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我姨姐姐夫和岳父母不放心,怕我这疯魔偷把你拐走杀了, 是以废了好大劲跟来。” 他嘲讽的功夫,那几个人已经悄摸往人群里钻。 是李霁陆菡枂, 陆父陆母。 菡羞这会也看清了鬼鬼祟祟的背影, 无奈地笑出声: “大过年的, 说点吉祥话!我爹又没有再听信闲言, 你还记仇呢?” 手撤开, 闻衍璋脸一凝,菡羞转身拿了根糖葫芦凑他唇上: “来一口, 下一年你这芝麻大小的心眼保管和山楂球一样圆咕噜。” 青年高高挑眉,闭紧唇瓣。 她踮脚,不高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吃?” 闻衍璋:…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遭都是行人。往常闻衍璋不爱在这场合多待。不过,眼前的女孩眼睛亮地好比天上星河。满是期盼。 闻衍璋的目光勾拨了菡羞一会,脸向前倾,轻轻含住了顶端一颗。晶亮的糖衣反着灯光,青年的唇舌略再一裹,为这糖衣镀一层银膜。 他在菡羞的注视下缓缓咀嚼。 甜,酸。 口舌虽生津,却不是他爱吃的东西。他正欲否决,不妨路过的稚儿抱着父亲的脖子笑: “易儿最爱糖葫芦了!” 有低沉的男声回他:“虽好吃,却不能多吃,坏牙。” 闻衍璋蓦地望眼夜市,那对父子早无踪影。来来往往的似乎都喜笑颜开。当真没有烦恼的模样。 菡羞顺着他看去,以为闻衍璋突然定神是联想到了什么。略略一沉吟,适时送温情: “天下太平,安居乐业。就是这样吧?闻衍璋,你开心么?” 她想问这问题很久了。 这个沂州,是闻衍璋管制过后的沂州。独立于戚云月和裴止风的掌控外,也少了王庸那样的吸血虫。 该属于百姓的一分不少。即使闻衍璋从来不说,菡羞也在劳作时听见大姑娘老婶子们高兴自家收成,争相送自家孙辈入学堂。 闻衍璋暗地改动过农具,浇灌药田不用哼哧哼哧挑水。推广疫病节气,教导平和惯了的沂州人如何提前测算灾害。 这一切,他永远默默做着,从来没讨要个好名声。如果不是偶尔翻看过书房,甚至菡羞也不会知道。 幸好,她能做的是赚钱,提供岗位! 等她走了,这些产业也足够原身一家和闻衍璋富足生活了。 …明天,好感度应该可以达到一个新高度吧。 会直接百分百吗? …不可言说的期待刮地心房隐隐作痛。菡羞一时骂自己:这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多晦气。 可,真的要正儿八经成婚了。菡羞说不上来的难受。 她蓦地垫脚,把头埋闻衍璋怀里。他顺而就敞开胸怀。可这拥抱不过蜻蜓点水,下一刻,菡羞心里好似有道声音,催她拽着他急奔。 闻衍璋眉尾浅动,不明不白随着骤然雀跃的菡羞迈开长腿。 风吹地衣袂翻飞,吹地女孩鬓边的碎发缠乱。菡羞屏着一口气,满脸坚定。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来不及,那就趁今晚送他最后的祝福好了。 人烟稀疏处,素月分辉,明河共影。青山不改矗立,依旧绵长悠古。 菡羞喘着气,抓了一把小烟火,避开人群拉着闻衍璋爬上城墙。 下有匠人持锹击铁汁,火树银花,漫天遍野。一簇又一簇的铁花落尽人间。 喧嚣,吵闹。 但,这就是人活着的意义。 菡羞离闻衍璋几步远,待脚抵住城墙。她忽地一后仰,两臂大大咧咧张开,昂头看天上铁雨。 满脸乱发,却鲜活地似一棵随风飘摇的野草。 闻衍璋瞳仁颤了颤。立时要伸手拽菡羞下来,莫名悬在半空。手上的盒子不知何时散地七零八落。空空如也。 鱼龙舞乐,灯火阑珊。那姑娘盯着不断逝去又不断新生的铁雨,长长叹一声: “打铁花真美啊。” 不过是给所有人看的。 她自手中捧的小烟花棒后探出脑袋,糊着发丝的唇角扬到了最大弧度。大声冲他喊道: “闻衍璋,我给你放一场单属于你的烟花。你好好瞧!” 闻衍璋脊背一刺,双手抖了起来。 女孩纤细的手腾开,捏着火石噼啪,花火噗噗燃明。硝石焦味扑鼻,燃着自己的命,供人观赏一闪而逝的美丽。 他竟仓惶地忘了呼吸。 菡羞分离将烟花都扔上空中,留下最后的余晖。她对着直勾勾望着她不语的青年郑重地清了清嗓子,两手背在身后,裙摆翻涌,恍若要登风成仙去。 吸吸鼻子,原剧情从来没提到过闻衍璋喜欢吃什么,玩什么。 时至今日,她只从日常点滴看出来,他会多夹一块猪肉,多吃一个土豆。有哪个东西特别喜欢吗? 没发现。 她想,从小吃苦的闻衍璋,似乎根本没有多少挑剔食物的资格。 他是只探索到表面的深海。她拼命地游,反复触及他的禁忌,惹得这片海时长惊涛骇浪。 她弯着眼,叹息这一路来的苦和乐,叮咛似的: “闻衍璋,你往后要多笑笑。不要太执念,那样伤心伤身。” 说着,像卸下了重担一般耸了耸肩。 “…”他瞳孔颤抖地更迅猛,喉间腥辣。心中有一道声音告诉他——面前的人,马上就要飞走了。 