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郑雪澄身边,想到自己被勒令不准再与相思见面,越想越气,便更忍不住冷笑着抬起头讥讽: “听说昨日洛嘉真一怒之下跳了江?” 郑雪澄顿了顿,垂在衣袖中的手掌缓缓握紧:“嗯。” 郑叔蘅回忆自己听来的消息,竟也觉得解气,冷气飕飕地笑起来:“你聪明,你清高,你先撤步,和人家桥归桥路归路,没想到吧,事到临头,人家也是宁死也不愿意和你多沾染。” “永嘉郡主竟有这么刚烈的一面,郑雪澄,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可怜虫! 他用尽最刁钻刻薄的言辞去钻一通郑雪澄的心,眼见郑雪澄虽然依旧不为所动,可面色却好像比先前更白了几分。 这么想来,最后跟着洛嘉一道跳江的贺云铮,想必也给了郑雪澄不少打击吧? 郑雪澄看到这么一个和自己迥然不同的人陪在洛嘉身边,心里估计已经被刀戳烂了。 想到这儿,郑叔蘅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他冷哼一声想着,他只是短期内要小心些不能去见相思,而郑雪澄则是快要彻底失去他的心上人了。 看来等得空了自己还得去再见见贺云铮,真心实意感谢他,替自己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 * 月上高空,贺云铮打了个喷嚏,恍觉站久了有些腿麻。 刚挺起身板走出两步晃动,身后突然传来他人的小声呼唤,一转身,竟是几个眼熟的仆役有说有笑地冲他招了招手。 他们还拿着几个馒头,看着像来给贺云铮送饭的,而实际也是,刚走过来便将馒头塞到了贺云铮手中。 “早上听说你小子回来了,哥儿几个还等着听你说道说道,结果你搁这儿一待半天,让我们好等!” 贺云铮愣了一瞬,终于很快咧嘴笑了出来。 他所住的倒座房里同时住了不少旁的仆役,日常大家相处得都还不错,之前几次贺云铮出事,众人也都腾出手照顾过他。 这次听闻出了这么大事,大伙趁着手头的活都忙活完,各个笑嘻嘻地来问他昨日发生的事。 贺云铮不愿将郡主的私事说开,但外人都知道的事说说却是无妨,便三言两语叙述了一通。 这群人恍然,其中一个与贺云铮年纪相仿的仆役笑得最为高兴。 他小名儿阿顺,在下人中与贺云铮关系算是最近的,直言京中如今都传开了,贺云铮是郡主的救命恩人,往后肯定前途无量,日后还得托他照拂! 等等。 众人都知道贺云铮不喜谈男女之事,也不喜欢像旁人一样谈论郡主的私事,所以哪怕心中怀疑两人关系不再普通,也刻意避开了这些,十分体贴周到。 贺云铮若有所感,心中有丝丝感动。 至此他才隐约察觉,其实郡主与刘召看似严酷,可实则对下人想是不错,否则院内下人之间也不会如此和睦友善,不为争夺些利头而勾心斗角。 郡主,实则是个很好的娘子,只是平日里大家惧怕她的恶名,从未想去真正了解她! 他咬了口软绵绵的馒头,真心实意道:“郡主宽厚,只要忠心伺候着,她定都看在眼里的。” 众人忙跟着附和。 没想就这么一会会儿,曦照阁的屋门打开,小丫鬟匆匆从里头跑出来,在外头不远刚见着贺云铮眼睛就亮了: “你在此就太好了,郡主醒了,正召见你!” 一时间,屋外的那些个下人各个脸上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更有甚者轻轻锤了锤贺云铮的肩膀: “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贺云铮不愿猜测这些人是不是在暗自揣度他与郡主,便板正着脸叫他们不要再胡言乱语,三两口吃掉馒头,嘴角却难以压平地奔向了曦照阁。 洛嘉睡饱了觉,纵使依旧素颜朝天,仍旧美艳不可方物。 她轻倚在阁楼的美人榻上,一手枕在下巴微微侧脸,含情脉脉地看过来,一手缓缓抬起,向他勾了勾指尖: “过来。” 如此景象,让贺云铮恍觉回到了那日被迫伺候她沐浴的场面,但换成今天,他心里却没有了之前那股抗拒。 贺云铮借夜色昏暗遮掩自己泛红的耳尖,一步一步走到榻边跪下。 洛嘉沉吟片刻,抬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眼中如同有火星点点。 意味很明显,灼得贺云铮心里野火燎原。 最终他仰起头,轻而郑重地向等待他的郡主献上一个轻柔的亲吻。 洛嘉当即眉眼如花绽放笑意,修长的手臂顺势抱住少年颈脖,将人带上了软榻。 沐浴过后的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荚味儿,溶进阁楼中的花露香,像在浓烈中调和了一抹清雅含羞。 贺云铮胸腔里的烈火迅速蔓延到四肢,可他脑海中还有理智,没有继续随着洛嘉胡闹,而是将人按在了榻上,气喘吁吁地唤她,郡主,不行。 洛嘉眼中的火星被潋滟的秋波破开:“为何不行?” 听听,这怕是颠倒了位置才说得出口的话吧? 贺云铮不愿承认即使这样,他仍为她神魂颠倒,只勉强认真回道:“应该先让大夫来看看,而不是……又这么激动。” 洛嘉轻笑一声,稍稍屈膝抬起,抵住少年:“是谁激动了?” “……”贺云铮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洛嘉喜爱他这副被撩拨到受不了的模样,欺负小狗崽永远会让她身心愉悦。 但狗急也会跳墙,贺云铮忍无可忍,终于将人再度按紧在榻,连着腿也一并压住: “大夫等会儿就到了!