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眸色变了变, 道:“他呢?” “进去之后再未出来。” 未曾犹豫太久, 她便吩咐雪衣推她进去。 这处旧宅明显翻新过, 但入了内院之后到处可见大火烧过的痕迹,她不由疑惑道:“这里走水是十五年前的事儿,为何至今仍旧荒废着?” 岁寒道:“原是被人买下了但后来修建的过程中不断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久而久之就有了闹鬼的传言,听说去年还有个乞丐在这里撞见鬼被吓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话音甫落耳畔便有一阵阴风刮过,低低的呜咽声在四周萦绕不绝,她不由打了寒颤,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毡毯。 雪衣瞧出了她的胆怯,小声道:“这里太黑了,不如咱们明日白天再来?” 她本也不是来探这鬼宅的,她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人身上,倘若此时因为害怕离开了,怕是会后悔得睡不着觉。 轻轻摇了摇头,永嘉示意雪衣推她进去。 岁寒执着气死风灯走在前面,院落荒芜,杂草蔓生,她时不时要拂开蔓草为主子清理出一条可以行走的道路。 廊柱上有明显大火灼烧过的痕迹,只是屋宇的轮廓都还在,即便过去了十五年,永嘉也能瞧得出来这里的火烧得并不是很大,起码没有她大婚那日夜里的火旺,况且那夜据说还下了雨。 她看过衙门里关于萧承嗣的验尸记录,分明是烧得辨不出面目,只剩一具焦尸。 但依照此处大火残留的痕迹来看,应不至于烧得这般彻底。 走在前面的岁寒率先入了内堂,惊疑道:“殿下,这里有人祭拜过。” 被推进来的永嘉一眼就看到了仍在火盆中未曾烧尽的纸钱,她心中微动,难不成是他烧的?他祭拜萧承嗣做什么? 岁寒蹲下身子试了下炭盆的温度,道:“应该不是刚刚烧的。” 永嘉悄然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尚未舒尽,身后的门骤然关上,岁寒反应最快,赶到门口时门已拉不开,外面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开门——” 两人不停地拍门,未曾觉察到屋内的空气有异,待岁寒发觉时,永嘉已有些头晕目眩,只听“咚咚”两声,岁寒和雪衣相继昏倒在地。 很快,永嘉也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听到了说话声,头依然有些晕眩,睁开眼睛透过微弱的天光看到地上躺着的二人,她推动了轮椅到近前,试着推了推二人皆无反应。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说话声。 “萧承嗣的底细你查清楚了吗?” 声音响起的刹那,永嘉就听出来了,是张行舟。 接着又响起了另外一道儿声音,“查没查清你还不知道吗,孙秀才不是让你的人带走了吗?” 永嘉的心紧紧揪起,他果然跟张行舟勾结。 “魏枞,我们有言在先,倘若让我知晓你故意隐瞒消息,别怪我翻脸无情。” 张行舟显然在极力压抑怒火,然而魏枞却回答得漫不经心,“哦,张大人要如何翻脸无情!” “你!”张行舟深吸口气,道:“老侯爷让你配合我行事,你连你祖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魏枞的面色倏然一冷,抬眸睨着他,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没有我你以为就靠着程家那些残兵能成什么事儿?你若真想合作,不如将你与宁王的计划说予我听听。” “我与宁王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旁人不知道遗诏的内容,你魏家还不知道吗?大长公主这些年为了陛下付出了多少,偏他没心没肺竟对大长公主做下这等事儿,你魏家身为公主殿下家臣,难道就任由殿下被人欺辱吗?” 张行舟在气头上,声音有些大,被锁在屋内的永嘉听得一清二楚,她心口怦怦直跳,脑子在这一刻乱糟糟的,整个人仿佛都空了一般。 魏家是大长公主的家臣!老侯爷竟然真的活着! “大长公主行事自有自己的决断,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如今所行所言当真是大长公主授意吗?” 魏枞自然不指望张行舟给你说实话,只冷笑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宁王想要做什么?” 张行舟虽然恼怒,但也知不是吵架的时候,沉着脸回答魏枞先时的问题,“一个亲王,他图什么,自然图的是皇权霸业。” “你要助他?”魏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哼!”张行舟面露不屑之色,冷笑道:“真是痴人说梦,就他还妄图颠覆朝纲!” 魏枞略感诧异,但他已基本弄清了张行舟的目的,既然他已信守承诺回答了他的问题,他自然也要给张行舟一点好处,沉声道:“为晋王妃接生的稳婆有三个,其中两个都死了,还有一个一年前失踪了,我追查了许久,线索都指向程家,现如今程家已与宁王合作,想必这人已落入宁王之手。” “果然如此。”张行舟皱了皱眉,又问道:“宁王妃是不是真的在吐谷浑军营做过营妓?” 魏枞向来不喜拿女人作筏子,是以他并未回答。 但不回答便代表了默认,张行舟笑了笑,“我已知晓答案。” 魏枞蹙了蹙眉,到底没忍住,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好歹是读书人,别污了自己的名声。” 张行舟嗤笑一声:“名声!呵呵,我还有名声在吗?背地里你们不都说我是大长公主的……谁!” 一道儿低低的呓语在暗夜中响起,但声音很快便消散无踪。 永嘉紧紧捂住雪衣的嘴巴,眼睛死死盯着门框,整个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雪衣恰恰在此时醒了过来,万一被二人发现了踪迹,永嘉完全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出去。 