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笑,却忍住了,只有微微颤抖的双肩暴露出她此刻忍笑忍得艰难。 李长羲无奈地掀起帘子,从窗口探出头安抚杜五福:“不是不信任你,你说你又不会武功,昨晚让你留在房里你能做些什么?万一吓出个好歹,往后我上哪再找这么贴心的奴才?” 杜五福好似被劝服了,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说:“奴才从今日开始习武,迟早能护主子周全。” “学吧,你有心学就不怕晚。”李长羲看他神色坚决,好笑地说。 拉上窗帘,苏云乔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杜公公什么时候习武?我能不能也偷师学两招?” 李长羲哑然失笑:“他那是玩笑话,你真信了?” 苏云乔脸一红,有种被戏耍了的无力感,默默看向别处。 李长羲弯起食指,勾着她的下巴让她转回来,道:“你想学,我亲自教你如何?” 苏云乔重新燃起希望,眼睛亮亮的,欣然道:“好啊,郎君何时教我?” 李长羲:“今晚如何?” 苏云乔一愣:“今晚?” 李长羲贴着她的耳朵低语:“今晚关起门,我手把手教你。” 苏云乔霎时脸颊滚烫,耳根也染上了粉色,羞恼地推开他,狠狠剜他一记眼刀子。 李长羲渐渐发现了逗她生气的乐趣,被瞪了也乐在其中,面上一副正直而无辜的模样,试探着牵她的手。 苏云乔避之不及,挪开一步坐到了角落里。 李长羲不依不饶地贴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住她柔软的朱唇。苏云乔睁大眼睛,气恼地捶打他的胸膛,眼前男人纹丝不动。 好不容易等他过了瘾退回去坐好,苏云乔拽出手帕愤然擦去嘴角被弄花的口脂,没好气道:“说好了像前两个月那样相处,殿下这是发什么疯?” 李长羲坦言:“你生气的样子实在娇俏,我把持不住。” 苏云乔咬牙切齿,极为小声地骂了句:“下流,无耻。” 李长羲还是听到了,可他恍若未闻一般,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傍晚,马车停在南国京郊外三十余里的县城中,这是进入国都之前的最后一站。 此处的客栈比前两日的居住环境要优渥得多,屋里窗明几净,茶壶里难得有了茶叶,床边帘幔用的还是晟朝传入的丝绸薄纱,颇有典雅意境。 转过天,随行众人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只有李长羲和苏云乔看起来休息的不太好。 苏云乔从早晨起来便不想跟李长羲说话,男人几次主动服软,她视若无睹。 杜五福隐隐感觉到两位主子之间气氛不对,很识趣地离远了些,麻利地喂白将军进食饮水,随后伺候它套上绳索,拴在马车前护栏上。 苏云乔提起裙摆上车,李长羲一直跟在旁边,她不好当众推搡他,只当做没看见。 李长羲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按在马车侧板上,片刻以后,他手里多了一枚飞镖、一封信函。 苏云乔一惊,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睛。 “上车。”李长羲不动声色把东西塞进袖子里,挡住了不远处的杜五福,伸手扶苏云乔上车。 苏云乔狐疑地看向他的身后,他不想让杜五福知情?为什么?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对杜五福有所隐瞒…… 两人上了马车,关上车门。 李长羲才翻出信函,粗略阅读上面蜷曲的墨迹。苏云乔探头过去看了一眼,一个字都没看懂。 她再观察李长羲的表情,他好似十分专注,显然是能看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等了好一会儿,苏云乔才等到他收起信纸,赶忙打起精神问道:“这是南国文字吗?” “嗯。”李长羲道:“是罗珂,他想与我谈一场买卖。” 苏云乔:“什么买卖?” “他想入主南都,夺回王位。”李长羲轻笑一声,将信纸撕碎人附近暖炉里。 “他能回报什么呢?” “罗珂说,待他称王,便放阿姐归国,并向晟朝称臣纳贡,永世交好。” 苏云乔再如何不懂诗文道理、不明朝政局势,也晓得造反不是儿戏,听了这话不知该赞叹罗珂志存高远还是笑他痴心妄想。 “索南赞普执政数十年,南国京都局势早该稳定了,凭他手下几个虾兵蟹将就想夺回王位?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正因如此,他才想到寻求大晟的援助。”李长羲忽然问:“你可知在索南赞普继位以前,大晟与南国的旧怨?” 苏云乔摇摇头:“我哪里听过这些。” 李长羲道:“说来惭愧,大晟历代皇帝都精于权术,南国内政混乱,王位之争向来惨烈,手足相残、叔侄相斗的事迹比比皆是,这其中少不了我朝的推波助澜。” “当年索南赞普因此成为人质在晟朝拘押数年,他归国之后才会恨极了大晟,刚刚稳住南都局势,便剑指蜀郡。他设计陷害陆重山,何尝不是一种以牙还牙。” 李长羲深吸一口气,随即又道:“以我的身份,不该说这些。” 苏云乔了然,道:“罗珂深知大晟惯用的手段,才会想出这一招,尝试向殿下求援。” 李长羲没再多言,默认了她的话。 苏云乔盯着暖炉里即将燃烬的纸灰,“殿下不准备回应罗珂?” 李长羲掀起窗帘,马车已经来到南国国都城门下。 他道:“还是等见过阿姐之后再做决断吧。”
