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青春凤体,肯叫咱家怜惜,是咱家的福分。” 霍媚娘轻笑,她起身伸手,怜惜的搂上萧匪石的脖颈: “督公刚刚进宫时候,本宫不知督公来历,只疑心你是皇上带回来的禁胬。百般刁难于你,鞭挞辱骂,甚至毁了督公嗓子。没想到督公还对本宫如此情深义重,不仅仅除了本宫的心头大患,还日夜来看本宫。” 她眼里有泪光,含情脉脉:“督公对本宫可曾有恨?” “恨。” 霍媚娘眼神一惊。 萧匪石指尖挑起她下巴,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无波澜的模样: “可恨比爱更长久,更深刻入骨,不是吗?” 她声音沙哑,自从失了胞胎后,她的身上再没了那股子女子独有的慈爱温婉,面容冷峻起来。纤细的脖颈,沙哑的声音,不死不活的俊美脸蛋,黑青的眼角……单薄的身子上塞着孤寒苦涩的药香,有一股雌雄莫辨的美感。 这不死不活的模样,不男不女的身子,比女子更叫迷人,比男人更叫有魅力。 霍媚娘忽然想起来什么宫里曾经流传过的说法,伸手去解萧匪石的腰带,她声音柔媚: “听说督公不仅仅手艺高,下面生的也和别人都不一样。可惜本宫尝不到滋味,那……能叫本宫瞧瞧么?” 她的手伸过去,却被一根纤长的指甲刮在手臂上,正刺中她穴位,萧匪石依旧是那副模样,冷淡又漠然:“娘娘逾界了,萧某身已残透,不敢让您瞧见。” 霍媚娘心头一颤,收了手:“督公莫恼嘛,说回来,督公一替我除了秦虹并林沉玉那两个心头大患,二替我暖床温香这些日子,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她看向萧匪石的眼神越发缠绵,用胸口掏出半枚虎符来,塞入萧匪石的手心: “之前听说那曹虞夺了您的兵权,分走了锦衣卫的羹。督公可莫闹,这半块虎符是你的了,以后您可要疼我,助我重回中宫。” 有这半块虎符在,霍家江北的三万府兵,尽能差遣。这是她爹留给她最后的倚仗,她连皇帝都不舍得给,却给了萧匪石。 萧匪石捏过虎符,淡然道:“你好像很恨林家。” 霍媚娘自嘲一笑: “能不恨吗!秦虹和林景明压着我们家一辈子不能出头,弹劾我舅,说他投敌叛国;弹劾我爹,说他无所作为。明明是我爹的下属,却居功甚伟,一护跃而上压在我们家上面,他退隐了我爹才能上位,五十多岁才掌握兵权。叫天下人笑话!” “还有那个林沉玉!皇上自此见了她后,魂都丢了似的,眼里就只有她了。围猎设宴,上朝下朝,恨不得贴着她一处。白日想着她就算了,甚至夜里同衾共枕的时候,喊的都是她的名字!我如何能忍!” “淑妃那个狐媚子贱婢!因为长的和她有三分相似,就能爬上龙床,踩在我的头上!” 她一提起林家就如骂个没完。 萧匪石敛眉不语,她指尖已经干涩了,轻轻的抚摸着那虎符,触碰间有些难言的隐晦涩意。 她安抚完了霍媚娘,便推门离去,门口的丫鬟低眉顺眼送她离开。 不是别人,正是绿珠。 “伺候好娘娘,叫她安安稳稳的睡一觉。” “是。”绿珠目送他离去,进了门。她低眉顺眼,给霍媚娘递去了一杯清茶,霍媚娘骂累了,缓缓饮下,觉得身子莫名困倦,就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绿珠静静的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忽然呼吸急促起来,摆着手瞪她,她不为所动。 霍媚娘只觉得五内如烧,她看向自己的大丫鬟,大丫鬟却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她想骂绿珠,嗓子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终于一缕鲜血溢出了她的咽喉,她瞪大眼睛,咽了气。 绿珠不慌不忙的关了门,悄然离去。 * “督公!” 萧匪石出了门,似乎不怎么能适应日光,她眯起眼来。虽则春日到了,可紫禁城到底比旁的地方阴气重些,寒气森森。她走路没有什么声音,好似鬼魅。 她一双眸漠然,遇见阳光时瞳仁终于微眯一下,那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她就这样站在禁苑旁的生门处,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个老太监喘着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孩儿!徒儿!救我!” 不是别人,正是把萧匪石领入宫中的太监,曹虞,萧匪石曾经拜他为干爹,跟着他兢兢业业干过一阵子。后来她手段够狠本领够大,深得皇帝喜爱,调去御前伺候了,可她仍然不忘旧情,时不时去照顾曹虞,曹虞身份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萧匪石静静的看着他,伸出手来,掸了掸他衣上灰尘: “干爹,是您教我,天塌下来了也有旁人顶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稳着步子走路,如今发生什么事了,您的步子都不稳了呢?” 曹虞有些心虚。 是萧匪石得势后,一直照顾他;可后来皇帝不知道为什么烦了萧匪石,他为了迎合皇上,谋取盛宠,竟然设计让她在祭祀时出了纰漏,害得她权势被夺,被贬入禁苑,照顾一群疯婆子。 她的权,也挪到了自己手上。 