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马逼近,齐啸川又是一箭,刚好射中卢昭义拿匕首的右臂,他吃痛匕首落地,林擎趁机从他手中夺回了婴儿,紧紧抱在手中。 刘一照勒绳下马:“所有人都住手,闹出两条人命了,还不够吗?”他狠狠盯着卢昭义:“卢将军,官家和太后的懿旨是捉拿林擎回宫问话,并没有让你就地正法,更没让你残害他的家人。你这么心狠手辣,不怕官家怪罪吗?” “他抗旨不遵!”卢昭义听到刘一照的话稍稍收敛,捂住右臂上的伤。 借着两人说话的机会,齐啸川也下马,凑近林擎身边,小声快速地说:“二哥,待会我们会借机拖住卢昭义和侍卫,你抱着侄女,赶快逃命去!”他握住林擎的手,切记,不要回头。我不日会去襄州和妻儿会合,我们襄州见!” 林擎抬起满是泪痕的双眼,赫然看着他,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来的那队问道:“这些是?” “他们是于指挥使的麾下,因为不便现身,都武林打扮,放心!” 林擎重重点头,也反握紧齐啸川的手。只听见刘一照和卢昭义说话间,突然将长弓套入他的脖子,用弦用力勒住他,高喝到:“二弟,快走啊!” 林擎伺机翻身上了齐啸川的马,他知道,这样会连累两个兄弟,但也许还不至于判他们重罪,而他和女儿此刻若想活命,只有逃出这片漆黑的树林,永远不要回头。 于中仁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二人续道:“这些是刘一照和我派去的那些侍卫回来后告诉我的,你爹带着你逃走之后,听说确实是到了襄州。刘一照和齐啸川回朝后,遭到惩罚,都被杖责,但好歹没丢了性命。齐啸川没过多久,就约定好逃出开封去和林擎会和,然后一起隐姓埋名开了武馆。而刘一照没过多久也辞官了,他后来就一直住在舒州,他和我一直有书信往来,没想到前不久也遭遇不测。” 他突然回头瞥了一眼窗外,看见有下人从门前走过。他对林于二人示意不要做声,走到书房门口,开门向外探头张望:“张伯,很晚了,你去睡吧。” “是,老爷。”下人应了。 于中仁关上门,又继续:“后来听闻齐啸川没过几个月就死了,而且江湖传言是你爹所杀。你爹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突然之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声势浩大的新门派——承天教,而你爹正是教主。承天教的人行事乖张,专与官府作对,被朝廷和江湖都称为邪教。自此,听闻你爹也性情大变,过去和他有交情的人都就此和他有了隔阂。刘一照也因为齐啸川的死而和他不再往来。朝廷一开始没有放弃捉拿你爹,但后来承天教渐渐成了气候,甚至可以与朝廷相抗衡,朝廷也就拿他没办法了。直到去年,承天教被灭门,才把当年的往事又重新翻了出来。老李说的没错,这一切应该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你爹、齐啸川、刘一照很可能知道《早春图》里藏着的秘密,这些人追杀他们,无非是想得到这个秘密。” 林寒初听着这段二十一年前的往事,心中翻江倒海,这二十多年来,他父亲每天与她生活在一起,对她爱护有嘉,却从未告诉过她,她出生在那样一个腥风血雨的夜晚,才刚坠地就躲过了刀山火海,更没有告诉过她的母亲居然是这样被残忍杀害。究竟是什么样的毅力能够让他那么多年都可以只字不提?她擦去脸上情不自禁留下的两道泪,一字一句地对于中仁说:“我爹为何从未和我说起说我娘是怎么死的?我只想知道那个卢昭义现在在哪?” “你爹费尽心思,无非是为了让你远离这些恩仇。若是告诉你,等于害了你啊。当年卢昭义得官家和太后恩宠,很是得势,可是元祐七年,他突然染了恶疾,告假回乡。朝中说他回乡后就病死了,也有人说他失踪了。但他再也没在朝廷露过脸。” “真太便宜他了!”她稍稍收拾心情,这次来找于中仁的目的还有其他,她猛地抬头问,“早春图,后来找到了吗?” 于中仁摇摇头,“没有。你还不明白吗?当年的这桩失图案,只是一个幌子,元祐党人只是借机要栽赃新党派系,除掉你爹这些人,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当年在朝上力排众议,要坚持新政,而这恰恰让他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年大势所趋,不是你爹,齐啸川,或者刘一照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的,而他们只不过是这场政变当中的牺牲品。” “可是,真正的早春图到底在哪里呢? 既然那么多人想得到它,它一定对某些人,对皇帝,甚至对整个大宋都很重要!”于墨霄道。林寒初打量于中仁的神色,她想说,其实《早春图》里藏着关于宝藏的秘密,但是她看于中仁的反应,似乎他并不知情,也没有兴趣知道,又何必将他还有于墨霄牵扯进来呢。 于中仁继续道:“当年我依照官家的旨意,秘密在朝中上下追查图的下落。我盘问了高金福,这家伙的口风很紧,回答里也没有破绽,我可以断定他是故意把偷图之事栽赃给你爹,但他似乎并不知道《早春图》的下落。因为他的背后是太后,即便我和官家想问罪于他也办不到。我还盘问了孙学茂和武伯潮,他们俩因为看管失职,被送去天牢,可还没细细盘问,几天后就莫名死在牢里,我想应该是杀人灭口。” “那高金福呢?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现在还在朝中继续做他的阉人。”于中仁往日一派正气,此刻也不免露出一种鄙夷。林寒初觉得要找个机会去宫中,问一问高金福,当年他爹之所以被诬陷,也是因为他! “还有黑衣人呢?” “只有你爹说见到过那个黑衣人,唯一留下的证据就是你手中的那颗铁莲子。后来,这件事情的知情者越来越少,线索也断了,官家见没有进展,就把此案暂且搁置了。过了几年,我也辞官从武,朝中当时再也没有人提起《早春图》。” “于掌门,当年你为什么不肯站出来替我爹澄清真相呢?