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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害怕。我只能忍着，回了住处后悄悄去吐。这般好几次后，我发觉我胸口总是难受，也不爱吃饭了，不管是什么山珍还是新鲜瓜果，我看见就想吐。”上官忆边回忆边捂着胸口，萱蝶给她倒了杯热茶，她小口小口抿了几下。 “豆蔻姐姐原本在前头帮厨，最近几个月因为贵客多，后头忙了起来，她便偶尔被借到后院帮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被聂夫人拉去逼着吃那些吃食，她看起来身子也不大好。” 那日上官忆在弟子用饭时没有胃口，错过了时辰。半夜里她实在是难受，便去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 豆蔻也在，正在悄悄熬粥。她见上官忆捂着胸口，脸上似有了然。 “那天夜里，豆蔻姐姐分给我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还嘱咐我要晾凉一点再吃，不要急。”上官忆眼里又有了泪花。 打那以后，上官忆就经常半夜去厨房，大多数时候都能碰到豆蔻，且两人有时还在后院遇到，上官忆被折腾得不轻，感觉撑不到回前头再吐时，也是豆蔻悄悄把她带到隐蔽处照顾她。作为回报，上官忆在弟子能出门之时，会采买些豆蔻想要的东西送给她。 两人慢慢变得无话不谈。 “难怪你想找出凶手。”一直沉默的苏憬突然开口。 “苏姐姐，你同意留下来了？”上官忆眼中终于有了点光彩，还有些希冀与忐忑。她这两日已经察觉，这位姐姐像是他们三人里说话比较管用的那个。 庄回舟顺着上官忆的话看着苏憬，他有些紧张。 苏憬点了点头，她劝自己，这是帮朋友的妹妹的恩人。 上官忆见她答应，倒豆子般想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还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同豆蔻姐姐的死有没有关系。”上官忆转了转眼珠，“豆蔻姐姐最近十来天都怪怪的，好像很兴奋，有时候看起来又很害怕。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怕被聂夫人拖去，但好像她恐惧的是其他事情。” “何出此言？”苏憬追问。 “因为她的那种恐惧，同她以前提起被夫人虐待时的神情，不太一样，最近的更甚些。”上官忆不知要如何形容，“我从头说起吧。” 那天上官忆又被叫来后头，夫人一番虐待后，一个侍女看着她回前头。那个侍女每每都偷懒，走了差不多一半路程，恐吓了上官忆几句不准吐后便回去了。上官忆扶着肚子，慢慢移着步子往边上的隐秘角落靠近，她边忍住恶心，边发出猫叫声。 几息后，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阴影里闪了出来，扶着上官忆，两人遁入阴影中。 是豆蔻，最近聂夫人虐待下人似乎有了规律，豆蔻听说前头的女弟子又被唤来了，便在此处等着。她打开食盒，里面是空盆子，上官忆立马吐了起来。 好一会，豆蔻又是扶着她，又是给她擦嘴角，一点都不嫌弃。 “要是有点热水给你暖暖身子就好了。”豆蔻看着上官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由得叹气。 “已经很好了，这里比不得前头的厨房，我们能自由行走。”上官忆缓过来后，反过来安慰豆蔻。 豆蔻小心地打量了周遭，没有人。她这才神秘兮兮在上官忆耳朵边上小声道：“无妨，我最近在后院里四处打探，发现不少隐蔽处。我还发现有个狗洞，通到西北角那个废弃的院子里，你猜院子里有什么？” 上官忆吓得捂住了嘴，好一会她才小声问道：“那处院子不是说不能进么？你怎么进去了？” 豆蔻冷笑一声：“反正这般苟活着，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没了。我是想着，每次躲在此处，也不安全，外面一拐过去就有人偶尔会路过。若是躲到那院里，说不定安全些。而且……” “而且什么？”上官忆顾不得害怕。 “那院子里既然无人敢去，我们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大不了他们报个失踪上去。”豆蔻望着天，似乎在憧憬什么。 上官忆瞪大了眼：“你胆子也太大了！难不成你还想在里面待一辈子？那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逗你的，这么比起来，闯进院子是不是也没事了？”豆蔻捂着嘴轻声笑起来，“好了，我是想同你说，那院子里有个小厨房，虽然小，但是一应物品全得很，甚是奇怪。” “里面有人住？”上官忆感觉这一会话说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知道。看起来荒凉得紧。”豆蔻岔开了话题，“下次我想法子运些小米啊水啊进去，就算夫人不放我们回前头，也没那么怕了。” “我没事的。就是难受些，你还是不要冒险。”上官忆嘴上这么说，心里感激得紧。 “倒真是个好姑娘。”萱蝶听到此处，叹了口气。 苏憬全神贯注在思考整件事情的关窍，见上官忆停下来，语气有些急：“然后呢？” “蹊跷之处就在这里。我虽然嘴上说害怕，但觉得从狗洞进去应该无碍。”