上明明累得乏了,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兄长当真还活着? 那,谢明翊为何不告诉她? 云舒所言,她是诱饵……又是何意? 她倏地又想起,谢明翊曾经追问她兄长与宁王之事,彼时她费尽口舌才绕开了话题。 ……若兄长并没死,以谢明翊对宁王谋反案的处置力度,他定会捉拿兄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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