他只觉得走路都飘了,那可是司礼监!伺候君王,批硃大权,通通落入自己手上了! 曹虞刚开始还觉得有些惭愧心虚,没想到萧匪石非但不恼火,反而温声温语的告诉自己,如何迎合圣意: “边关如今形势严峻,皇上一日看不见元帅,一日便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奈何元帅已经归隐,干爹不妨找个借口,叫元帅出海到京城来,皇帝定然喜笑颜开。” 他确实找了个借口,皇上听说他请了元帅夫妇进京,当即就多吃了一碗饭,甚至笑着夸他办事得力。 他飘了。 却没想到,秦虹死在路上了,那可是南朝的定海神针啊,她掉跟头发自己都要倒霉,更何况是死在路上,他难逃其咎啊! 他含泪跪下,抱着萧匪石的大腿:“干爹求你,求求你了,秦虹如今死在路上,我如何给帝王交代?他怕是要杀了我啊!” 萧匪石依旧是那副不死不活模样,脸色都没变,语气平缓如常,似乎秦虹死了她一丝一毫也不在意: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是干爹教我的,遇事不要慌。” “我怎么能不慌啊!” “慌也没用,干爹莫要急,进来歇歇吧,我慢慢的替你想主意。” “好好好!” 曹虞跟着萧匪石进了禁苑,他到了萧匪石房间,屋内陈设破旧,颇为寒酸,他有些汗颜:“是干爹对不住您。” “干爹说的什么话,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把权给您了算什么,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她递与曹虞一杯茶:“干爹暖暖身子。” 曹虞感动至极,抹了泪,一饮而尽。 继而,室内一阵安静,萧匪石捧着茶盏,并不喝下,茶烟袅袅,她面容也带了丝仙气。面色却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憔悴冷淡模样。 * 燕洄赶来,他推了门,看着倒在地上的曹虞尸体,推开屏风,又看见死在床上的皇后娘娘,顿时心领神会,将曹虞的尸体和皇后尸体叠在一处,拍拍手,少年又转过屏风来,笑嘻嘻的坐下,掸着袖口的墨痕。 他低语: “恭喜督公,重出禁苑,这些日子苦没白吃,不仅是再掌大权,又白白得了三万府兵,这权势是更加滔天了。” 萧匪石面上无喜无悲,只是捏着那半块虎符不说话。 燕洄笑:“这皇后和曹公公,一个和您有肌肤之亲,一个有养育之恩的。您说杀就杀,猝不及防的,可惜我来晚了,不然真想看看他们临死的表情,是怨恨呢,还是不敢置信呢?” 督公生的好看,手指修长有力,在这个极度寂寞的宫里,男男女女的,没少人觊觎过她。更何况有人说,她身上有引人入胜的秘密。 可燕洄观察出来,每个督公用手用身子伺候过的人,无论尊贵的后宫嫔妃还是手段毒辣的太监,不出一个月,坟头草都长的半人高。当然,背叛过督公的人,也一样。 可惜,皇后和曹虞都没有看清这个事实真相。 萧匪石不语,径直掀了厚厚的门帘就往里走,她理了理衣冠,重新去见了帝王。 * 萧匪石已重新换上了掌印太监的衣袍,掇青拾紫,清贵无双,她生的瘦而颀长,端着玉带跪在地上,声音平淡的向帝王问安。 顾螭斜眼看她,这不男不女的鬼东西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可用着用着他觉得,这把刀有些过于刺手了,他怕养虎为患,换了个人。 没想到,都是废物,不堪起用,还不如她顺心。 他叹口气,有些疲倦:“回来了,就安心做回你的督公吧,之前的东厂西厂一并重新交给你管,听说曹虞在的几日,往里面塞了不少纨绔废物进去,你自个斟酌,清理清理。” “是。” 萧匪石跪在地上,叩谢皇恩。门外的燕洄姗姗来迟,他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声音沉痛: “皇上,适才发现皇后娘娘和曹虞的尸体,卧在一处,两人七窍流血,应该已是畏罪死亡了,整理时发现了皇后娘娘赠与曹虞的衣物……” 帝王一口气提在喉咙中,咽不下去,冷笑道:“死了倒好!朕看就是皇后做的局!曹虞递的刀!她想杀林家很久了,终于勾搭上了同伴。杀我国之重臣!朕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们倒自己死的轻巧!” “不仅仅做局,还狼狈为奸给朕戴帽子!”帝王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往事,语气狰狞: “皇后给朕贬为庶人,两个人尸体剥了衣裳,不许遮盖埋到皇城外!” 萧匪石抬眸:“这恐不妥,皇后出生名门……只怕霍家人内心难安。” 顾螭嗤笑:“出生名门,和老太监搞到一起?那就把两个尸体一并运过去给他们看看,自己家养的好女儿!” 萧匪石躬身而退,离开养心殿时,大家看她的目光又是一变,惶恐而不安。 被贬入禁苑才短短半月多,又全身而进,官复原职,权力如旧。 萧匪石一言不发,一个眼神都不理会这些人。她只是走着,脊梁直而挺拔,背影消瘦,显得有些萧索。 * 萧匪石的屋子在慎刑司的西头的厢房,简陋的很,入门处的花架上搁着盘匜,里面搁着清凌凌的冷水。她手伸进去,使劲的揉搓着手,惨白的手上瞬间出现一片红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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