你明明知道他是被诬陷的!只要你在官家面前所一句话,他就不至于会这样!” “没有用,当年官家年幼,手中无权。真正想害死你爹的人,是太后!” “你是怕若为我爹说话,就会牵连到你,不是吗?你会丢了官?”林寒初悲愤道。 于中仁摇头:“林姑娘,不是这样的。当年朝廷上两派的斗争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多说无益,线索断了,于中仁对失图案的了解到此为止。林寒初手中的这颗铁莲子也平白无奇,要追查它的出处正是难上加难。她想起老李说过,当年的这个宝藏,线索藏于两幅画当中,除了《早春图》之外,另外一幅是什么呢? 她正沉吟,只听于墨霄道:“爹,你刚才所讲的一个细节。刚年林伯伯的结拜兄弟中,除了刘一照、齐啸川,还有一个四弟?” 林寒初一想,对啊,若这四兄弟都是王安石的亲信,那么这个四弟肯定也知道这两幅画的秘密,只要找到他,难题就可以揭开。 “他?”于中仁若有所思,“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他转头关切地看着林寒初:“林姑娘,你爹当年拼命救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平平安安地成长,而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卷入朝廷的纷争。于某劝你尽快离开开封,远离这些多年前的是非,这才是你爹希望的呀。” 林寒初闭上眼睛,缓缓摇头,她是不会放弃了,如今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她更不会放弃:“于掌门,多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当年派人救了我爹和我,可是如果当年你肯站出来tຊ替他说句话,或许今天的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或许…或许我娘也不会死……”她摊开手掌,看着那颗锈迹斑斑的铁莲说,“这铁莲,可否给我?” 于中仁点点头,将双手背在身后,闭起眼睛便不再劝她。林寒初将铁莲重新装回布袋,妥善放入怀中,一拱手:“我先告辞了。” 于墨霄赶忙拉住她的手臂:“那么晚了,你去哪里?今晚在此留宿,明日你要去找谁,去做什么,我都陪你。” 林寒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渐渐有些明白于中仁为何会反对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像林擎希望她远离朝廷党争一样,于中仁也希望于墨霄可以远离二十一年前那些是非和人,而她自己,就是有可能把于墨霄拉向那个无底深渊的导火索。 她轻轻拉开他的手,郑重道:“你大好前程,锦绣良缘,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就此别过,珍重,于公子。”说罢头也不回,跨出书房,跨出御剑派大门。二月初的深夜,又飘起了飞絮,如同她出生时那样,寒冷,彻骨的寒冷究竟何时才能过去?林寒初飞奔在街头,跑过了一个街口有一个街口,直到精疲力尽,终于在一个石桥脚下摔倒,她靠在桥墩上放声呜咽,反正翻卷着寒风与飞絮的深夜,这样的哭声也无人过问。
第21章 第二十章:密信 林寒初走后,于墨霄试图追出去,可是被于中仁一把拉住:“墨霄,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是——” “她会想明白的,况且……”于中仁抚了抚长须,垂下头道:“况且为父还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为什么?爹,你别再撮合我和柳师妹了,我心里的人是寒初,我也想帮她找出当年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和《早春图》的秘密。” “这会惹来杀身之祸!” “爹,你当年就没有挺身而出,怎么如今更加这般畏首畏尾呢?这件事不仅关系到朝廷,也关系到武林的安危,我们御剑派身为武林盟主,不是更应该挑起大梁吗?” 于中仁被他这么一说,倒也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于墨霄的个性一点也不像自己。他做事向来稳重中庸,而于墨霄却活脱一个江湖儿郎的冲动性子。他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他自己走到书桌前,从刚才那本古籍的夹页中取出那封信,也在书房靠墙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将信交到于墨霄手里。 于墨霄接过信封,只见上面写的是张友清亲启,背后原本应该是火漆封口的,如今被拆了开来。而信封里面,居然还套了另外一个信封,里面写的是于中仁亲启。“这是?” “我想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于墨霄从信封里取出信,里面只有薄薄一页信纸,上面只写了一首七言律诗: 彤襜不卷患霜鬓, 纶掖清光辞碧虚。 飘然羁旅绊人归, 殊乡见花尽春蚕。 青嵩碧洛不见君, 玉暗金寒荒尘高。 时来长材晦朝伦, 日昃月盈负叡才。 “爹,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管先记熟。”于中仁郑重其事。于墨霄将八句诗默记于心,将信纸交还给父亲。于中仁没有将信纸塞回信封,反而叠成一个小笺塞入胸前,随后将两个信封放到烛前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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