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道:“你听过绿鬼药玉吗?” 永嘉脑子轰一声炸开,她下意识地手上拂上自己的手腕。 是皇兄送她的那只玉镯。
第93章 东都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 忽然有人道:“主子,有人往这边来了。” 宁王与男子便很快离开了,惊惧中的永嘉一直不敢抬头看, 因而始终不知另外那名男子是谁。 不多时她便听到了雪衣的声音, 猜想方才应是雪衣的到来惊动了二人。 确定周遭再无旁人之后, 永嘉道:“我在这里。” 雪衣轻轻舒了口气,方才找不到公主她快吓死了, 忙将披风为她系上, 又蹲下为她整理好膝盖上的毯子。 “你方才过来时又没有见到什么人?” 雪衣道:“只见到一个杂役, 怎么了?” “你让人打听下今日都有谁来了白鹭书院。”与宁王交易之人定不会是泛泛之辈,总有人会认出来。 回到董大家的私舍, 恰逢董大家办完事回来, 她将那幅画珍而重之地放入她手中, 永嘉便趁机问道:“今日书院内可是有大事?” 董大家不疑有他,笑道:“近日翰林院有意编修前朝国史, 便欲邀请掌院及几位大儒一同编修。” “是吗,那真是恭喜了。只是不知翰林院遣了何人来此游说?” 董大家道:“是翰林供奉张行舟张大人。” 是了,就是张行舟。她方才听到的就是张行舟的声音。 张行舟是大长公主的人, 他与宁王勾结, 这难道也是大长公主的意思? 还有他们谈话中提到的那人, 她直觉说的便是陛下,至于身世的秘密是什么? 一个个谜团接踵而来, 永嘉脑中千头万绪乱作一团。 回到公主府,雪衣已经将今日白鹭书院的外客名册整理出来, 她接过名册一一看过, 发现竟没有宁王的名字。 她对宁王的声音并不陌生, 决计不会听错, 除非他刻意掩饰了身份。 如此一来倒也能说得通,看来二人之间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永嘉合上名册,脸色很是凝重,她沉吟道:“让人准备下,明日一早启程回东都晋王府,此次轻车简行不要惊动任何人,旁人问起便说我会伏龙观静养了。” 她离开后不久,梁帝那边便得了消息。 刘全弓着身子,低声道:“陛下,陈国公主去了东都。” 梁帝略感讶异,轻轻挑了眉,漫不经心道:“看来那些人也不过如此。” “北边有消息吗?” 刘全自是知晓陛下问的是谁,沉声道:“突厥残部尚有不肯归降者,魏将军正与之周旋。” 梁帝立于九龙鎏金灯盏前,面容冷峻不似真人,他忽然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将裴度叫来,拟招宣魏枞回京。” 刘全闻言,眸中掠过惊诧之色,外间关于大长公主与魏枞联手的谣言已甚喧尘上,此时拟招宣魏枞回京,万一大长公主真有谋逆之心,京城岂不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陛下究竟是作何打算?刘全竟也摸不透这年轻帝王的心思。 回东都的一路上永嘉都睡不踏实,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母亲死前的一幕。 接连两日夜里做了噩梦,到达晋王府时已临近掌灯时分,管家未曾料到她会突然回府,见到她时尚且愣了好半晌。 “郡主,不,老奴见过公主殿下。”老管家自小看着她长大,见到她禁不住红了眼眶。 老管家姓柳,年轻时曾跟随晋王一同南征北战,后来受了伤便留在王府做了管事,这一待便是几十年。 永嘉也并不拿他当外人,亲切地唤道:“柳叔,近来可安好?” “好,奴才哪儿都好,就是盼着王爷和小主子能常回来看看。”他垂t z眸拭去眼角的泪痕,回过头才发现永嘉是被雪衣推着走的,惊道:“您的腿?” 永嘉笑了笑:“无妨,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柳树轻轻叹了口气道:“王爷知晓您回来定会开心的。” 永嘉笑了笑,不置可否。 当初她特意去金仙观见父亲,父亲甚至连面都不肯露。 不过她倒是很意外,他竟能被皇兄说动,再次披挂上阵替他守住潼关。 想来父亲还是怨恨她当初口不择言逼死了母亲。 “您还未用饭吧,老奴这就吩咐人准备晚膳,您的院子每日都有奴才打扫,就等着您回来呢。”柳叔眉眼带笑,显然见到她极为欢喜,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永嘉其实并没什么胃口,但不想拂了他的好心,便点头应下了。 柳叔张罗了不少吃食,俱是她幼时爱吃的,永嘉勉强吃了些,便与柳叔聊了些往事。 只是她舟车劳顿确实有些乏了,没多大会儿便露出疲惫之色。 “殿下早些歇息,有什么事儿招呼老奴便是。” 永嘉住在了晴雪院,她其实对这里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在皇兄登基之后她便一直住在皇宫。 入了寝房见到临窗位置的古琴,以及墙壁之上悬着的《朔风飘雪图》,只觉得异常陌生。 她幼年时母亲发了疯,父亲一度冷落她们母女,她们被姨娘逼迫搬入了王府偏僻的芦雪苑,一住就是七年,以至于她对绣幙珠帘,牙床锦帐的晴雪院竟没有一丝记忆。 室内烛火摇曳,风帘漫卷,远远可听见外面夜虫唧唧,院中菩提树叶沙沙作响。 许是真的累坏了,她躺下不久就睡着了。 恍惚间外面电闪雷鸣下起了滂沱大雨,密密匝匝的雨箭拍打着青砖黛瓦。 永嘉隐约间听到了哭喊声,她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唤了几声雪衣却无人应和,便跳下床随意趿拉着鞋子拉开了房门。 明明四面八方都是响亮的水声,但她却清晰地听到了哭喊声,她顺着回廊往声音的来处走去。 雷声轰响,风声怒吼,一道儿闪电划破长空,她看到了跪在雨地里的男女,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只是等男子的身影被推开时,他胸前正插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鲜血正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淌,与雨水交融在一起,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那个女人踉跄着站起身,她流着泪大笑:“这下你满意了吗?” 