即便她有着尊贵的身份,但二人所谈及之事皆是杀头灭族的大罪,便是魏枞都未必会放过她。 张行舟这才发现身后有一间上了锁的屋子,他走上石阶,一步步靠近房门。 正在此时,身旁的屋子里忽然走出一人道:“见过张大人。” 张行舟认出是魏枞的心腹,怀疑道:“方才的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卫延点了点头,道:“是在下。” 张行舟蹙了蹙眉,目光在那上锁的屋门前转了一转,随即轻笑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言讫,他重新戴上了斗篷,在暗卫的护送下离开。 魏枞的目光也在那上锁的房门上停驻了片刻,对卫延道:“走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嘉察觉到外面没有人了,方才将岁寒叫醒。 她已猜出这是什么迷药了,这药对不会武功的人效力最低,越是武功高深昏迷的时间越久。 只是这药是谁下的? 岁寒好半天才恢复体力,拉了拉房门却发现屋门轻而易举地被拉开了,外面的锁竟不知是何时被人打开了。 “快离开这里。”永嘉今夜接收的信息太多,她已理不清头绪,究竟谁是自己人,谁又是敌人? 然而门刚刚打开,便有一支羽箭射了进来,倘不是岁寒躲得快,这一箭便正中面门。 雪衣迅速关上屋门,紧接着便是“咄咄……”数声,无数羽箭从天而降,穿过雕花门射了进来,岁寒抓起八仙桌挡在门口,永嘉被雪衣护着躲在后面。 没多久二人都受了伤,岁寒知晓自己快撑不住了,对雪衣道:“想办法带主子离开。” 在来之前永嘉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会遭遇这般境地,埋伏她的人不外乎是张行舟、宁王,还有魏家。 她如今甚至都不敢确定亮明了身份是否还有一线生机,就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打斗声。 岁寒撑着受伤的身体探头看了外面情形,沉声道:“眼下正是离开的时候。” 雪衣替永嘉戴好幂篱,背起她跟在了岁寒身后。 岁寒刚刚出来就被黑衣人缠上,雪衣背着永嘉仓皇躲藏,只是对方出手狠辣,岁寒就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不多时肩膀与腹部各中了一刀,她拼尽全力斩杀一名黑衣人后,对雪衣道:“主子,你先带出去,我来断后。” “岁寒!”雪衣的武功远不如岁寒,可她知道自己的使命,此刻只能拼尽全力护着永嘉离开。 只是背着个大活人哪儿那么容易离开,雪衣为了救她膝盖中了一箭,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侧面倒去,背上的永嘉不可避免地被摔了出去。 未及她从地上坐起,便有一刀朝着面门挥来。 “主子!” 听到雪衣惊叫之时,永嘉尚未回过神,她趴在地上,寒风裹挟着杀意卷起她鬓边散落的青丝,雪白的刀刃下映出她惊惶失措的眉眼。 脑子在一瞬间空白,直到“铮——”的一声兵器相撞之声唤回了他的神智,有人将她从地上一把t z捞起。
第96章 试探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 永嘉被他牵引着起起落落, 身后的厮杀声渐行渐远。 他带着她一路行至晋王府门前,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他将她放下, 深深看了她一眼, 转身便走向黑暗。 离开他怀抱的那刻, 寒风骤然来袭,她竟不知何时寒冬已至。 “魏枞——”她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我知道是你。” 即使你戴着面具, 我也可以认出你, 哪怕只是黑暗中的一道儿影子, 只因你早已刻入我的心扉。 魏枞的脚步顿住,他没有回过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永嘉忍住左腿的剧痛, 踉跄着朝他走来, 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好在那样狼狈的姿态没有被他看到, 她用力抓住他的衣袖,扬起脸质问道:“方才是你迷晕我的?你让我听到那些对话又是为什么?” 魏枞没有否认,垂在两侧的手指紧握成拳, 他要怎么回答, 便是他自己也身困局中看不清方向, 明明西域之战大劫,魏家便可重振门楣, 一扫前耻,而他也征得大长公主的同意, 娶她进门, 一切本该是皆大欢喜的。 可京城的风忽然变了, 原本隐姓埋名的祖父频频与权贵相交, 甚至被他发现与宁王暗中往来,当他气愤地质问这一切时,祖父却要求他配合行事。 他不懂也不解奋力挣扎,不得不卷入这泥潭中,只问探知真相。 “你说啊,魏家要做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永嘉眼眶里有泪水在翻涌,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她连忙眨眼将泪意逼了回去,她使劲儿拉扯着他的衣袖,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复。 “我、我不知道……”他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迷茫,他无法改变祖父的行为,也无法坐视永嘉深陷陷阱。 她忽然勾唇笑了,面容平静得有些残酷:“魏枞,那么你呢?你连我也不要了吗?” 他垂下眸子望着她,目光里终于起了波澜,耳畔有朔风呼啸,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你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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