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阿枂,顿顿不可无鱼无肉,怕是玷了这扇面。” 陆菡枂扯他一把,娇嗔地很。二人说笑一会,她叹息: “我们大婚他便不在,以后也不来登门了?虽是落榜,可也查清了是背后有人顶替。他当真只当一个散人了?我还指望你朝中有人帮衬帮衬呢。” 李霁凝神,面露可惜: “琅之是江南没落簪缨世家出身,本就没有根底,于龙腾虎跃的京城只算得上一介寒门。我也盼着他重新振作,只是个人排解苦闷的法子不同。且让他再缓缓。如今我有文兄相伴,并不孤单。” 要说林嘉昱啊,只一句:“天不遂人愿。” 可谓是命运弄人,这样纯粹真挚,才高八斗之人得不到重用,是朝野的损失。 昔年游历江南求学,二人雪天对饮,一杯茶尽作一首诗。琅之的才华好比不尽天河,随口便叫人拍案叫绝。 那是何等意气风发。偏他为人也如化雨春风,从不自傲,反谦和至极。 称一声玉芝仙草下凡,文曲星君转世也不为过。 李霁有文人清高,却打心底敬佩真才实学之人。 若他但凡有些斐然的机遇…… 李霁不免想到刚回府遇见的马车。 那小厮云瑞面色难看,李霁上去招呼,文斐然却只坐在车里,掀帘子一角,冷冰冰对他横脸: “三日后畔春楼相聚。” 撂下这一句便走了。 没头没尾,不过肉眼可见的心情极差。许要和琅之说一声,叫他留意斐然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吧。”陆菡枂眨眨眼,摸着肚子,脑筋绕了一圈,又绕回了陆菡羞身上: “那丫头,再拖下去可真要叫人笑了。不行,我明日回娘家说一说她!” 自家媳妇闲着没事找事的模样,李霁也看了不少了。如此尽管随她去。 “行,你高兴了就好。” 菡羞昏昏沉沉,在火烧心的痛苦中被人强行摇醒。刚要斥责,许久未听的嗓音冷笑一声彻响在她头顶: “陆菡羞,你什么毛病?大冷天的往野林里窜,这火烧心疼得晕过去了不说还惹了一身腥臊。你何时才能懂事?” 这声音是…陆菡枂?! 等等,火烧心? 她不是惊吓过度才昏倒在闻衍璋怀里的吗?她记得,她没握住那匕首便闭上眼。 菡羞默默回忆,陆菡枂那圆润了的下巴正一下撞进眼睑。 张张嘴,菡羞忽地猛揪一把心脏。 疼。 …这就是药石罔医的宿疾,火烧心啊。 又体验到了。 菡羞泛白的唇抿着,缓缓抬眼,陆菡枂在她身旁坐下,手中折扇打开,小小扇着风,似是嫌热。 见她傻登登看过来,哼一声: “老实交代,姐姐心情好了说不准就把这茂竹扇送你,免得你闹。” 菡羞:… 她皱眉:“谁要你的破扇子。” “你想要我还不给你呢。” 陆菡枂白她,顶着肚子问: “你瞧瞧,是不是比上一回见大得多了?” 菡羞唰地睁大眼。 陆菡枂的小腹凸起一个不明显的凸面,这是,怀孕了? 她喉头一动,刹那间还不能完全接受。才八个月。 这要孩子未免…急了点。 陆菡枂见她一脸茫然不动,拉着菡羞的手到肚子上: “你是做姨娘的。摸摸,是不是会动了?” 菡羞手一僵。 圆溜溜的肚子莫名让她感觉到恐惧。更不提,“三个月会有动静吗?”
第25章 解闷 菡羞掌心忽而被细微的顶了下。 她面色奇异:“好像…真有。” 陆菡枂幸福地笑了:“现在还看不出肚子圆尖, 若是龙凤胎该最好了。” 菡羞拧眉,古代的医疗技术,生龙凤胎太过冒险。可看着许久未见的陆菡枂满面春光, 甚至酝着母性, 她不好说什么。 听她耳提面命一通,菡羞昏昏沉沉点头敷衍过去。陆菡枂要拉她去法喜寺上香求姻缘, 菡羞猛地停脚。 是闻衍璋以前常去的地方。 她不知怎么的,心里又开始难受。隐有些期待,却同一时抵触。 可陆菡枂不依不饶, 菡羞只好借口换衣裳, 把攀儿扯进屋里质问两句: “我怎么回来的?” 攀儿一五一十说了:“前日…那养猪奴叫奴婢牵车送回来的。” 原来快三天了。 菡羞无意识握一握手, 总觉缺了什么东西。换好最后一件衣裳, 她才一醒神——匕首。 闻衍璋给了个据说是遗物的匕首。 可那会她还来不及看就没了意识。也不知是真是假,菡羞转头问: “他没有给我什么东西?” 攀儿细想:“没有的。” 菡羞动作顿住,这时门外陆菡枂连敲三回催人。她理好衣领, 一言不发。 马车晃荡, 陆菡枂是孕妇, 先前陪嫁的窈儿和婆家给的婢女绿哨都贴身服侍着,生怕惹了意外。 菡羞至多只能端茶倒水。陆菡枂扯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绕来绕去无非就是她的婚事。她听得心烦意乱,临了道: “来都来了, 光想我做什么, 给孩子也祈一祈福气。” 陆菡枂倒难得同意: “我知道法喜寺的平安符最灵, 你也算有用一回, 便去找主持要几个。你我都配在身上沾沾佛光。” 菡羞正抠手指, 闻言一愣。 平安符,闻衍璋也给过她一个。 不止, 还有老太监的小香包。 时间快进之后她接连遇事,一下子都忘在脑后。 她忽而想起那些披着糖衣的记忆,想起八个月前明明还在对她温柔微笑的少年。