上官忆微微低头，有点不好意思，眼中又闪过一丝困惑，“豆蔻姐姐明明说好要带我去的，你们到的好几日前，我还问了她，但她似乎不想提这件事，仿佛那个院子里有令人十分恐惧的东西，她还不停地说什么太残忍了，让我千万不要去水边，她一个人面对就够tຊ了，这些话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我只当是胡话。后来，你们到的那日上午，我又问了一次，她支支吾吾岔开了话题，我才能确定那院子真的有问题。” “那是你们最后一次交流？”庄回舟小心翼翼问道。 “是的。”上官忆低下了头，好像又想到什么：“我偷听她怂恿然儿，是在这最后一次同她说话后。我当时想追上去问她，为何要怂恿然儿，跟平日的她一点都不像。但她似乎很着急，匆匆离开了。那会你们快到了，钰蓉姑娘在寻我，我怕节外生枝，就没有追上去。” 苏憬刚想言语，门外有人求见。 是钰蓉派侍从来传信，说晚宴上的吃食还有酒验过了，都没有毒。豆蔻的居所，还有今晚相关之人的居所也搜过了，没有毒药。 “此事甚是蹊跷，夫人还望各位能帮着一起查探。”侍从行了礼便退下了。 “没有毒？”庄回舟站了起来，“但她那个模样，跟上次然儿呕血而死不一样呀，又是为何？”
第24章 西州城（六）院子 庄回舟几乎是低声吼出了这句话，可惜在场的几人都回答不了他。 苏静她们三人也甚是迷茫。 “会不会是胃坏了，身子从内里跟着坏了，只是没有呕血？”上官忆小声问道。 “不像。豆蔻今晚的样子，似是喘不上气。”苏憬微微眯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豆蔻试菜前就已经不舒服了！她当时微张着嘴想大口喘气，但是活生生忍住了。难道那时她已经中毒了？下毒之物被凶手销毁在了半路？或是全都被豆蔻吃了下去？ 难道又要剖开尸体才能有答案？苏憬叹了口气，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另外三人。 “我们去找聂夫人说道说道，请她派人验尸？”庄回舟问道。 苏憬摇了摇头，哪里不对。 “豆蔻如果试菜前已经身子不适，为何还要强撑着？”苏憬想明白了，就是此处有些奇怪。 “确实，如果身子不适，跟厨房管事的说一声，最多挨顿骂，总比上了席面搞砸了强。”上官忆也皱起了眉头。 “那就是说，豆蔻是在从院里，到聂夫人面前，这短短十几米路上中的毒？”庄回舟想来想去，虽然听起来太难，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若是有精于医道之人，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萱蝶安慰三人，“等天亮后我们直接去找钰蓉问询一番？想必他们也很想搞清楚。” 三人点了点头，苏憬补充道：“那个院子甚是关键，估计不能明面上查探了。” 庄回舟心领神会：“忆儿，你知道那个院子在哪么？” “你们要去？”上官忆喉咙动了动，面露恐惧。 “你留在这里替我们掩护。我们去去就来。”庄回舟安慰道，“那院子的方位你可还记得？” “我…我有些怕。”上官忆低着头十分委屈，“我也不想拖后腿，但是我担心钰蓉姑娘又派人来，我一人应付不了。” 上官忆眨着水汪汪的双眸看着萱蝶：“萱姐姐……” 萱蝶朝向苏憬和庄回舟：“你们二人去如何？我留下来，忆儿说得也有道理。” 苏憬点了点头，庄回舟更是没有问题。 上官忆在纸上细细画起来，她记性不错，苏憬看了眼图纸，那院子离此处不远，在整个后宅的角落。 苏憬和庄回舟记下路线后，保险起见，烧了图纸。 苏憬二人决定直接去，一是出门在外也没准备夜行衣，二是他们本就是客人，万一被撞见，出去转转有何不可？鬼鬼祟祟反而蹊跷。 饶是如此，两人还是从院墙直接翻了出去，能少遇见些侍从更好。 庄回舟余光撇见苏憬从院墙上落下，干脆利落连脚步声都没有，不由得羡慕，人家不怎么会功夫都能练得如此一身好轻功，自己还是不够努力。 苏憬一心只想着那个神秘院子，丝毫未察觉庄回舟的小心思，不过她听出身后之人落下了点距离，她往前招了招手，示意庄回舟跟上。 两人出了小院后，飞身闪过几处假山池塘，又跃过几处屋落，终于看见了那处院子。 院门上了锁，门口杂草丛生，守卫也在躲懒，隐在附近背风处打瞌睡。 苏憬同庄回舟对视一眼，看来这院子里确实有秘密，只是估计有些时日了，所以看守才懈怠。 庄回舟肯定是不愿从狗洞进去的，上官忆也没去过，没法告诉他们狗洞在哪。他二人绕到离守卫远些的位置，纵身跃了进去。 很普通，除了荒草丛生，树木无人打理肆意生长外，就是比他们现下安置的院子多了些积灰和蜘蛛网罢了。 他二人小心绕到院子正厅，一间一间查过去，没有什么特殊的。 苏憬盯着破败不堪的纱幔发呆。 “可是有什么发现？”庄回舟轻声耳语。 “这些纱幔的花纹与织法，现下已经不时兴了，不过再早个十来年，应是中原一带富贵人家所追捧的。”苏憬回忆起之前为了购置衣裙时不被坑，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庄回舟细细看了看褪了色的纹样：“你这般说来，我家中早些年似乎有类似的，不过我记不大清了。” 庄回舟一脸“苏姑娘说得都对”。 “有中原之人来此长住过？”庄回舟挠了挠头。 “不一定，时兴的物件流传甚广，这一带也可能学了来。”苏憬回想一路看来这后宅里的布置，除了有此处地域特色外，也有些在中原一带正时兴的小玩意。 “不过至少能说明，这院子荒废了十来年了。”苏憬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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