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于他的体温,少女的指尖显得清凉,细细摩挲于他嘴唇,痒痒挠心。 “先生的唇干裂了。”沈皎望着手指触碰处, 抿了抿唇, “学生去给先生倒杯水。” “不用。”他道,“有学生足以。” 他目光移向她, 片刻,□□灼烧,他覆唇吻上。 没有像方才那般激烈, 疯狂, 此刻蜻蜓点水,轻轻浅酌, 连绵细雨, 甚至有隙说话。 沈皎轻喘着气,“先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低笑,“是臣以下犯上,妄攀公主。” 他温柔轻吻, 二人皆清醒至极,沈皎闭上眼, 回应他,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这个吻贴得更近。 于今夜,抛去理智,抛去一切束缚,沉溺彼此,享受自己的情。 他乐意为之,拨去她额前的青丝, 绸帐内,身摩挲,缠绵悱恻。 沈皎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她抬手覆眼,转过头看身旁,已无人。 唯有枕边他残留的气息,证明昨夜放肆荒唐不是一场梦。 邹尚宫一早便过来查看她的病情,摸上她的额头,不烫了才放心。 邹尚宫疑惑,“奇怪,明明不烫了,脸还会这般红。” 沈皎摸上脸,“许是昨夜余温还未散。” 邹尚宫点头,连着两日都吩咐御膳房上清淡的餐食。 沈皎呜呼哉,一时荒唐称病,两日都不碰到油水。虽说她不挑食,但比起清粥小白菜,她还是更喜欢大鱼大肉。 都怪陆之慈,不但害她碰不到油水,还将她本就寥寥无几的休息日给抽出了去,将上次逃的课给补上,她客气说说得而已,他还真信了,她托着腮愤愤听他讲课。 那夜过后,二人心照不宣,依如往日授课有礼。 只是他桌上桃酥会推给她吃了,她则吃得精光,一点也不留给他。他总是笑笑了之,下次入宫时,带得更多。 转眼八月,太后回宫,正逢大寿,她一向素简,朝臣提寿不可简,故小皇帝下旨,大办寿宴。 鸾鸣殿闹腾,翠莺拉着沈皎,苦口婆心,“此次乃殿下头一次赴大启宫宴,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再者殿下进宫都三个月了,连陛下的面都未见着,趁此刚好让陛下好好瞧瞧咱殿下。” 黄鹂问:“殿下的红斑大致褪了,可还要戴面纱。” 沈皎望着镜中自己,本就浅的红斑被脂粉遮盖,此刻更是瞧不出有任何瑕疵。黄鹂的一翻捯饬下,肤如凝脂,乌发相衬,人面桃花。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好看是极好看的,但这容貌与十八岁的沈皎一模一样,招眼。 “戴着吧,也习惯了。” 邹尚宫送来一套牡丹花金妆花云裳,她从前打扮清新,多以鹅黄翠青为主,小姑娘装扮。此刻宫宴,为表将来中宫之主,她身着华贵,裙裾拖地,玉珠镶嵌,发髻是未出嫁式的,碧玉蝴蝶簪,步摇微晃,不失少女娇媚。 翠莺小嘴叭叭:“殿下这样打扮,真好看,像画里出来的仙子。” 沈皎笑道:“就你嘴甜。” 她头上画凤仙花钿,衬得人更明媚,朱颜皓齿,笑起旁有两个梨涡。 就是做北狄公主后,伙食不错,腰间长出肉,衣裳勒得紧。想至十八岁那年的她消瘦,腰肢纤细得快比上沈茹月,瘦得不成样,倒有几分弱柳扶风身姿。 说起沈茹月,那又是个故人,听闻熠王谋逆后,她被自小的养大她的奶娘拼死送出城。 后来,奶娘死了,沈茹月在逃亡的路上被逃窜的流民给活活踩死。 婢女退下,萧容渊走出,抱着一把剑,双臂环在胸前,嘴里玩世不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沈皎侧头,一时想到沈茹月,忆起些旧事,她问,“你有喜欢过沈茹月吗?” 萧容渊蹙眉,“怎突然问这个?” 沈皎提起青黛描眉,望镜中容颜,“就是突然想问问,我二姐怎么也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京中无数公子爱慕,她嫁与你近一年,你就没有动过心吗?” 他极其平淡,似是在谈一鸿毛,“利用罢了,何来动心一说。” 沈皎青黛一顿,嗤笑一声,“你们这些臭男人,当真是薄情寡义。” 他不以为意,嘴角嘲讽,笑她天真。“感情于皇权面前是最廉价的东西,多一势力,合作筹谋,何乐而不为。我从前觉得你比沈茹月聪明,如今看来,你更蠢,至少她可以为自己所求不择手段,而你委曲求全,憋屈得令人发笑。” 沈皎不恼,她转过头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萧容渊,有的时候,我真想把你那张贱嘴给撕烂。” 他勾唇,“多谢夸奖。” 沈皎怒极反笑,萧容渊微眯着眼,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笑靥如花,粉黛略施,红斑尽褪,一身牡丹花云裳明艳,叫人移不开眼。 沈皎见他失神的样,扬唇一笑,“我好看吗?” 萧容渊抿了抿唇,点头。 刹那间,沈皎笑眸凝上玩味,她挑起面纱戴上,是从前的张扬跋扈。