惶恐,愤怒。银牙紧咬,心潮翻作滔天恨浪。 血脉偾张。 杀了她? 杀了这骗子。 …让她,乖顺些。 闻衍璋一张脸陡然青白,褪尽血色。大袖下的双手难以控制地剧烈抖动,迫切地想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他,阴鸷地抬起手,隔着遥遥人世——忽地。 “嘭!” 远方烟火一并炸开。那姑娘站在城墙上,周深好似镀了层介于柔与烈的光,像极青年幼时时就厌憎的镀银镀金的虚伪佛像。 他数次想剥开那层叠禅衣,审判坦诚褪去金宝银裹的神佛,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怜爱世人。 蓦地,无边恨意化作贪食的饥渴。他饥饿难耐。 菡羞愣,久等不回,不经轻唤:“闻衍璋?” 青年的神态…很怪。 “哈。” 他贪婪地盯着她,不答反笑,口干舌燥。 …一点点揉捏,触摸这尊活的肉身佛。他妄将手穿入她的身体,从诞育婴孩的圣洁处开始,肆意玷/污她仅剩的城池。一点点摘下她的心。 闻衍璋眼前闪又闪,漠然看清了菡羞迟疑的脸。 柳叶眉,狐狸眼。丹唇白齿,细小削尖的下颚。 他又将目光挪到她鼓起的胸脯上。 青年忽笑,面上肌肉扭曲。 这颗心,到底是真是假? 他听过,分明是在的啊。 还是,附身这躯壳的鬼魂没有心? …闻衍璋重重阖目,借风掩下杀意。 菡羞想过来一探究竟时,青年扭曲的脸突然回正。 “…你?” 他无视太阳穴的鼓胀。用令自己感到可笑的温柔嗓音,给予虚假回应。这嗓子格外地轻: “陆菡羞,你会离开我么?” “…为什么问这个?”菡羞语塞,敏感地觉得不太妙。 闻衍璋低下的头重而抬起,脸上平静地胜似一潭死水。漆黑的瞳仁漩涡般有着吸力,糅杂了森寒。 菡羞刹那怔了怔。犹豫了下,正视了这个问题: “我哪天要是死了肯定就离开你了。但只要我不死,我们当然会一直在一块。” “…”这样啊。 闻衍璋淡淡笑了笑,可真是会虚与委蛇。他抓住她的手,偏头,似一寸寸打量她。打量地菡羞受不住。他却很快松开手,问了第二个问题。 “你心爱我么?” …她有些不舒服,不过到这个时候了,菡羞点点头:“能和你成婚,我…肯定是的。” 她可以喜欢,但…她不能爱。不能陷进去,不能溺死在这个世界。 好。 闻衍璋低下头,张开了森白的獠牙,俯在她耳旁轻轻道: “可我不是。” 眼突兀睁大,浑身的血霎时间凉了。恍若心脏被重重剐了一刀,菡羞不敢置信: “你——?” “骗你的。”他忽地打断她,不住哼笑: “陆菡羞,你从前骗我。我也骗了你,这回我们扯平。往后,你我都要坦诚。” 菡羞两手抓着衣领,结结实实懵了。来不及去思考他话中的深意。 青年陡地抱紧她细腰,揉地花碎玉裂。他深深闻嗅她的脖颈。身体骤然火热: “我等不及明天。” “那是做给他们看的章程。” “陆菡羞,今夜才是你我的。”独属于他们两个,谁都掺不进来。 发髻坠地,一头发劈头盖脸散下。划做悠长的锦罗。他俯首称臣,浊音骚拨她的耳,她的肤。 闻衍璋强硬地哀求她,从前的身段此时此刻化为乌有:“给我。” 菡羞站不稳,气息紊乱,一双眼不知道往哪放:“这,这是在城墙上!” 他不容拒绝,寥寥几步迈向垛口,踢开一扇门,柔声宽慰: “有我。” 木门的重响在尘世的热闹里凑不上份。他关上一切门窗,石缝里的月光稀稀拉拉穿进来。勉强照亮了身上的红色。 菡羞有点抖。 事情太超乎她的预料。 她该跑,不该任闻衍璋这个疯批带着她一起发疯。 可她站住都费劲,能跑哪去? 闻衍璋抖着震颤的手。他记忆中的肉身佛终于禅衣褴褛。连带金身银箔一并堆叠在脏污的足下。 这具泥捏草扎的塑像住了人魂,活了。 对她又爱又恨的信徒兴奋异常。恍惚回溯幼时,他虔诚合掌求天,却连一粒米也未得到。反让法喜寺里的蠢笨沙弥持笤驱打。 那时…好痛。 身上血迹斑斑,可他只想饱饭。诸天神佛争相打坐修法吸食香火,却一个比一个吝啬。 说好的垂爱世人呢? 后来他明白了。原来空枉早在那处,明明白白告诉了他。 一切神佛,皆空,皆枉。 薄茧四处滑动。湿濡的蛇四面八方缠来。他顺而厚重的发泅着湿气,与她散乱的发缠绕,连接,组织成密不透风的巨网。 一缕缕不属于她的发,无数条黑色的蛇,无孔不入将人拖下烈狱。 她本能合腿。发间全是汗。 可他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两腮,鼻尖无师自通地来回在她鼻尖上摩挲。 “让他亲亲她。” 菡羞的脸轰隆隆地烧成红霞。 闻衍璋是从哪学来的…淫/词艳语! “没人会听见,只有我们。” 她发出唔嗯的细细嘤咛,青涩的是一颗野果,朦胧醉进情爱。不懂是拒绝还是接受。可对面的闻衍璋一律当她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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