郡主你,你先忍忍!” 洛嘉讶然片刻,随即扭过头肩头都笑得发颤,让贺行觉得十分羞耻,胡乱着要去捂她的口。 而洛嘉胆大又狂放,顺着他的手掌居然轻轻勾了勾舌尖,惹得少年几乎浑身的骨头都打起颤来。 洛嘉不以为意,趁着贺云铮手腕无力之际,蹭了蹭他的掌心: “真好,我以为回府之后,你又不想与我沾染了。” 她聪慧直接,熟练将他的退路率先堵死。 贺云铮语塞许久,到底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洛嘉从榻上扶起来,笨拙却认真地替她梳理好衣裳头发,用行动老老实实向对方表明,确实只是时机不合适。 波涛在平静的水面下暗自氤氲,表面却仍维持风平浪静。 洛嘉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眼眸微垂,随即仿佛接受了对方轻柔谨慎的服侍,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头笑叹:“你连挽发都会。” 贺云铮低低嗯了声:“给妹妹梳过。” 但不太精巧,不如小丫鬟们挽得漂亮就是。 洛嘉十分稀罕地看他:“既然这样,你便来曦照阁当差吧。” 挽发的手指一顿:“来曦照阁……” 能近身伺候她是很好,可……那不是丫鬟们当差的地方吗? 他脸上的愕然清清楚楚,洛嘉忍俊挑眉:“怕了?” 贺云铮才恍然,她不逼问,却有其他刁钻的法子来软化麻痹自己。 她……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贺云铮心情既高兴又复杂,努力想让自己的脸不红得那么快:“我怕我做不好丫鬟们的活。” 洛嘉不以为意,轻轻勾起唇角:“做不好……那不如将你阉了,破釜沉舟地好好学一学?” “!” 贺云铮猛得瞪大眼,似乎已经察觉裆下一凉,可见到洛嘉藏不住的笑颜,才明白她又在戏弄自己! 自己已经这么痛苦纠结,她竟还如此…… 原本都已经快将心中的野火全克制下去了,但此刻贺云铮耳边的热气再度噗噗地冒,眉头紧紧拧着,嘴唇也压低了。 他突然就很想放下齿梳,去捧起这张明艳且狂狼的面庞,去碾压她肆无忌惮的唇齿,让她气息不平自顾不暇,让她尝尝欲罢不能无可抗拒,再说不出这些话! 洛嘉也暗自察觉了对方的面色突然沉凝,还未细究,外头突然传来谈话与脚步声。 刘召带着大夫已至。 贺云铮猛然醒悟过来,手里的木梳子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 他立刻俯身将梳子拿起来,心头狂跳,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居然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妄想。 洛嘉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只满怀深意地冲他眨眨眼:“这么怕被阉了,那日后便仔细伺候吧。” 贺云铮哑口无言,撇开眼神,头一次觉得……郡主其实也不如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聪明且可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揣了多可怕的心思。 好在大夫在场,众人只多关注郡主的身体,他的失态没人发觉。 大夫诊断开药结束,贺云铮终于被准许离开,这次他没再抗拒地行过礼便匆匆离开。 刘召看了眼他的背影,犹豫许久,还是向洛嘉诉说了今日对方在阁外守了整整半日的事。 不出意外的,洛嘉笑得更灿烂了些,老管事终于清楚认识到,郡主当真对这少年用了心思,于是听到郡主要将人调到曦照阁来的时候也没再出言阻止。 郡主过得这般艰难不易,不过是想要个小奴仆,凭何再阻拦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认真询问:“既然郡主有了这个心思,怎不今晚就让他开始守外间?” 直到此刻,洛嘉脸上的笑才轻轻淡下去。 “刘叔,诗会的事,查清楚了吗?” 刘召面色一凛:“查清了,确是院内有人与外人透露了消息……” 便听声音喑哑的郡主微微压沉了音调,轻描淡写道:“那便是了,让云铮好好睡一觉,明日再出府去看看妹妹。” 郑雪澄聪敏,问题不会出在他那边,只会在自己这头。 她厌恶自己的人与外人勾连秘辛,特别是这次端午还给她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她的院子里,容不得这种人。 而她的云铮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生怕辱没她,回到府中又重新克制了起来……虽然也没多克制住,言行举止处处都透着可爱。 “近来阁内见血,别叫云铮瞧见。” 她难得想赏他些温柔,好让他多爱自己一点。 * 贺云铮今夜便当真一夜好眠,也不知是因为接连两日没休息好,还是因为睡前刘召派人过来给他点了一盘安神香,总之哪怕夜里突然起风,屋外呼呼刮了整夜,他都没能从香甜美梦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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