“萧容渊,你最好别喜欢上本小姐,我是真嫌你这张嘴贱。” 萧容渊眉间一蹙,冷笑,“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作多情,我打一万个赌,我不会喜欢你。” “好,但愿你赢。”沈皎点头,她面朝镜子整理面纱,鸾鸣殿聚光,金撒尘埃,萧容渊站阴影处,望光芒下的她。 她忽然转头,像是想起什么,杏眼弯起,“对了,忘了告诉你,两年期太长,我打算寻个时机告诉陆之慈我的身份。” 她眼中是涌上的喜悦,“是魏己,也是沈皎。就按你说的,这一次我便放肆一回,我信他能处理好一切,终有真正太平一日。” 许是因开心,她话多了许,竟问萧容渊,“如此,你总该不嘲笑我懦弱了吧。” 萧容渊点头,低低笑出声,藏入眼中的是看不清的些许苦涩,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得咧开嘴,“行,终于聪明了点,懂得去祸害陆之慈了。” 沈皎啧得一声,“说什么呢,这哪叫祸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翠莺进来催促,道是宫宴快开始,沈皎懒得与萧容渊计较这些,省得气自己。 她道:“本公主走了,向他挑明那事,或许是以后,或许是今日。” 少女雀跃,头也未回,萧容渊望着她娉婷的背影远去,阖了阖眼,仰头望光,半张残破的脸遮于面具下,触不到光。 宫宴,华阳殿辉煌,虽太后再三嘱咐从简,却依旧盛大奢华。华灯初上,歌舞升平。朝中官员及其女眷皆赴宴,朝拜太后。 与沈皎一辈的皆早已嫁为人妇,就连年如意年姐姐都成了婚,听闻剿匪时救下一俊俏公子,道要以身相许,追在年如意身侧,一缠就是五年。 年姐姐看似豪放不羁,实则内心也有一片柔软之地,打动后直接将那俊俏公子赘入年府为婿。 沈皎偷偷张望,瞥见一个熟悉身影,闷闷不乐,正是赵宝珠。 差点忘了赵宝珠,她除外,因着沈靖那事,婚事一拖再拖,不过近日听闻长远侯一大把年纪,还干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逼她嫁与镇北侯府的燕长舟。 而至于楼姣那一辈,年轻点的姑娘,沈皎便大多不认识了。 女眷席内,姑娘们轻声嬉笑,千娇百媚,百花齐放。讨论京城流行的发髻样式,讨论衣裳是哪家绣工做的,讨论京城哪家公子,皇孙贵族里,哪个最俊俏。 沈皎听腻了,一代换一代,讨论的皆还是那个样,她从前便听旁的世家小姐讨论这些,耳朵都起茧子。 太后与小皇帝皆未来,宾客也不齐,宴会尚未开始,沈皎无聊,只得自顾自喝茶,不知不觉喝多了,肚子撑,她皱眉起身要去小解。 一时不慎未察觉后方,起身时与一个婢女撞上,酒水洒在她身上。 宫女慌忙跪地,背脊颤抖,“奴婢罪该万死,弄脏了殿下的衣裳,还请殿下责罚。” 沈皎望湿漉漉的衣裳,有些惋惜,见不停磕头的宫女,她叹气,“罢了,本公主饶你,你起来吧。” 宫女起身,感激道:“多谢殿下。” 沈皎蹙眉,酒水贴在身上,难受得紧,酒渍大片,狼狈至极。旁的世家投来目光,窃窃私语,“那便是北狄公主?怎这副样子。” 沈皎暗叹倒霉,正要吩咐下人去鸾鸣殿拿套干净衣裳,一道温柔的声音忽然叫住她。 “殿下。” 沈皎偏头,是个面生的女子,装着华贵,端庄大方,她面慈善,向沈皎浅浅一笑。 沈皎一愣,“小姐何事?” 她答:“鸾鸣殿离此路远,宫宴快要开始,殿下吩咐婢女取衣裳怕是要耽误时辰。” 沈皎若有所思,那位姑娘所说确有道理,可眼下只能如此,她无措地看向身上的酒渍。 那姑娘会心一笑,“太后仁慈宽厚,华阳殿皎月居有为赴宴宾客专门准备的衣裳,殿下可去那挑一件心仪的衣裳,也可不耽误功夫。” 沈皎点头,朝她颔首道谢,“多谢小姐提醒。” 那女子温柔摇头,“举手之劳。” 沈皎匆匆去后,女子旁边的姑娘问,“两国联姻,北狄那野蛮公主抢了江姐姐的中宫之位,江姐姐为何还帮她。” 女子笑意渐冷,眼中蓄着怒气。 女子乃是江国公府嫡女,万千荣华于一身。江摇华勾唇,轻蔑一笑。 “华阳殿皎月居乃是太后为亡妹所置,里面的衣裳由尚衣局按一年四季,如此九年不断制送,甚有太后一针一线亲绣。若被太后瞧见,那北狄公主定难逃一劫。” 她旁的婢女诧异,转尔幸灾乐祸笑出声,“今日太后大寿,沈大夫人亦会赴宴,传闻中那故去的沈三小姐乃是吴兴沈氏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曾嫁于本朝首辅陆之慈。我听我爹爹说,那陆首辅虽看着面善,实际手段残忍,审起犯人比刑部的人还狠,人称活阎王,如今他奉命授课于北狄公主,她若惹了他,他定有一万种手段折腾那北狄小公主。江姐姐当真是手段高明。” “这还不止,传闻中,沈三小姐巾帼须眉,大义凛然,亲手杀了叛贼永安王,后被叛军与北狄人逼死。” 江摇华冷哼一笑,“她一个北狄人穿了沈三小姐的衣裳,定能引起群愤,百姓不服,这中宫之位她岂能坐稳,怕是坐上都难。敢跟我争皇后之位,这便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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