第41章 李长羲与苏云乔乘马车进入南国都城, 一位南国礼部官员安排他们到住处暂时歇脚。 南国为接待晟朝来使,安排了一座等同大晟侯爵府规格的院落,庭院宽敞, 只是景致不及晟朝园林南秀雅。 入住之后,下人备好热水,众人先行沐浴更衣,洗去这一路携来仆仆风尘与疲倦。 苏云乔作为使团中唯一的女眷, 比旁人多了一项梳妆的流程。白檀心灵手巧,很快便替她梳起高椎髻,戴上珠冠、簪饰金钗。 苏云乔鲜少打扮得这么隆重, 之前在洛都时,李长羲习惯处事低调,她便也夫唱妇随, 就连参加宫宴都刻意避免穿戴奢华的首饰。今日头顶被压上沉重的金银珠玉, 她还真不适应。 妆发已成,白檀打开房门让一名侍女进来, 苏云乔透过铜镜看到侍女捧着华贵典雅的服饰, 是一件金丝暗云纹大袖襦裙, 裙头绣着并蒂莲的纹样。黛蓝色襦衫配合朱粉间色襦裙,外头再着一件厚重狐裘, 既端庄贵气又保暖。 苏云乔在穿衣镜中仔细审视自己, 未发现什么疏漏,这才出门与李长羲碰头。 李长羲亦是装扮隆重、穿着礼服, 整个人一改平日温润的气质, 眉宇之间增添几分威严。 苏云乔来寻他时, 他正与两名随行而来的礼部官员商议正事。余光瞥见不远处贵妇人模样的妻子,李长羲止住了话音, 示意官员离开,自己大步走向妻子。 “你今日装扮雍容华贵,可堪称国色,险些认不出来。” 苏云乔却有些忐忑,心底隐隐敲起退堂鼓。她不是使团的成员,只是作为家属随行来到南国,让她随众人入南国王宫赴宫宴,她真怕自己不知不觉露了怯有损大晟威仪。 “淑月姐姐当真召我随使团一同进宫赴宴?殿下是来和南国谈论邦交大事的,我身为女眷跟过去算怎么回事?” 李长羲笑道:“你何时见过有人夜间谈论邦交政事?今夜的宴会只是接风宴,用以昭示南国的待客之道,席间不会提及两国军政之事。阿姐特意嘱咐让我带你进宫,便是将你视为自家人,你且放宽心吧。” 申时末,大晟使团从居所出发驶向王宫。李淑月向索南赞普请了恩旨,今日宫门大开,破例准许马车入宫门直至天明殿前。 天明殿耸立于八层台阶之上,殿门外铺设红毯绵延至天名门,南宫侍女排列与红毯两侧,一位女官走上前将晟朝众人请下车。 “欢迎晟朝使节远赴南国,大王与王后为贵客准备了晚宴,请贵客进殿。” “多谢赞普盛情款待。” 步入大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两侧的南国官员,这些人大多身形魁梧、面相凶蛮,头发与胡髯皆卷曲浓密而蓬松。 再往前几步,大殿前方王座上坐着一个仪容威严的男人,与殿内其他人不同,此人像晟朝人一般束发戴冠、不蓄胡髯,脸上干干净净。他的眉毛隐隐发白,眼神却如雄鹰一般锐利。 这就是南国的王,索南赞普。 李淑月坐在索南赞普身旁,身穿南国服饰,额发间嵌着红珊瑚、绿松石,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南国饰品。 在李淑月右侧下方还有一张坐席,一个年轻的贵族男子端坐在那,他的装扮与索南赞普相似,如若仔细辨认就会发现,他的相貌也像极了索南赞普。 李长羲直挺挺地向上首三人作揖见礼,索南赞普似乎是寡言少语的性子,大手一挥便让晟朝众人入座。 索南赞普望向席间,忽然朗声道:“世子是孤的妻弟,又听闻世子在晟朝现居的府邸乃是孤之旧居,可见孤与世子缘分不浅,今夜定要让世子尽兴、不醉不归。” “赞普盛情,不敢辜负。”李长羲举杯回应:“说起赞普在洛都之故居,当年您收集诸多经籍书卷藏于明章楼中,临走时留下藏书万卷,如今倒是便宜了我这后来人。” “晟朝经文博大精深,孤为质子时粗浅修习,所学不过是一点皮毛,已是受益终生。”索南赞普唇角上扬,眼中却无笑意:“如今明章楼藏书万卷尽归世子所有,倒是应了你们晟朝的一句俗语,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二人拉扯了几个来回,索南赞普才放过李长羲,转而与南国礼部官员搭话。 苏云乔小声道:“这索南赞普不愧是在晟朝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阴阳怪气,颇有‘文人气’。” 李长羲:“这话让你口中的文人听见,你我恐怕要遗臭万年。” 苏云乔轻笑,低头撕下一条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再饮牛乳茶解腻。 南国的吃食单调,一眼望去全是牛羊肉,起初尝着还算咸香,吃得多了只觉得腻味。 她悄悄打量李长羲,见他面色如常,忍不住问:“殿下吃得惯吗?” “吃不惯。”李长羲坦诚道,“先对付几口做做样子,一会儿去阿姐宫中,她那儿有大晟的厨子。” 苏云乔一听这话,当即放下了刀叉。早知道宴会之后还能开小灶,她何苦与这又老又腻的牛肉过不去? 她目光环视四周,不动声色地凑到李长羲肩上:“淑月姐姐身边那位年轻男子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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