又一道紫色的电光撕开天际,女子回过头望向她站立的方向,美眸中是不可置信的惊恐。 忽然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敷上了她的双眸,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阿枳,这只是一个梦,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啊……”永嘉从噩梦中惊醒,她猛然坐起身,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夜已经深了,檐外青天沉郁,庭下草木凄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绰绰,并无雷雨,一切仅仅只是个梦。 可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大雨中那张又哭又笑的脸,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母亲苏梓如。 她正想得出神,竟又听到了哭笑之声。 “雪衣!”她顿觉头皮发麻,连忙呼唤雪衣。 睡在外间的雪衣也听到了声音,连忙披了衣服过来,道:“您别怕,我出去看看。” 外面响起了喧闹声,雪衣也很快回来了,此时永嘉已自行穿好了衣裳。 雪衣道:“是辛姨娘。” “带我出去看看。” 到了院外,她看到两个奴婢正费力地追赶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她长发披散,已近秋末竟只穿了单衣在外面乱跑乱叫。 她跑着跑着似乎是看到了永嘉,竟忽然调转了方向冲着永嘉奔来。 两个婢子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她要对公主出手,谁知她到了近前忽然双腿一弯跪了下来,重重地朝她磕了几个头,口中喊道:“我不敢了,再不敢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女儿……我错了,我该死……” 说着又开始扇自己耳光,扇得很是用力,一点不似作伪。 永嘉有些愣神,她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邋遢又疯癫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颐指气使,艳丽妩媚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婢女道:“八年前,辛姨娘生了一场怪病,醒来之后便疯了。” 八年前,那不就是哥哥登上帝位的那一年。 永嘉心跳不由快了几分,难道是皇兄做的? 不过她一点都不同情辛姨娘,记忆中她与两个庶女屡屡欺负她,若不是尚有一丝血缘关系在,她断不会饶恕了她们母女三人。 这时,院外忽然跑过来一妙龄女子,她慌里慌张地扶起辛姨娘,抬头见到永嘉愣了愣,随即咬了咬唇行礼道:“姝儿见过阿姐。” 永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记忆中总是一脸骄蛮的小女孩,如今瑟缩着身子,藏在罗裙下的小腿总好像在往后缩,双眸惊惧地瞧着她,动也不敢动,模样伶仃地好似一只可怜虫。 她默然片刻,幼年时她曾多少次幻想着有一朝一夕将她们母女三人踩在脚底下,如今亲眼见到了却并没有大仇得报的舒畅之感。 “可许人家了?” 李姝摇了摇头,这些年父亲整日痴迷修仙问道,对王府之事不闻不问,自打母亲疯了之后她便被众女眷排斥,早些年二姐出嫁,她尚能跟着二姐出席,但后来二姐受到夫家厌弃,她已鲜少出现在各家闺秀的宴席之上了。 渐渐地竟也无人记得她,就连去年的及笄礼也只有二姐送来的一只珠钗。 “回去吧。”永嘉并不是以德报怨的大善人,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癖好,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不闻不问已是她最大的宽宥。 李姝抿了抿唇,忽然跪地冲她磕了个头道:“阿姐,姨娘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放过她?” 可笑,放过她? 她回过头,似笑非笑道:“李姝,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即便再是冷漠,在外人眼中她依旧是皇帝的亲妹妹,倘若传出陛下刻薄庶妹的风言风语,她与辛姨娘便再无安生日子过。 李姝瑟缩了身子,抬头时双眸噙着泪珠。 永嘉瞥了她一眼道:“你的婚事自有父亲替你做主,不要动歪心思,后果你承担不起。”
第94章 线索 ◎你还记得他吗?◎ 回到王府之后的几日她找来了从前服侍在母亲与兄长身则的老仆, 这一问才发现十五年前王府曾换过一批奴仆,而这些奴仆大多是伺候在母亲身边的人。 十五年前她只有五岁,对这些记忆都是模糊的, 只隐隐约约记得母亲身边似乎曾有过一个做果子很好吃的丫鬟, 名字却是不记得了。 她命人暗地里去寻这些仆从, 但年代久远这些人的下落并不好找。 但问起老管家柳叔时,他也记不大清楚, 道:“十五年前, 似乎是个雨夜, 府中闯进来几个刺客,王妃就是在那天夜里受到惊吓自此便落下了疯病。” 雨夜?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几日前的那个梦, 难道说那并不是梦, 是她深埋在心底的记忆, 也许是再次回到这里,触及了心底的一些记忆碎片, 这才让她在梦中想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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