鼻中酸胀。 偏陆菡枂还在喋喋不休: “寺后山有片林子,里头长了许多新鲜的红野果,我前两月才吃过,还苦着。这会应当甜了不少,窈儿,你同小沙弥买个十几斤,你带五斤回去尝尝。” 菡羞蓦地闭眼。 她定做给闻衍璋的绢人不知还在不在。算了,横竖他不在乎的。 以前笨,带着大家都说的大学生特有的澄澈的愚蠢,菡羞总是心软,轻易信他。可戚云月与裴止风那一遭,菡羞真切的察觉到了不一样。 还是不要付诸所谓真心好了。 她有些颓废。 闻衍璋这样的人,连喜欢的女人和旁人上演活春宫都可以面不改色,到底还有什么弱点是可以被攻克的? 她静默了小脸。一瞬,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前路无望。 菡羞想家,也想摆烂了。 沉默寡言的她叫陆菡枂拧眉,禁不住停下数落,一把摸上妹妹的脸,手上一热。 陆菡枂怔住:“菡羞,你怎生哭了?” 她慌忙一把抱住她,可满手的泪珠却越落越大,攀儿咬唇,急急扯帕子。陆菡枂一把接过便抹,再不说她,只绷着脸安慰: “我不说你了,我是心急啊。哎,别哭了!上回见你哭得是几年前的事,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脸上被重重擦了两把,菡羞后知后觉回神,红通通的眼慌忙别开,任她抱在怀里,瓮声瓮气: “不干你的事。” 陆菡枂手一顿,低了声气,别扭道: “你…你做什么这副模样。你若要同我置气,尽管和以前似的骂过就好,这闷声不吭掉金豆是想故意埋汰我?” 菡羞不说话,她心烦地很。耳尖也红了,多少有些羞臊。 陆菡枂却还以为妹妹是因为自己的话不高兴,这会真急了,还是攀儿小心提点: “大姑娘,许是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又火烧心,疼地心里憋闷才哭。” 她看向菡羞:“是不是,小姐?” 菡羞低着头,不置可否。 陆菡枂怀疑:“真的?”又摇一把她,菡羞只想尽管安静下来,随口嗯一声。 哪知脸突然被捧住,菡羞还挂着晶点的睫羽猛地扑两下,惊讶。陆菡枂盯着她的眼,认真道: “姐姐找了许多江湖郎中,虽还没有找到能治火烧心的,可天南地北下去,定能找到有两把刷子的神仙。我知你还难受被胡家丫头推下水,我做姐姐的也不曾第一时间回去安慰你。你心里苦闷,这是我不对。” 她清丽的脸颊带着不自知的温柔慈爱: “都说你坏,我以前也骂你。可你只是想做人上人,从小到大哪里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便是死鸽子都不敢瞧。 可世道就是如此,旁人不管你私下如何,只先看表面。夫君教我懂得这道理,我时常也自省,以往对你片面。 可我多少端着姐姐架子,不肯同你真心攀谈。今日是我不好,” 菡羞惊住,陆菡枂愧疚道: “爹娘都看重我多些,我知道的。我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菡羞,莫哭了。若你不悦之事…” 她犹豫,自己也不好意思,半晌才下定决心豁出去般: “你尽管同我说,我是你亲姐姐,定要帮你的。下次可不许再哭了。” 她抓着菡羞的手,指腹轻轻摩挲。柔软到了极致。 菡羞半天才回神,正想无奈这场乌龙,看见陆菡枂烧红的脸,却又噎住。心口臌弄。 这是原身的家人。真真切切会关心她的人。 而她与原身有同一个名字。 好一会,菡羞也别过脸: “…好。” * “听说近来寺里多了几尊新来的佛像,都供在九层塔上暂时不给瞻仰。” 上完香拿完符,陆菡枂挺着肚子闲逛。走累了,寻一处坐下。菡羞给她扇了会风,陆菡枂嫌凉,她便合上折扇。 小沙弥来说筐子烂了,需得自己抱些果子回去。菡羞正闷,闻言自告奋勇,想消耗些体力尽快调整状态。陆菡枂不拦她,于是顺理成章去了。抱着一兜果子,菡羞用襻膊吊起衣袖,露两段细白的手臂。 走累了,便去种了圈碧青老竹的四方亭下歇息。 亭子上开了块方正天井,菡羞昂头擦脖颈,天光正洒了半身。少女脸上的绒毛正嫩。 抬手擦汗,她微微眯起眼,双螺髻染上碎洒的金色。极精致的一张侧脸,半融于春晖里。 远些的香客来来往往,大多也不曾注意这竹圈里的身影。 只一位灰白麻衣的清隽少年公子,手里捏一沓纸,一支笔,一块砚台。 衣摆带起春风,润物无声。 他望那老竹,浅浅扬起一笑: “果真如李兄所言,法喜寺的竹长得最好。” 正上前移一步,他方要提起的笔一瞬悬滞。 细白笋似的臂膀,光朱里化生的影。红唇,黑发,鹅颈。抬眼望天,四四方方的景阳正框住她,仿若架了一只笼。逃脱不得,叫她不禁面露疑惑。 纯澈,无暇。 他手中纸笔忽地落地,砚台碎做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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