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意哽咽,“皎皎,阿娘知你的性子,才会有所隐瞒。在阿娘面前,你永远不必顾虑,不必害怕,你永远是阿娘的孩子。纵然前方路坎坷艰难,纵然天要塌,都有阿娘护着你,你尽管做阿娘的掌上明珠,做皎皎。” 沈皎就算要倔强倒底,可眼泪早已背叛,控制不住而泣不成声,只得擦着泪道。 一把鼻涕一把泪,“阿娘会觉得皎皎是鬼,寻道士灭了皎皎吗?” 谢兰意搂住沈皎,豪横道:“鬼又如何,你要是鬼,阿娘便买香烛供着你,谁也不能欺负去了咱皎皎。” 沈道远小解完,从长廊经过,浑然不知殿中发生何时,他远远见长廊里,谢兰意抱着一个姑娘哭。 “大嫂这是做甚,这姑娘是哪家千金。” 只见那姑娘转头,一双杏眼眼泪汪汪看向他,“二……二叔?” 这不是从前他那疼痛至极的顽劣侄女么。 “皎皎?” 沈道远一惊,想至他那侄女一跃下城楼,他脸色顿时煞白,嘴唇颤抖,哆嗦道。 “皎皎,你二叔身体不好,受不了惊吓,你若想二叔,倒也不必来看我。” 他连连后退,沈皎走近想提醒他身后是阶梯,他却退得更快,直接踩空滚了下去,哀声连连。
第103章 楼姣 偏殿暖阁, 沈皎站在外面,太医给沈道远敷药,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给生生疼晕过去。 阿娘执手问,“皎皎不进去?” 沈皎抿唇一笑,她拍了拍阿娘紧握着她的手,阿娘怕她又消失,亦或又是一场终要消散的梦。 沈皎道:“能重活于世,和阿娘相认,皎皎已满足,便不求换回身份, 重回沈府。” 她看了眼榻上的二舅叔, “若二叔醒来,再看见我, 说不定要吓晕过去,阿娘又不是不知二叔那迂腐固执的思想,一会还得请阿娘随意编个谎话把二叔糊弄过去。” 阿娘知此事不可宣扬, 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纵然她清明懂大义,但眉眼依是不舍。 “傻孩子, 沈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好。”沈皎点头,擦了眼角的泪,“二叔快醒来了, 皎皎就先告退。” 她留恋不舍地放手,告别亲人, 她心欢喜又酸涩,难安难平。 她不想回华阳殿,于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御花园,雨后本是清香沁脾,落珠打芭蕉颔首,寂静好风景。 远处传来吵闹声,沈皎驻足,仔细一听是姑娘家的声音,估计又是小姑娘吵架,叽叽喳喳闹得人头疼。 沈皎本不想顾,纠入纷争,只想去看看碧亭池的莲花凋谢了没,她已许久未去,想来上次还是和陆之慈出去散心,偶然一瞥,见芬芳。 眼看着快近,那尖叫凌乱的声也愈来愈近,老天弄人,原来两小姑娘是在那吵。 她见亭岸,一粉一红纠缠打闹在一起,比莲花还要好看,姑娘本是花,娇媚动人,相煎何太急呢。 沈皎叹气,看身形皆不过十七八岁,果真是雀儿一样,闹动的年纪。 哪像她般,如今也干不出顽劣,和各世家小姐打架斗嘴,让阿娘头疼的事了。 竟生感慨,道一句韶华春意果真好。 她远远望着,二人打得不分上下,互揪着头发,她个局外人便不过去阻拦了。 沈皎转身要走,忽然扑通一声。 粉色衣裳的女子本占上风,谁料被红色衣裳的女子趁机推下水,此刻正在水里成落汤鸡,招着手扑腾。 沈皎摇头,如今的这些小姑娘,闹得真是越发放肆了。 眼见红色衣裳的女子无丝毫救人之意,沈皎诧异,她本以为两人是打闹,如今见,是要闹出人命。 她立马小跑过去,脚踩生风,越近时,沈皎看清那个红色衣裳的女子,原是江摇华。 真是冤家路窄,如此歹毒之人,若坐上中宫,成了一国之母,当真是大启不幸。 江摇华见北狄公主奔来,她正气极,若不是北狄那蛮女,她父兄断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怒气冲冲,抬手要扇沈皎。 两水夹廊桥,莲花凋零,莲蓬残着几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四处无人。 江摇华凶猛地扑来,沈皎紧拽住她要扇过来的巴掌,狠狠掐住,江摇华皱眉被掐疼了要抽手。 她怒喊,“北狄蛮女,快松开本小姐。” 沈皎拔下发簪,快速在她脸上划了一下,望鲜血渗出,她勾唇一笑。 “今日之仇,我报了。”她望着她颤抖气愤的模样,“我乃北狄公主,圣上亲旨日后中宫之主,就算在你脸上划上千万刀可划得起。” 她冰冷的发簪在她脸上细划,“你若不想让这张巧脸毁容,便识相点滚。” 她方才一言震慑,加之簪抵肌肤,下一刻便可再次刺破。 江摇华脸色煞白,吓得嘴唇颤抖,蹬着她道:“你别得意,日后能不能坐上后位还不一定呢。” “哦?”沈皎冷笑,双眸微眯发寒,“那便试试。” 簪子再次刺破肌肤那一刻,江摇华信了眼前这个女人真能把她的脸划花。 她使出全力挣脱开,提着裙子跌跌撞撞逃走。 那池里的粉衣女子依旧招着手呼救,扑腾喊救命。 沈皎方才急着救人都忘了,这是莲花池。 她擦去手中的胭脂,不紧不慢道:“姑娘放心,池塘不深。” 女子的呼叫声这才渐渐停歇,沈皎走进亭子,捞起袖子伸手向那个女子。 “姑娘,拽住我的手。” 莲花虽玉洁,出淤泥而不染,却终究生于淤泥中,她方才一搅,池水混浊,女子一身狼狈,脸上沾着淤泥。 纵然泥沙沾脸,莲花池,扑腾溅起的浪花,二人对视那一刻,沈皎心一颤,手渐渐捏紧。 “是你!”那女子道。 沈皎将她拽上来,女子撑在地上,使劲咳嗽,沈皎递了条帕子给她。 她擦去脸上淤泥,转头看向沈皎,一双杏眼湿漉漉,唇如樱,巴掌大的小脸惨白。阳光下,细小的莹白绒毛粘水,可谓肤如凝脂,出水芙蓉。 二人虽极其相似,但她比沈皎要更小巧,五官更精致立体,似小猫,惹人怜爱。 沈皎问,“你怎么在这?你那一同私奔的中原情郎呢?” 楼姣抚着胸脯转头,沈皎的话似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眉一蹙,愤然道:“放肆,这也是你与本公主讲话的态度吗?” 沈皎瞥了眼身上娇艳的华服,和楼姣狼狈不堪褴褛的衣衫,她嗤笑,“小公主你看清点,如今在外人看来,我才是北狄公主,当然您要是想换回来,鄙人求之不得。” 趁如今大殿那些朝臣和朝廷女眷只见了她一面,还没映像深刻,两人又如此相似,偷梁换柱应也瞧不出什么。 至于鸾鸣殿的人,邹尚宫那,若解释清楚,也不会多加苛责。 她也好早些拜托这北狄公主的身份,皇宫虽荣华一生,但她更爱千里之外的庆义庄,和她年久失修的医斋。 她期待地望着楼姣。 “换?”楼姣立马摇头,“才不,我不换。” 沈皎皱眉,“为什么?看你方才那副心痛气愤的样子,你那情郎应已抛弃了你,你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出现宫中,变成如今这副样……”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楼姣瞪了眼,纵然此刻狼狈,她却依旧不失从前身为公主的娇纵,“你算什么东西,贱民,本公主凭什么告诉你。” 沈皎一顿,被气笑,她手中依旧握着方才划江摇华的簪子,她动了动手腕,目光移至小公主白嫩的脖子。 她忽而掐住楼姣滚烫的脖子,在她诧异转尔惊悚的目光中,簪子抵住她的肌肤。 “凭什么,凭应你心心念念的爱情,一意孤行,用一颗软骨散,北狄王后爱女心切,害我平白无故背上所谓的大义,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终其一生束缚在深宫里,永无自由。”她目光森寒,冷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楼姣被压得动弹不得,她瞥了眼簪子怒道:“你……你敢杀了本公主!” 沈皎轻挑细眉,轻蔑道:“既然小公主不愿换回身份,那如今,我为尊,你不过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杀你,如碾死一只蝼蚁。” 语罢,簪子扎进一分在她肉里,丝丝出血,仿佛下课便要扎破这吹弹可破的肌肤,鲜血喷涌而出。 小公主被吓怕,颤抖着唇,闭眼道:“好!我说,我都说。” 沈皎这才放开手,听她细细讲来。 楼姣抽泣道:“那个狗东西,将本公主带出北狄来到中原后,没过一个月,便见钱眼开,看本公主生得貌美,卖给了人贩子。” 那中原情郎,攀上北狄公主后,以为能飞上枝头,攀图富贵。谁想一朝和亲旨意,小公主不爱钱不爱权,要与他私奔。 男人曾以为出了北狄皇宫,生米煮成熟饭,待避了和亲风头,待沈皎移花接木换去,就可回宫,做他的富贵梦。 谁知北狄根本没有来接楼姣的心思,楼姣深知皇室不会接受一个无权贫穷的中原男人,铁了心要为爱放弃荣华。 小公主娇纵,奢华,男人供不起,更厌了她的脾气。他本就是嫌贫爱富的,便将楼姣卖了,已五两银子,卖了一个公主。 “一路周转,本公主被卖到了首辅府做奴婢,贴身服侍陆大人。此次跟着陆大人进宫,他让我等在宫门口,我一时好奇迷了路,碰到那个疯女人,二话不说便要扇我,口中喊着北狄蛮女,如今想来定是怪你,定是你那招惹了她,她将我认成了你。” 她喋喋不休说着,沈皎眉心微动,捻出一句,“陆之慈?” 她昂头,“放肆,我们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沈皎见她奴仆忠勇的样子,越发好笑。 “小公主奴仆做惯了,还真入戏了。”她嗤笑一声,楼姣总是一口一个贱命,此刻却甘愿做她口中的贱民。沈皎诧异问:“既然你的情郎抛弃了你,你为何不换回身份,放着尊荣不要,做一奴婢。” 楼姣摇头,苦涩道:“不行,我若换回身份,便要嫁给中原狗皇帝,便不能留在陆大人身旁了。” 沈皎一愣,见楼姣脸红娇羞的样子,她缓过神,会其意。 沈皎会心一笑,“怎么,小公主是喜欢上陆之慈了?” 楼姣脸更红,怒道:“说了,不准直呼大人名讳。” 沈皎点头,“行行行,我不直呼你家大人名讳。”沈皎叹气,拿她没办法,“不过我还是劝你别喜欢他,陆之……陆大人他可是刑部称活阎王,止小儿夜啼,最是心狠手辣,冷血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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